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和想象中相差无几,触感果然不错。 施云声满脸发热,毫无气势地一瞪。 沈流霜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趁机欺负小孩,这个坏女人! 奈何沈流霜的眼神太过正经,丝毫看不出嘲弄的神情,它被稀里糊涂摸了半晌, 渐渐不那么确定: 难道她当真和施黛一样, 也分辨不出狼和狗, 没把他认出来? 这样一来,他岂不是在两个人面前保全了面子! 施云声心情瞬间大好, 嘴角扬起微不可察的弧。 阿狸:…… 该怎么说,小孩就是小孩, 完全没意识到还有一种可能性:沈流霜对真相心知肚明,佯装不懂,仅仅为了顺理成章摸一把狼毛而已。 他低估了大人的险恶程度。 江白砚静立一旁,若有所思,其实什么也没思。 这一家子,他想不明白。 “我之前见过它一回。” 施黛道:“在云声卧房不远处,它——” 听不下去,也待不下去,留在这地方的每一刻都是痛苦。 该撒的娇已经撒完,想必施黛不会再将他的狼形与本体联想在一起,施云声咬了咬牙,两条后腿用力狂蹬。 灰黑色毛团从施黛怀中一跃而起,因为体力不支,落地时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然后头也不回地,决然冲进竹林里。 又跑掉了。 施黛懊恼皱眉。 “那——” 终于从恍惚中回神,孟轲远远望了望摇摇摆摆消失的狼尾巴:“我和你爹找找云声,你们先去陪客人用午膳?” * 正值新春,又有白轻与犬妖做客,这顿午膳做得十分丰盛。 白轻一如既往斯文端庄,嘴角挂着和善微笑,风卷残云,接连干掉五大碗。 小黑一声不吭坐在她身旁,双目黑沉,神情冷肃,因为从小流浪,吃相略显粗鲁。 但施黛能瞧出来,其实他拘谨得很,从头到尾只夹距离自己最近的食物,当白轻吃完第五碗,他还在犹豫要不要添第二碗。 紧接着,就被白轻盛上满满当当一大碗饭,还夹了五花八门的菜式。 小黑闷闷道了声谢。 施云声被孟轲施敬承领来膳厅,是半柱香之后。 小孩不知为何沉着张脸,眼底是两团醒目的青黑,瞅见施黛,先是一怔,而后狠狠低头。 耳朵似乎在发红。 施黛:? 昨天收到红包不还挺高兴吗?难道红包被爹娘充公了?大昭的小孩子也没有红包自由? 施黛注意到他眼下的黑眼圈:“云声昨天没好好休息?” 何止没好好休息,他压根没睡。 动作僵硬地落座,施云声应了句:“还好。” 他从施黛怀中匆匆逃离后,没过多久,就被孟轲与施敬承找到。 施敬承为他输送灵气,以供尽快恢复人身,孟轲则是一边笑,一边安慰他不要在意,狼身小小的也很可爱。 哦对,娘亲说话时,右手在他狼形的绒毛上摸个不停。 这让他很怀疑,孟轲凑上前来安慰的真实目的。 总之,爹娘耐心哄了他一盏茶的功夫,承诺绝不会将真相告诉施黛。施云声又累又饿,屈服于小腹里的一道咕噜声响,终究来了膳厅。 这不是没出息,是为了生存做出的必要牺牲。 孟轲笑笑,为他盛满米饭:“云声昨夜到今早,一直在后山练刀。来,多吃些。” 孟轲:“哎呀,冒饭了。” 施云声:…… 他娘亲这谐音的病,什么时候才能好? 他耳上的薄红仍未消散,不愿去看施黛,不经意间掀起眼皮,与正对面的犬妖四目相对。 两妖相遇,犬科动物的野性被猛然激发,不约而同眯了眯眼,针锋相对,暗潮汹涌。 然后在施云声看见小黑那双犬耳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败下阵来。 该死。 施云声恶狠狠扒了口饭。 他是狼,怎么开始怕起了狗? “其实今日前来拜访,还有一事相告。” 白轻温声道:“长安城中新出几桩妖魔作乱的案子,分给未司与卯司。我和殷柔商量着,让你们与我卯司的一队共同探查其中一桩,几位意下如何?” “共同探查。” 沈流霜抓住重点:“这案子不简单?” “此案应当不难,只是牵扯之人众多。” 白轻笑了笑:“而且……虽说是让你们‘与卯司的一队共同探查’,其实那一队里,仅有一人还在长安。” 施黛:“欸?” “因为是新年。” 施敬承耐着性子解释:“镇厄司中的各路奇人来自五湖四海,要过除夕,大多回乡探亲——譬如你们未司的副指挥使殷柔,就在几日前回了苗疆。” 所以现在正是用人缺人的时候。 妖邪作乱可不管有没有过春节,在镇厄司当差,理应做好随时接下任务的准备。 沈流霜对此习以为常,顺势问:“是什么案子?” 沉默须臾,白轻眸色微深:“女子失踪案。” 施黛一怔。 “这案子,最初由大理寺在查。” 白轻道:“起因是一户人家的女儿傍晚外出,再没归家。她爹娘火急火燎报了官,官府一查,才发现猫腻——” 大昭的案情,主要由大理寺与镇厄司分别审理。 大理寺主“人案”,镇厄司主“妖案”,两两互不干涉。倘若大理寺接到报案,查探下来发现与妖魔作祟有关,会转交给镇厄司。 “在长安边沿的平和坊、安常坊、大安坊中,不止一名女子失踪。” 白轻:“失踪女子多为流浪者,也有几户人家的妻女,笼统算下来,已有十几人。” “十几人?” 孟轲忍不住插话:“那几户人家,家里的妻子女儿消失不见,没去报官吗?” “说是不敢。” 白轻摇头:“大理寺询问过失踪女子的家人,都声称在妻女消失的当晚,有一团鬼影出现在窗边,威胁他们不要禀告官府——否则下一个失踪的,就是他们。” 正因如此,大理寺才将本案交给镇厄司。 但还是怪怪的。 施黛正认真思忖着,忽然听一旁的江白砚开口:“主动报官的那户人家,他们没见到鬼影?” 白轻:“嗯。” 这就怪了。 这户人家能有什么特殊? “殷柔远在苗疆,你们若有难处,来寻我便是。” 嘴角绽开轻笑,柔软如小雪初融,白轻温声道:“我已发了密信。你们今日酉时前往镇厄司,能见到大理寺的卷宗和那位队友——她在镇厄司已有数年,实力信得过,大可放心。” * 接到新案子,不仅施黛斗志高昂,施云声亦是一扫阴霾,重新做回自己。 在他看来,新年的各种习俗冗杂又麻烦,整天还得见亲戚,过年如渡劫。 查案就不同了,遇上的人,是不用开口废话的陌生人,遇上的妖魔,是能让他杀个尽兴的妖魔。 不管怎样,永远不亏。 施黛、江白砚与沈流霜在酉时到了镇厄司,捎着个紧抱长刀的施云声。 刚入正门,施黛就见到两道熟悉的影子。 衣着华贵、如同一只雪白蓬蓬鸟的阎清欢,以及脖子上缠绕白蛇的柳如棠。 “你们来了!” 阎清欢两眼一亮:“卯司来协同查案的队友,居然是柳姑娘。” 施黛见到他,有些意外:“你的老家不是江南吗?过年还待在长安?” “爹娘听说我破获第一桩案子,特意来长安寻我,说要蹭蹭喜气。” 阎清欢笑道:“而且……不是还有殷副指挥使送我的《鬼门十三针》吗?我苦练几天,已经能掌握一招半式了。” 为了不拖小队后腿,这段日子里,他日日夜夜勤学苦练,将秘籍的第一重学了七成。 他修习医术多年,《鬼门十三针》的基础在于“针”,于他而言,入门不难。 阎清欢握了握拳。 这下子,他总算不用一路龟缩在后了! 在他身侧,柳如棠一身红衣,正垂头看着册袖珍话本子,长发被随意绑成马尾,随她回头,悠悠一荡:“哟。又见面了,有缘。” 盘在她脖颈的白蛇吐出信子,幽幽笑道:“可不是。” 在傀儡师一案中,施黛与柳如棠见过一回。 这是位请仙出马的司婆,白蛇名为白九娘子,是她供奉的仙家。 那次会面极为短暂,施黛没机会看柳如棠出手,只记得…… 白九娘子的捧哏很有一手。 施黛看了看柳如棠手里的话本。 正是不久前风靡全长安的虐恋大戏,《复生吧,我的爱人》。 “这次的案子,你们知道大概吧?” 将袖珍话本收入衣袖的口袋,柳如棠拿出几份卷宗:“这是大理寺查来的情报,你们看看。” 她与沈流霜同在镇厄司当差,是关系不错的好友,受沈流霜影响,偶尔会看些话本子。 当然,仅限于办案之外的时间。柳如棠性子直率、雷厉风行,在镇厄司里,效率是出了名的高。 施黛接下卷宗,仔细看过一遍。 卷宗里的信息与白轻所言相差无几,数名女子失踪,年龄上至四十多岁的妇人,下至六七岁孩童,参差不齐。 失踪者的身份千差万别,大多数属于孤苦一身的流浪之人,除此之外,还有商贾人家的女儿、贫寒人家的妻子,找不到共性。 “最古怪的,是报案的那户人家。” 施黛想了想:“其余失踪者的家人都声称曾被鬼影威胁,唯独这户没有……会不会压根是两起不同的案子?见到鬼影的那些人家是妖邪作乱,报案的这家,女儿纯粹是被人拐走的。” 只不过刚好都是失踪案,又恰巧发生在同一时间,所以被混在一起,当作一起连环案件了。 “有可能。” 沈流霜道:“这桩案子目前没有线索,不妨再去细细盘问一番。” 几人一拍即合,决定先去报案的人家问问来龙去脉。 “话说回来,”走在前往大安坊的路上,柳如棠好奇道,“你们的队名叫什么?” 江白砚本是垂着眸缓步前行,闻声眼睫一颤。 他决定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假装失聪。 这可就问对地方了! 阎清欢饱读话本,憧憬过无数侠气万丈的场景,其中最期待的,就是报上自己名号的瞬间。 铿锵有力,字字如刀,邪魔鬼怪闻风丧胆。 多帅气! 兴冲冲搓了搓手,阎清欢挺直脊背:“【别和我们作队】!” 柳如棠:? 柳如棠:“谁要和你们作对?” “不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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