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寂言,今日一上午都见你这副模样,想什么呢?” 文墨宣见赵寂言深锁着眉头,一条胳膊搭上他的肩膀,只以为是赵寂言听到了凶杀案,又想起落水的旧事,想着来安慰他两句。 “你别瞎想,陈无德那小子是咎由自取,就他平日里那行事作风,多少仇家盯着呢,早晚得出事儿!” 赵寂言任由他搭着肩膀,耳边是文墨宣絮絮叨叨的声音,但是他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怎么会这么巧? 昨日他刚想问陈才自己落水一事,陈才就遭歹徒袭击,还是说陈才知道什么,被真正的凶手发现要灭口? 早日他听闻此事就懵了,一上午是如坐针毡,听到不少陈才遇害的流传版本,等到休息时赶紧去赵谦处想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才发现书院的先生都被县令叫去问话了。 昨日下午他约了陈才出门,虽然陈才并未按时到来,但倘若陈才真是在来他家路上遇害的,那照这么说,他是不是也能提供什么线索? “寂言!赵夫子叫你过去一趟!” 马之昂喊了一嗓子,赵寂言拨开文墨宣晃来晃去的爪子,长腿一迈走出兰堂,往赵谦等一众先生休息的舍房赶去。 舍房门口有几个捕快,赵寂言推开门看到的除赵谦等一众书院的夫子,还看见院士旁边端坐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 “还不见过崔大人。” 赵谦见赵寂言面露疑惑,走上前轻声提醒到。 “见过崔大人。” “孩子,你莫怕,叫你过来是问你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便可。” 崔仲明语气平缓,注视着赵寂言的一举一动。 “是。”赵寂言坦言道。 崔仲明给吴院士使了个眼色,随后拿起茶盏,不紧不慢地饮着茶。 “寂言啊,昨日下学后,你去哪了?”吴院士问道。 “我回家了。” “书院有学子见你与陈才发生了口角,可有此事啊?” “是的,他揪我耳朵,我就与他争执了几句。” 赵寂言知道,这是怀疑到自己身上了,当时动静不小想必也瞒不住了,干脆全盘托出自己与陈才下午争执一事。 “这——” ,吴院士与其他先生相视一眼,疑惑不已: “好端端的,他为何会揪你耳朵?” “学生也不知道,所以学生与他相约酉时来我家理论,可一直到酉时四刻,陈才都没来。” 此言一出,在座的先生们一片哗然,赵谦也颇为意外,唯独崔仲明面色如常,赵寂言所说的这些他早就知道了。 少年人句句属实,行事倒也坦荡,不像是凶手。 崔仲明放下茶盏,突然问道: “陈才没来后,你去何处了?” 常人见到衙门的人,多多少少都会紧张,但面前的少年平静应答,面无半点惧色,似乎早就料到自己会被官府盘问。 赵寂言将昨日去给赵谦送伞的事情重述了一遍,还把期间遇到唐晓元的事情也一并说了出来,唐晓元刚好在场,他的证词也佐证了赵寂言并未有半点虚言。 崔仲明又问了几个问题,赵寂言也都一一作答。 期间还来了个捕快,在崔仲明耳边耳语了几句,崔仲明面色微变,似是在思考什么。 “寂言啊,想必你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今日崔大人叫你前来并非怀疑你,而是希望早日抓住伤害陈才的凶手,刚才问的一切,都是例行公事罢了,你莫多心。”吴院士摸着花白的胡须,安慰道。 他本来就不相信赵寂言会行凶伤人,这个孩子平日里尊敬师长,又知礼数,先前听到崔大人说昨日这孩子与陈才发生过口角他是极不愿相信的,此时得知赵寂言没有嫌疑,一颗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 “多谢吴院士,我知晓了。” “院士,陈才兄如今情况如何?” “放心,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只是还昏睡着。” “那便好...”听闻陈才还活着,他心头阴云也散去。先前听了太多流传,只要陈才醒了,抓到凶手也是迟早的事情。 “好了好了,你先回去吧,切莫乱传。” 还不等赵寂言再多问几句,崔仲明沉着声音打断了他,交代了两句就把他打发走了。 走出房门后,赵寂言还想再停留一会儿看看情况,奈何门外的捕快催促快些离去,他边走边回头望。 7|第7章 书院学子出了事,衙门的人来来去去闹哄了大半天,下午的讲学全部成了自修。 文墨宣见赵寂言回来后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便问赵谦找他过去是不是说陈才的事情。 赵寂言也没打算瞒文墨宣,就把昨日的情况全部告诉了他,谁知文墨宣竟说陈才昨日还跟他大闹了一架,就在下学不久后。 他细细问来才得知原来昨日文家来了客人,文友华在佳宴酒楼设宴款待,文墨宣作为长子也要跟出席,本来一切都相安无事,谁知陈才也来了佳宴酒楼,还故意给他使绊子让他当众下不来台,文墨宣虽然生气但也碍于文父在场,又不好与陈才动手,撂下几句狠话便回去了。 “你都不知道昨日那宴席有多无趣!我爹非要让我也跟着,还好我找机会溜走了。” 文墨宣洋洋得意道。 “那陈才是何时从佳宴酒楼离去的?你走的时候,他还在吗?” “我又不是他爹,这我哪里知道——” 文墨宣装模做样地支起下巴沉思, “我想想...不到戌时吧,等我回去想给陈无德一点教训时,那小子早就不见踪影了,跑得比兔子还快!” 按文墨宣的说辞,陈才在书院找了他的麻烦后去了佳宴酒楼,同文墨宣闹了一架后又不知去了哪里,那应该就是在此之后就遭遇了毒手,而自己当时和正和赵谦在一起,又有唐晓元作证。 他的嫌疑应该是洗清了,昨日他和陈才的争执虽闹得不大,但并非完全无人知晓,衙门的人一查便知,叫他过去就是看看他的说辞对不对的上,是不是老实的。 还好没隐瞒,赵寂言暗自庆幸。 一想起自己被当作嫌疑人似的试探,他心中还有些不爽,那县令看着挺和善的,没想到弯弯肠子这么多。 本还想同文墨宣再聊一会儿,文阿福前来通知二人今日书院提早下学,陈才遇害的凶手还没抓住,文老爷也担心起来,让兄妹俩下学后直接回去,不许在外面逗留。 “寂言,我先走了啊,估计又是生意的事情,我爹真是烦死了。你也早些回去,明日见!” 文墨宣不太情愿地回家后,赵谦也来兰堂寻赵寂言,今日天色尚早,两人难得一同回家。 赵谦的气色看着还是不太好的样子,似乎心事重重的。 赵寂言心想,书院学子出了事情,赵谦这当先生的心中也难免烦闷父子,提议二人干脆在小摊上对付顿面条做晚饭算了。 他本以为赵谦会跟他谈陈才的事情,又或者是反复唠叨他近日要注意安全,可赵谦却有意只字不提一般,憋得赵寂言实在是忍不住了,开口问道: “义父,昨日陈才遇刺一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今日县令大人可有跟你们说凶手有可能是什么人?又为何要害陈才?” 赵谦用钥匙打开门锁,闻言后稍稍顿了顿,转过头严肃地说道: “寂言,陈家公子的事自有官府查验,你只管安心念书,不要沾染此事。” “您放心,我只想知道事情的经过,不会让自己跟这件事情扯上任何关系的。” 赵寂言拍着胸脯保证,怕赵谦不愿多说,又添了一句: “况且,今日书院同学们都说是山匪或歹徒所为,真是害怕啊!我想这若是能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也能提高警惕心,更好地保护自己嘛。” “并非是山匪所为...” 赵谦走至窗边,凉风袭来,屋内烛影晃动,他望着无边的黑夜,目光深邃,似是刻意避开倾泻的月光,将自己隐在阴影中。 这样的静夜,不知道还能维系多久。 陈才是昨夜戌时四刻被发现的。 陈大取完衣服回来便找不到自家少爷,只当少爷心烦又到常去的几个酒楼吃酒去了。 但雨势渐大,天色越来越暗,却始终没见人回来。 陈大自幼跟着少爷一同长大,他知道少爷虽人缘不好,但也不会沉溺酒色,平日里去酒楼吃酒听曲儿,也断然不会穿着院服出去玩乐,落人口舌,这个时辰还没回来,有些蹊跷。 陈家夜里派人出去寻了个遍,书院、酒楼、客栈、食肆...甚至连花楼和赌坊都找过了,均一无所获。 直到东街卖竹篓胡老汉惊慌失措地跑去衙门报案,说一个满身血污的学子倒在自己的竹篓堆里,好像已经没气了,才找到已经遇害的陈才。 胡老汉在浣溪县生活了快四十年,浣溪县不少人都和他相识。 他是个老实本分的庄稼人,夏日里除了卖菜,还编点捞鱼、捕虾、捉蚂蚱的竹篓卖。 陈宅在西街,陈才又倒在他大门口,胡老汉与陈家少爷并无任何仇怨,他充其量算个报案人,跟凶手是扯不上半点关系的。 据说衙门去查时,除了陈才躺过的竹篓上还有没被雨水冲刷掉的血迹,几乎是什么都不剩了,他被发现时并未有任何财务遗失,银钱都好端端地装在荷包里,身上的玉坠子也一个没少。 到目前为止,至少能排除谋财害命的可能性。 赵寂言听到这心里已经有了推测,陈才果然是在来找他的过程中遇害的。 胡老汉所住之处离他家不远,陈才吃酒玩乐也不可能来城东,大部分的酒楼食肆都集中在西街,这也就是为什么陈家人在酒楼饭馆找了一个多时辰都没找到他的原因。照目前情况看来,陈才应该是还没到他家,就被人从背后袭击了。 “那陈才...他现在可还好?” “听崔大人说未伤及心脉,但人还昏睡着...卢大夫也多次看过诊了,我想定会没事的。” 赵谦叹了一口气,又叮嘱赵寂言这几日休沐就安安心心待在家中,不要再去掺和此事。 砰!砰砰!砰砰...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来了!” 刚回来,屁股还没坐热,这大晚上的能是谁? “阿福?” 来人竟是文阿福。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儿吗?” “赵公子,我,我家少爷不好了!” 文阿福一张脸涨的通红,一着急说话也不利索,只知道胡乱比划,赵寂言听到他说文墨宣不好了,心里咯噔一下,不会文墨宣也.. “你慢慢说,发生什么事情了?” “少爷,少爷他被衙门带走了!衙门的人说少爷是杀人凶手!呜呜...赵公子,少爷被当成杀人凶手了!” 什么!!! “今日衙门的人在少爷的房内搜到了刺陈公子的匕首,就在少爷床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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