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侣之间,暧昧亲昵是再正常不过的行为。 没料到她如此直白,江白砚沉默片刻:“嗯。” 他答得诚实:“话本里看过。” 施黛恍然,记起江白砚提及在越州看过的书册时,一闪而逝的犹疑。 他果然是不好意思说书名! 施黛陷入沉思。 她安静了好一会儿,一动不动立在原地,江白砚仍在发热,许是错觉,他身上的冷香越来越浓。 “要不,”施黛说,“我帮帮你?” 几乎是话语落毕的一霎,江白砚仰面看向她。 他颊边绯红未褪,烛光映在眸底,颇有几分灯下看美人的溟濛之意。 施黛被这道眼神看得耳热,眼珠游移一转,复而重新与他对视。 江白砚却道:“不必,我如今……” 他自知个性古怪、与常人格格不入,在越州买下话本,一是知晓施黛喜欢,二是为研学寻常人的活法。 自幼聪颖,江白砚看得快,学得也快—— 闲情,意趣,以及男女间的亲昵之法。 他固然想同施黛愈发近密,但眼下,一切都不适宜。 论地点,这处宅邸曾被他当作监牢,囚禁过数名杀手,也堆积过一具具尸体。 论时间—— 他体内被邪气侵占,遭到正道满城围杀。 江白砚不愿让施黛吃亏。 双臂环紧她后背,江白砚默念清心诀,在绵延不尽的欲意中阖上眼。 施黛周身萦绕甜香,似是沾有清晨露水的新鲜桂花—— 她留着由他相赠的香囊。 “可你不是,”施黛小声,“还是很热?” 她碰了碰鲛珠,烫得吓人。 本就是竭力紧绷的状态,被她甫一触碰,江白砚蓦地轻颤,尾鳍扫出一缕凉风。 “不是那种……” 施黛差点咬到自己舌头:“是别的法子。” 现在两人都受了伤,江白砚更是满身血痕,经不起折腾。 她不至于在这种时候拉他入床榻,否则血口裂开,伤势必然更严重。 白纱般的尾鳍无声晃动两下。 江白砚明悟她的言外之意,抬目望来,红潮绽开,勾出含笑的痴。 他道:“你莫嫌恶它。” 施黛:…… 她连眨好几下眼,才消化完这句话的意思,和那个所谓的“它”。不得不说,在某些方面,江白砚真的很直接。 面对施黛,他甘愿表露欢心与渴念。 心里乱糟糟,施黛点头。 江白砚把她松开,微垂下头,撩起衣摆。 施黛跟着往下看,他的腰身劲瘦,绷得像一枝竹,偏又格外柔韧,下方被玉白鳞片环绕,鲛鳞渐渐变色,由白入蓝。 彻底变成幽蓝的位置,在平坦鲛尾上,展开一条熟红的长痕。 江白砚道:“这是鲛族腔口。” 腔室用以探出与收纳,确保鲛人在水底行动自如,不受拘束。 不消多时,藏匿其中的内物浑然展露。 耳边静下,唯余若有似无的绵长呼吸。 此物蕴藉浓烈到极致的丑恶欲念,让他心觉难以启齿,遑论施黛。 江白砚撩眼,端量她的神态。 她全无厌烦之色,只有些吃惊,定定垂了眼,面上生出薄红,好似浸染朝露的霞。 下一刻,施黛伸手。 她力道极轻,像拈起一朵柔软的花—— 虽然手上的温度比鲛珠更甚,并无分毫绵软,反而如同烙铁,惹人心惊。 与之相触,江白砚喉结滚落,抿直唇边。 好烫。 被灼伤一般,施黛指尖颤了颤,按捺下心跳如鼓擂,小心攫住那抹幽蓝之中的红。 破碎的气音从喉中淌出,江白砚眼梢红晕更浓,收臂抱紧她。 分不清是痒是酥,亦或是痛楚,令他眸底渐生热雾。 少年的嗓音堪比小钩,牵引热气吐在耳廓,轻飘飘往她心口拨。 施黛听他道:“重些。” 她没忍住自尾椎骨升起的战栗。 烛光落上她侧脸,蒙上珍珠般的薄晕。 施黛屏住呼吸,加大力道的同时,腰间一热。 ——江白砚的鲛尾回卷勾缠,环上她大半腰身,尾鳍搭在腰侧,一下下轻摇。 因他这么一缠,施黛被迫前行两步,膝盖贴在床边。 彼此距离更近,江白砚吻上她双唇。 准确来说是舔了舔,带着失控般的迷乱缠绵。 他的呼吸凌杂不堪,心潮定不下按不稳,动作全凭本能。 哪怕是当年被一片片剥去鲛鳞的时日,江白砚也不曾这般乱过。 浑身上下异常敏锐,每次触碰皆如过电,引得指尖发麻。 难以形容这一刻的感受,不似刀锋没入体肤的尖锐刺痛,也不像血肉被剖开的透骨折磨。 由施黛赋予的快意凿开他骨血,流遍四肢百骸,比剧痛更汹涌,也更入骨铭心。 常年刀口舔血,江白砚习惯濒死的疼痛,不畏惧残虐酷刑,独独今日,如同置身一场绮丽梦境,感官皆被放大,久久失神。 灯烛炸开噼啪声响,纱帐倒影徐徐摇曳,拨动人心。 施黛心口怦怦,险些握不住,脱了手。 江白砚的嘴唇从她嘴角挪到面颊,继而毫无章法地下移到耳边,含住耳垂。 像有魔力一般,被它触碰过的角落都生了细小的电流,随心脏剧烈跳动,被送入五脏六腑。 江白砚动了情,吐息炽烫,声线轻而软。 贴着施黛耳廓,他浅浅唤她名姓,一会儿是“黛黛”,一会儿是“施黛”,像在压抑什么,携了少年人的青涩,像张稠密的网,缚得她挣脱不得。 江白砚吻完耳垂,便至侧颈。 起初还是浅尝辄止的触碰,随施黛手上力道渐重,成了吮吻与轻啃,唇齿一并压上她颈窝。 鲛尾也是不安分的,好几次收紧摩挲,环在侧腰上,烫意袭人。 施黛只觉自己贴上一团湿漉漉的火,快被融化。 江白砚轻声说:“喜欢我?” 嫩生生的肌肤泛开一泓绯色,施黛下意识应:“喜欢。” 缠在腰上的鲛尾悠悠一摆,用了些气力,似要将她永远留在身边。 江白砚的齿触上她颈间:“多喜欢一点,好不好?” 喑哑的调,呓语般断断续续,能把人逼疯。 施黛右掌一顿,眼睫洒落金粉似的烛光:“……好。” 身前的人蹭过她肩头:“黛黛,再重些。” 被撩拨得心乱如麻,施黛侧目看向他。 生人勿近的凶戾剑意消散无踪,江白砚眼眶绯红,藏有生涩懵懂的希冀,又如兰若寺勾魂的妖鬼,叫人分辨不清。 察觉施黛望来,江白砚眉眼微勾,含出浅笑。 近来春日回暖,常有煦日融融。 翻涌的热意太盛,受她抚弄,终是让花瓣被日光融化,渗出浓稠的蜜,在施黛掌心沾染烤化了的白糖。 眼底滚落莹润水珠,江白砚衔住她耳垂。 仿佛藏匿于雾气之中,茫茫然辨不清方向。 方才的一切成了真假难辨的梦,身在其中,看不真切,江白砚一时恍惚,只记得将他灼烧殆尽的欢愉与温度。 喜怨哀乐,嗔痴贪念,仿似藤蔓疯狂滋长。 心底所念所感,尽是此前未曾有过的陌生情潮。 施黛没敢再动:“你……好点儿了吗?” 俄顷,她听见江白砚应了声“嗯”。 似是难舍,他轻咬施黛绯红的耳垂:“喜欢。” 施黛:…… 倒也不必如此直白……算了。 掌心粘稠湿濡,像一场不尽的雨。 她听得赧然,不动声色侧过头去,对上江白砚的眼。 那双眼中噙了晦涩的欲,也有清透的光,粼粼像酒一样,水色潮润,似醉非醉,似魇非魇。 嫣红攀上他薄唇,连唇下那颗小痣也愈发艷丽,形如花枝吐露的蕊,勾着心尖。 江白砚安静看她许久,再开口,嗓音仍是哑:“可有手帕?” 施黛颔首应下,从袖口拿了帕子给他。 江白砚接过,左手握起她腕子,悉心擦拭。 施黛掌中,是他的欲念。 好比绑缚风筝之上的线,他的此种情愫与她交融,唯有她能随心操控,肆意定夺。 明明是丑恶的、贪婪的物事,施黛却欣然接纳,给予温柔。 江白砚温声问她:“可有不适?” 她能有什么不适?手有点酸罢了。 施黛摇头:“没有。” 江白砚抬眸:“你喜欢么?” 施黛噎住。 这个问题要怎么回答?当然不是不喜欢—— 她停顿几息,好不容易褪去的红晕漫上耳尖:“还行。” 施黛说:“……喜欢。” 身前的桃花眼因这句话倏然弯起,江白砚拭净她的手,靠近些许。 黑眸被泪意浸湿,尚有潮红余韵,将施黛的倒影整个吞噬,黑沉一片。 “喜欢的话。” 尾鳍在她侧腰勾拢,江白砚道:“可不可以还要?”
第116章 江白砚这是显而易见的得寸进尺, 但施黛没有拒绝。 被他用一双秾丽漂亮的眼,雾蒙蒙地看着,恐怕任谁都没办法把他推开。 都说一回生二回熟, 结果施黛第二次也没多么熟练, 只得勉强控制好力道, 不让他更难受。 平心而论, 不管是亲亲抱抱, 还是此时此刻的亲昵之举, 她都不觉抵触。 以往得到的偏爱太少, 施黛与旁人亲近的机会不多。 在孤儿院里, 老师和志愿者偶尔会对孩子们给予拥抱,施黛很期待那个时候。 温暖而密切, 像被人全心全意对待一样。 等施黛渐渐长大,这类接触越来越少。 她成为懂事听话的学生、更多孩子眼中可靠的姐姐,必须变得礼貌矜持,不应再幼稚地撒娇。 听说在很多家庭里,孩子可以尽情地索取拥抱,永远占据父母关切的目光。 施黛只是听说。 江白砚对她似乎有超乎寻常的占有欲,施黛并不反感。 与江白砚一起时,她也在全身心地投入其中,试图与他更加贴近, 不愿让他离开。 这种如潮的爱意, 令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事毕后, 施黛被江白砚仔仔细细擦拭右手,随后背过身去, 等他化作人形。 说来奇妙,人形和鲛人形态下, 江白砚的相貌无甚变化,给人的感觉却有微妙的不同。 鲛尾幽蓝,为他本就精致的五官平添昳丽,不似世中人;待江白砚着好衣衫,黑袍冷肃、腰携长剑,又成了清绝孤峭的剑客,窥不出半点旖旎。 ——前提是,忽略他眼梢尚存的潮红。 江白砚出了汗,黑袍也被染脏少许,更衣前,先拉着施黛去了水缸边,用清水和皂角为她再清洗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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