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来想去,他起身去了书房。 他脑子混沌一片,但这个家里,还是有清醒的人在的。 更何况,依他对霍无羁的偏爱,纵是耍尽了手段,也一定会尽快将事情搞清楚的。 - 秦未到达书房的时候,秦执年正写着什么东西。见他过来,秦执年放下毛笔,说了句:“我正要差人去寻你。” 秦未知道他想问什么。关于昨晚,给秦央下一剂猛药的事情,他一早就跟他说起过。 看着秦未眼底泛起的乌青,秦执年问了句:“昨晚没休息好?” 秦未颔首,无奈叹了口气,说:“那丫头,饮了两盏酒,又哭又闹,磨了一整晚。” 昨晚,他几乎一.夜都没怎么合眼。 从桥上离开后,许是因着林琅一起同行的缘故,秦央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直到回了府,她才表现出来。 秦未寻到她时,她正一个人坐在花厅发呆,神色恹恹,看起来有些失落。 他没有即刻进去,反而转去膳房,弄了几盘点心和一坛花椒酒。 秦央听到脚步声,抬眸望去。看清来人是秦未的一瞬间,她瞳孔一震,下意识收紧了呼吸。 今日,众人皆见。 霍无羁满心满眼都是阿予,半点注意力都不曾放在她身上。 她的那点小心思,秦未是一开始就发现了的。 她害怕秦未会骂她。她害怕秦未会像上次在马车上一样,对她冷眼相待。 她这个兄长,若真冷起脸来,还是很吓人的。 对上秦未的视线,秦央忙不迭垂下眼眸,不敢注视他的眼睛。 她心情忐忑,等了好久,却始终没有听到他开口说话,反而听到一阵窸窣的声响。 她悄然抬头。 秦未已经在她旁边的位子上坐下来不说,还在案几上摆满了她爱吃的糕点和茶盏。 但茶盏里盛着的,并非是茶,而是花椒酒。 瞬间,秦央就明白了他的用意。 “阿兄。”她怯懦喊了他一声。 秦未朝她招了招手:“过来坐。” 秦央挪着小碎步,坐在了他对面。 “冷不冷?我温了花椒酒,要不要喝一点暖暖身子?”他又问。 秦央点头,端起身前的茶盏,一口灌了下去。 霎时,烧灼感传遍了周身,她的眼泪都激了出来。 这一晚,秦央一直在等着他教训自己。 但他偏偏一句话都没提。 后来,三两盏酒下肚,秦央便有些醉了。 她先是埋怨秦未前些时日对她的冷脸,随即又呜咽着低诉她对霍无羁的情意,最后干脆起身,摔了碗盏,并且开始背诗经。 直到天蒙蒙亮,她才安稳些。 秦央将她背回房间,并嘱托丫鬟给她灌了两碗醒酒汤后,才信步回了自己的小院。 才睡着,宫里那些内官们又来搅扰。 一来二去,倒是搅得他没了半分睡意。
第79章 清极不知寒(三十九) 秦执年听完, 倒是冷静的很,只感叹了句:“如此也好,她哭一哭, 闹一闹, 压在心底的情绪也就发泄出来了。” 秦未轻轻点头,表示同意。 他信步走到一旁桌案前,自顾倒了杯冷茶,一口闷下肚, 又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才又重新来到秦执年面前。 秦执年见状,问:“醒酒汤可喝了?” 秦未摇摇头,说:“尚未, 待会儿回去便喝。” 秦执年当听了,当即吩咐书房外候着的侍从亲去小厨房熬一碗醒酒汤给他。 “爹,方才宫里来人了。”秦未开门见山。 “让他们稍后, 我即刻便去。”一开始, 秦执年并没有太过在意。宫里时常来人邀他入宫商议朝政。 可看到秦未脸上少有的郑重神色,他才意识到不对劲。 “他们人呢?” “走了。” 秦执年正准备从凳子上起身,听到‘走了’二字,面带惊愕,又坐了回去。 “走了?” 秦未点点头, 说:“他们是来向我打听无羁去向的。” “这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听到霍无羁的名字,秦执年当即皱起了眉。 “内官们说,是陛下想要邀他去商讨北疆的军情, 但他府门落了锁, 人也不知去了何处。” 秦执年听了,眉头皱的更紧了。 秦未看着他铁黑的面庞, 又问一句:“爹,近日北疆不太平吗?” 这个问题,秦未在来书房的路上便开始思索了。 如果北疆真的安稳,那些内官断不可能信口胡诌的。北疆如今是祁将军坐镇,难道...... 秦未正思索着,秦执年忽然站起身,从身后的书架上抽出一封书信。 “看看吧。” 秦未接过,上面写着“秦兄亲启”四个大字。 他没有见过这个字迹,便问了句:“爹,这是谁的信?” “前些时日,你祁世叔差人送来的。” 秦未把信拆开,读完上面的内容,也下意识皱起了眉,嘟哝了句:“回鹘和柔然竟勾结到了一处?” “北疆乃我朝天堑,北疆若破,铁骑一路南下,我朝危矣。” 话落,秦执年长叹一口气,又说:“好在,北疆有你祁世叔这般赤胆忠心的人坐镇,为父尚且安心处理京中朝政。” 听他这么说,秦未稍稍松了一口气。至少,北疆还没到那般不可救赎的地步。 而今最重要的,是霍无羁。 “你可知无羁他去了何处?”秦执年又问。 “儿子不知。” “宫里那些人,你又是如何打发走的?” “京郊寒山寺。”秦未如实告知于他。 秦执年没有说话,只微微颔首。 “爹,他们此行,似是想要刻意瞒着您的,想来是有什么歪心思。”秦未犹豫片刻,将心中猜想尽数告知于他。 秦执年又如何想不到这一点。 难道,他知晓无羁的身世了? 不应该啊。 关于霍无羁的身世,就连秦未也是不知的。 宫里那位,心思全然不在此处,又如何能察觉? 秦执年面色沉重,袖中手也攥的紧紧的。 “你且去罢,待会儿为父还得进宫去。”秦执年挥挥手,遣退了他。 秦未听了,下意识挑挑眉。 昨日晚饭时,他这位老父亲还说今日无甚大事,可在家中闲坐的。 而今,听了霍无羁和宫里那位有牵扯,还不是急匆匆要进宫去打探消息。 当然,这些话,秦未断不敢说出口。他只暗暗腹诽罢了。 “儿子告退。”秦未把书信放回桌案,朝他拱拱手,退了出去。 - 一个时辰前,霍府大门紧锁的消息,便传回了宫里。 卑劣之人,只配去卑劣之地。 霍无羁素日里喜欢去何处,他从来都不在意。 也不想知道。 可今日不同了。 霍珩一想到他是带着温予一同消失的,就怒气横生。尤其是想到昨晚那两人亲昵的画面,更是嫉意满腔。 除了内官,霍珩还差了禁军去寻。 其中为首的,便是当年和霍无羁一道进宫听封的一甲三名崔轻云。 自先帝去后,新帝登基,祁放也卸去了宫内的职务镇守北疆。 崔轻云任职后,尽心尽责,一步步博得了新帝的信任。而今,他可是圣上眼里的红人。 一甲一名又如何? 一甲二名又如何? 被先帝授了天子姓又如何? 出身于世代勋爵人家的贵公子又如何? 如今,他崔轻云才是一众新晋武将的魁首。 不仅崔轻云自己这么认为,就连这京中大部分的人,也都这么认为。 崔轻云率了一队人马出宫,换了便衣,满城搜寻。 寻常来说,同一届的举子应有些情意在。但崔轻云和霍无羁,却是交情尚浅。 自他们相识以来,交谈最多的一日,竟是先帝邀他们一道去御书房那日。 后来,每每遇见,也只是点头之交。 崔轻云半点都不了解霍无羁,自然是不知道他平日里喜欢去往何处。 自出了宫,就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却始终没能寻到霍无羁的踪迹。 至于那群内官,循着秦未似是而非的话,径自奔去了寒山寺。 最后,自然也是无疾而终。
第80章 清极不知寒(四十) 御书房。 霍珩昨晚几乎都没怎么合眼, 脸色略显苍白不说,眼底泛起大片的乌青,整个人无精打采的蜷在龙椅上。 他身前的桌案上已经积攒了好多奏章, 但他始终静不下心来批阅。 尤其是两拨人相继传来寻觅无果的消息后, 霍珩更是心急如焚。 内侍从御膳房端了一盅热气腾腾的参汤,走到桌案前,低说了声:“陛下,先喝碗参汤提提神吧。” 霍珩嗯了一声, 正准备拿起汤匙, 忽然听得一阵喧闹。 门外长廊。 江毓儿一袭宫廷紫衫,手提食盒,正和门口值更的内侍交谈。 内侍官:“毓妃娘娘, 您就别难为小的了。陛下方才说了,今日谁也不见。” 江毓儿听了,面露不悦, 却也并没有直接发泄出来, 反而冲那内侍官笑的更甜了些。 “公公,你就通融通融吧,我亲手给陛下做了芙蓉糕。若是凉了,便不好吃了。” “娘娘,奴才也是听命行事。” 内侍官依旧将御书房的门挡的严严实实, 丝毫没有情分可言。 江毓儿闻言,给身侧的宫女施了一个眼色。 那小宫女忙走上前,不由分说地, 将内侍官拽至一旁, 从腰间摸出一包碎银,强行塞入内侍手中, 还低声说着:“哎呀,公公,你就通融通融吧。待咱们小主发达了,定不忘公公深恩。” 江毓儿便是趁着这个时机,越过还在低语争执的两人,款款袅袅迈向御书房。 以往她来御书房,这些奴才虽也都是这般说辞,却是不敢拦下她的。 可今日,她好说歹说,立于御书房门口的这些奴才却始终不肯放她进去。 原本她也是不想来的。 昨日,陛下明明与她说好,要她晚上在寝殿等着他。 江毓儿候了他一整夜,都不见他的身影。 这才一大早赶过来问个清楚的。 踏进御书房的前一刻,她深吸一口气,缓了缓心中的焦躁不安,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的愠怒,唇边扬起一抹浅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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