长臂一挥,嗖的一声,鞭子撕破空气,落在了杨清儿身侧的空地上。 早在杨炀挥起长鞭的那一刻,杨清儿就吓得闭上了眼睛。 鞭风从耳边拂过,预想的疼痛却迟迟没有落下。 “当众推人,为父便是这般教导你的?” 这时,杨清儿才明白,他究竟为何这般生气。 她又想起昨晚霍无羁冷着一张脸让她道歉的模样,心中的不甘又加重了几分。 杨炀又一次举起了长鞭,问她:“认不认错?” “说话。” 她一幅死鸭子嘴硬的模样,梗着脖子,一言不发。 杨炀见状,怒火更盛。 鞭子落下的前一刻,他稍稍卸了力。 “啪”的一声,鞭子落在了杨清儿身上。
第81章 清极不知寒(四十一) 杨清儿长这么大, 别说是家法了,就连重话都没受过几句。 但她心里清楚,这一次, 她的老父亲是真的动怒了。早在他把长鞭再一次举起时, 杨清儿就隐隐感觉到了。 早在昨晚,她动手推人的那一刻,她就意识到自己做错了。 但她的骄矜不容许她低头。 故而,昨晚霍无羁都用那样冷淡的口吻和她说话了, 她也依旧死不低头。 今天, 依旧如此。 即使要挨鞭子,她依旧不愿低头。 但她始终拗不过自己的老父亲。 杨清儿闭上眼睛,咬紧牙关, 生生挨了一鞭子。 后背火.辣辣的疼,她整个人就像是被那长鞭劈成两半一样。她跪都跪不稳,整个人都伏在了地毯上。 眼眶里的眼泪再也止不住, 一颗一颗掉下来, 隐入地毯。 但她并没有哭出声来,用衣袖把挂在脸上的眼泪抹去,挣扎着跪直了身体。 她一直垂着脑袋,根本没有看见,站在她面前的老父亲, 也跟着一起红了眼睛。 杨炀垂眸,看着她手腕处被泪水洇湿一片的袖口,呼吸一怔, 紧了紧手里的鞭子。 但他依旧没有心软, 冷声道:“上完药,即刻去给霍参将和他的那位客人道歉。如若他们不原谅你, 你便也不用再回来了。我们杨家,只有战死沙场的将军,容不得恃权行凶的小人。” 话落,他从宽袖里摸出一罐上好的军用金疮药,沉沉放在案几上,随即大步离开了。 杨清儿听了,一言未发,却是把脑袋垂得更低了。 往常她再如何闯祸,父亲都不曾动用家法,更不曾放出让她再也不要回来这样的狠话。 她知道,昨晚她的行为,给杨家抹了黑。 如果不是因为霍无羁出手及时,那个女人也许会掉进御河。如果她不会游泳的话,那她昨晚就会因为突如其来的妒忌之心,杀了一个她素不相识的女人。 也不知是疼的,还是因为愧疚,她眼泪掉得更凶了。 管家目送国公爷离开后,转过头见杨清儿还在地上跪着,忙对着一旁跪在地上的珍珠说了句:“还愣着干什么?没看见小姐后背流血了吗?还不扶小姐回房间上药去。” 珍珠早已经吓得浑身哆嗦,听了管家的话,颤抖站起身,拿了金疮药,扶着杨清儿回了房间。 半个时辰后,一辆装潢极为华丽的马车自国公府驶出,往霍无羁家里的方向疾驰而去。 管家伯伯站在门口看着,直到马车拐了弯,他才又着急忙慌跑回府给国公爷汇报情况。 杨炀一个人坐在书房,眼睛红红的。 若是仔细看,甚至还能看到他脸上那道还没有完全干透的泪痕。 打在儿身,疼在爹心。 他宁愿自己挨那一鞭子。 杨清儿是他最小的孩子,千娇万宠惯了。 平日里,她要什么有什么,他甚至不愿大声与她讲话。 也许是因为这样,才养成了她如今这般骄纵又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 原本他以为,昨晚她和那位顾家郎君牵扯不清,已然是胆大妄为。 却没想到,她竟敢当众推人。 这是他万万不能容忍的。 就像他刚才说的,他杨家世代忠良,只有为国为民浴血沙场的将军,没有向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挥刀的刽子手。 是没有,更是不能有。 纷杂的脚步声让杨炀从乱糟糟的思绪中回过神。 一抬头,管家正气喘吁吁跑过来。 “老爷放心,小姐已经去给霍参将道歉去了,老奴亲自送出门的。” “嗯,你也辛苦了。下去歇着吧。” 管家并没有离开,反而挪着小步子,来到杨炀身侧。 杨炀侧目,看着他一脸欲言又止的神色,叹了口气,说:“你个老东西,又想说什么?” “老爷,我看咱们小姐心里是真的喜欢迎加入药物而二起屋耳爸以追更欢霍参将。不若老爷您就豁出去那张老脸,去寻那霍公子聊一聊。如若是成了,那也是一桩美谈不是。老奴瞧着,那霍公子仪表堂堂,跟咱家小姐正合适。” 杨炀面色一赧,随即扯着嗓子低喊了一声:“你以为我没想到过这些?” “啊?”管家正诧异着,忽然听到一声叹息。 “我是她的生身父亲,又如何看不透她心中所想。早在半年前,我去太傅府作客那回,就借着太傅的名义,私下约了霍无羁谈话。人家明确告知于我,人家对清儿无意,人家有意中人。 如此,我们若还要借着权势将清儿推到他身边,那只能是害了她。” 最重要的一点,是霍无羁的身世。 如若让当今圣上发现他的身世,指不定又会搅起怎样的腥风血雨。 如无必要,他也不愿让杨清儿去沾染这些危险。 当然,这一点,他没有和管家提及。 虽然他是猜的,但应该八.九不离十。 想到这儿,杨炀抬头,看了一眼悬在中堂之上的斩天剑。 那是宫变后,先帝亲手颁于他的。 先帝颁剑于他杨家时,曾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亲口道:斩天剑,下可杀奸邪佞臣,上可斩无道昏君。 那场宫变,毁了先帝的容貌,改了先帝的性情,就连和叛军稍有交情的一众臣子,也都被先帝接二连三剔除,以至于人们对先帝的记忆大多是在登基之后。 而登基之前的模样,却鲜少有人忆起。 但是,杨炀乃三朝元老。他清楚记得先帝还是皇子时的模样。 温润如玉,一身的书卷气。 无论是周身的气度还是长相,像极了如今的霍无羁。 稍有不同的是,霍无羁的眉眼之中,隐隐带着几分行伍之人的杀伐气。 早在他在秦府第一眼看到霍无羁时,他就察觉了这个问题。 但他一直没说,也甚至有几个瞬间,以为就是巧合。 就连秦执年和祁放争相抢夺他时,他也没像现在这样笃定。 直到那场武举后,他和杨昶然被先帝赐予了天子姓氏,杨炀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天子姓氏岂是那般易得的东西。 他杨家之所以能有此殊荣,不过是沾了那位小世子的光罢了。 可先帝为什么不干脆让他认祖归宗,杨炀至今也没有想明白。 - 没多大一会儿,杨清儿的那辆马车就驶到了霍无羁家门口。 珍珠先下去,她正准备搀着杨清儿下来,余光忽然注意到,他家门上落的那把大锁。 珍珠忙跑过去,确认是落了锁后,又跑回马车旁,焦急喊了声:“小姐,霍参将不在家,大门锁着呢。” 马车里始终没有声音传来。 虽是抹了药,但杨清儿后背的伤口却依旧像火烧一样,疼得她都快直不起腰了。珍珠的话,她一个字都没有听见。 来的路上,她大半个身子都伏在珍珠身上。而今珍珠下了马车,她稍稍坐直了身体,却不小心扯动伤口,疼得她额上都沁出了汗珠。 “小姐?你还好吗?” “无妨。”杨清儿冲她摇摇头。 珍珠挑开帘子,又把刚才的话说了一遍。 “小姐,霍参将不在家,大门锁着呢。咱们应去哪里寻他啊?” “就在此处等吧。” 杨清儿此时,半点没有了之前那种,无论他去哪里她都要追着他跑的念头。 原本霍珩差人去杨府告状,就是因为杨清儿之前时常追着霍无羁跑。 他以为,杨清儿足够了解霍无羁,一定能帮他找出霍无羁的踪迹。 可他没有料到,今日杨清儿会一反常态。 故而,杨清儿安静蹲守在霍无羁家门口的消息传回宫后,霍珩气的把砚台都摔了。 他正准备多多派人出宫去寻那两人下落的时候,秦执年和几个大臣急匆匆赶来,并以北境有恙为由,扯了霍珩一道商议国事。 霍珩生怕老师看出不对,忙吩咐宫人把外面那两队人召了回来。 - 甜水巷。 一辆外观很是朴素的马车缓缓驶入巷子,最后拐入了巷尾的一处人家。 霍无羁率先跳下了马车,抬手敲了敲车厢,低吟了声:“阿予,到了。” 话落,马车里却迟迟没有回音。 霍无羁上前一步,挑开车帘一角。 首先入眼的,便是她那张恬淡的睡颜。 她坐在软凳上,脑袋轻抵着车厢,怀中抱着暖手炉,腿上披着云锦被。 卷而翘的鸦羽,随着她匀称的呼吸轻颤着。看着眼前佳人酣睡的画面,霍无羁微微莞尔。 难怪。 难怪她逐渐安静了下来,原来是睡着了。 霍无羁左右环视一圈,并没有直接把她唤醒,反而轻轻放下了车帘。 虽然他隔三差五便会来这里打扫一番,但自从温予在他生辰那一日回来后,他每天空闲下来,都有意无意与她粘在一处,几乎都忘记回来打扫。 时隔这么长时间,房间里遍布灰尘不说,生火也要好大一会儿的功夫。 与其四处折腾,还不如让她在马车里安睡。 这一觉,温予睡得虽不安稳,但好在没有做梦。 她是被一阵窸窣的声响闹醒的。 她掀开车帘一角,往外看去。 霍无羁正持了一柄铁锹,在一棵树下挖坑。 温予仰头看了一眼,树上只余下零星的几片枯叶,她看不出是什么树。 她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四肢,跳下了马车。 她落地的一瞬间,霍无羁挥锹的动作稍稍一顿,转头看了她一眼,“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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