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黛的唇丰润饱满,江白砚掠夺般汲取甘甜。 压抑许久的心绪如同积蓄的山洪,随时都将倾泻而出。 滚烫的火灼烧在五脏六腑,他终究没困住汹涌情潮。 想要施黛。 想把她所有的欢喜占为己有,也想把自己的一切尽数献予她。 他是她的。 江白砚想,生辰之日,把他送给她,没什么不好。 爱欲太浓,宛若含着热铁,甫一眨眼,化作荡开的绮丽艳色。 这双眸中的情愫过于浓稠,施黛被他的视线锁住,烫得心口发麻。 半晌,她轻轻笑了声。 “春分是个很好的日子。” 站在江白砚身前,施黛垂眸看他,掌心抚上他柔软微凉的发:“春分之前,夜里总比白天长,这天往后,天亮的时间就多了,也更暖和。” 有风拂动她耳边的碎发,像湖底幽谧的水草,清澈柔软的双目里,盈盈倒映出一个小小的江白砚。 春夜晚来烟,竹青花欲燃。 窗边花树纷繁,在月光下随风轻摇,送来满室清香。 “祝你今后,所得皆所愿,无岁不逢春。” 施黛笑着对他说:“江沉玉,生辰吉乐。”
第106章 所得皆所愿, 无岁不逢春。 愿你此生不遇风雪,年年岁岁,皆是美满春光。 字字入耳, 像融化的蜜糖。 江白砚挑着桃花眼看她, 瞳底清凌凌一片, 眼梢荡出狭长的弧。 被这样的眼神凝视, 施黛有些赧然, 胡乱揉揉他头发。 刚沐浴过, 是冰冰凉凉的, 摸起来像锦缎一样。 “话说回来。” 回想起膳厅里的谈话, 施黛心情复杂:“你真在学女红?” 江白砚一个握惯了剑的剑客,奈何得了针线活? “嗯。” 江白砚道:“刚学不久, 尚不熟稔。” 施黛:…… 施黛赶忙道:“别别别,那些话只是爹娘他们随口说说而已,你别放在心上。” 倏而想到什么,她语气多出警觉,一本正经:“你被针扎到手了吗?” 以前看电视剧,刺绣的人总要被扎那么一两下。 江白砚笑:“怎会。” 说这话时,施黛已经握住他腕骨,顺势抬起。 一双窄长冷白的手,生有几处老茧, 颇具力量感。 的确没见到新生的伤痕。 施黛暗暗松了口气, 听江白砚问:“想看看吗?” 看什么? 施黛迅速反应:“你绣出来的东西?” 江白砚点头。 非常少见地, 施黛有好一阵子的沉默宕机。 在此之前,她没把江白砚与针线联想在一起过, 等回过神来,好奇心终是占据上风。 施黛用力点头:“嗯嗯。” 在江白砚起身之前, 她飞快补充一句:“你先把衣服穿好。” 被她擦拭伤药后,江白砚始终保持上身不着寸缕的状态。 里衣和中衣被他随意搭在木椅上,白得显眼。 无声笑笑,江白砚低应一声,顺手拿起里衣搭上。 他穿衣的动作行云流水,乌发被撩起又落下,黑白两色赏心悦目,如灯下画卷。 察觉施黛的目光,江白砚很轻地朝她眨一下眼。 施黛:…… 好好好,勉为其难再被他钓一回。 客房不大,江白砚走向床边,从木柜里拿出某样物件。 看不清他手里的物事,施黛没去掩饰新奇之色,杏眼晶晶亮亮:“是什么?” 江白砚靠近抬手,摊开的掌心里,赫然是个香囊。 无法言说的奇妙感受。 像被一颗星星砸在心上,从心尖开出一朵欢喜的小花。看清香囊的刹那,施黛眉目舒展,笑逐颜开:“哇——!” 意料之外地,香囊的绣工居然不错,江白砚是实打实的聪明人,学什么都快。 布料是价值不菲的织光锦,柔软精致,色泽浅粉,溢散淡淡流光。 一幅春江图被绣于其上,杨柳依依,水色粼粼,倒映高悬于天的赤红朝阳。 好香。 施黛嗅了嗅:“桂花香味?” 江白砚端详她的神色:“你喜食桂花糕。” 顺理成章地,施黛理应喜爱这种花香。 施黛笑得更欢:“这个香囊,你绣完了吗?” 江白砚垂眼:“有几处针脚落错。” 言下之意,这是失败的半成品,用不了。 施黛才不管这个,把桂花香囊瞧了又瞧,满面期待:“可以送给我吗?” 本就是为她绣的。 江白砚笑笑:“你若不嫌弃的话。” 施黛义正辞严:“怎么可能嫌弃。” 她从江白砚手里接过香囊,爱不释手地摸摸又蹭蹭,末了垂首闻一闻,是清新的桂花香。 “好喜欢。” 施黛望向他:“谢谢你。” 她显而易见很是开心,笑眼弯成月牙,如明灯绽开的华彩,连带周遭空气也变得轻快。 积极正面的回馈,最能给人安全感。 施黛向来如此,爱憎极为分明,倘若心觉欢喜,便落落大方展露在外。 譬如此刻,江白砚看得出来,她当真很满意这个香囊。 “我亦学了糕点。” 江白砚道:“待近日事毕,为你做些。” 这几天在青州忙于查案,他没闲暇时间下厨。 还有点心吃? 心下欢愉,施黛仰头亲了亲他侧脸。 这是第一次,有人亲手做这么复杂精致的东西送给她。 被全心全意相待的感受丰盈又满足,心脏仿佛成了栖息在枝头的鸟,稍一展翅,就轻悠悠飞起来。 喜欢桂花香,喜欢手里的香囊,最喜欢的当然是江白砚。 “你之后做点心,可以叫上我。” 施黛说:“两个人肯定比一个人有趣。我虽然不大擅长……打打下手还是没问题的。” 如果老是让江白砚单方面为她做这做那,施黛会不好意思。 “对了。” 她眸光一晃,兴冲冲道:“差点忘记,有件大事要告诉你。” 江白砚:“什么?” 施黛扬起嘴角,故作神秘眨眨眼睛。 “我们不是绑定了血蛊吗?” 施黛道:“我爹找到解蛊的办法了。” 血蛊是江白砚从邪修手里学来的秘术,在大昭失传已久,知晓解法的人寥寥无几。 得知两人绑定血蛊后,施敬承和孟轲四处搜寻解蛊之法,已有数月。 解蛊的事,施敬承本打算当作生日惊喜,在席间宣布的—— 没成想人算不如天算,被施黛一句“我倾慕江白砚”抢先给了个更大的惊喜。 于是她爹干脆保持缄默,转而让施黛亲口告诉江白砚。 “听说是一位北方的萨满巫师,接了我爹发布的悬赏令。” 施黛说:“约莫明日,她就来青州了。” 江白砚正在调查十年前的灭门案,脱不开身前往北地,只能劳烦对方赶来青州一趟。 说起这事,施黛不由道:“你之前说,查出了几个可疑的凶手——有嫌疑比较大的人吗?” 江白砚不知在想什么,似乎因她方才的话略微失神。 待他抬眼,眸底重回清明:“嗯。” 这事没什么好瞒的,江白砚道:“玄同散人。” 施黛正色:“因为他这些年里的行踪?” 玄同散人四个字如雷贯耳,在大昭,是位家喻户晓的人物。 “有一部分原因。” 江白砚颔首:“凌霄君往返江南各地,玄同散人浪迹九州,时间充裕,恰巧相符。” 玄同散人行遍四海居无定所,对外称是潇洒随性,若想借此隐匿踪迹,也说得过去。 没人知道玄同散人这些年具体身在何处,在他孑然独行的日子里,完全有时间塑造出一个“凌霄君”。 “一部分原因?” 施黛捕捉到关键点:“另一部分呢?” 江白砚敛目:“武器。” “多年来,在江南百姓口口相传的共识里,凌霄君是名剑客。” 他笑了笑:“他理应只懂剑术而已。” 二十年间,凌霄君每每出现,全是白衣执剑。 大昭精通剑术的人不知凡几,仅凭这条线索,断然查不出他的身份。 但结合百里家的案子,凌霄君的身份变得耐人寻味起来。 百里泓亲口承认,他与凌霄君达成过交易,让后者刺杀百里策。 百里策死于长枪,由此推断,凌霄君是个用枪的高手。 更匪夷所思的是,这人居然还教导过百里泓刀法。 刀、剑、长枪,凌霄君把三种武器全练至了登峰造极的水平。 可巧,玄同散人之所以有这么大名气,全因他天资高得惊人,广习百家功法,博采众长样样精通。 从他的道号就看得出来—— “玄”字深奥广博,“同”字有凝集之意,寓意道法千万,混同为一。 施黛以前怀疑过他,可思来想去,玄同散人与江南的事八竿子打不着,没有证据。 不过…… 施黛抿起唇。 当年江白砚的父亲邪气缠身,正是玄同散人将他一击毙命。 这件事,会不会有什么蹊跷? “如果玄同散人就是凌霄君。” 施黛恍然:“以他的悟性,的确学得了你娘亲的身法。” 玄同散人的天资,连施敬承都要甘拜下风。 倘若是他,确实能在生死相斗的关键时刻,领悟到对手身法中最为精妙的一步。 这么说来……他不仅杀了江白砚的父亲,在江无亦死后,还屠灭江家满门。 他图什么?为什么非得是江府? “怀疑玄同散人,我们并无确凿证据。” 江白砚道:“但目前来看,他嫌疑最大。” 施黛皱眉:“确定他有嫌疑,接下来怎么办?” 玄同散人神龙见首不见尾,在大昭境内,想见他一面都难。 “近日灵气生变,大昭有异。施伯父称,当年曾抵御邪祟的武者术士,几日后将再聚首,商讨异变事由。” 江白砚道:“不出意外,玄同散人也在。” 大昭出了这么古怪的事,他如果不露面,铁定是问心有愧。 一旦玄同散人出现,施敬承大可敞开天窗说亮话,直接讯问。 施黛缓出一口气:“……希望一切顺利。” 不顺利的话,等灭世之灾席卷人间,所有人都得完蛋。 “关于异变的缘由,”施黛追问,“你们查到什么了吗?” 江白砚沉默须臾,轻缓摇头。 “不曾。” 他道:“灵气动乱、妖邪频出,很像十年前邪祟现世的前兆。但镇厄司查探过玄牝之门,尚无异样。” 十年前,上古邪祟冲破封印,降临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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