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寂言虽不待见陈才,此时看到先前还胡蹦乱跳地人此刻成了这般模样,心里有些堵得慌。 他从陈夫人口中得知了家丁发现陈才的全过程,随后又去买了只烧鸭,打了一壶酒,去胡老汉家。 浣溪县这些年少有凶杀案,平日里无非就是些家常理短,东家丢了只鸡,西家少了只鹅的琐碎事,陡然这么大一件事情,又涉及县上两家风云人物,全城的人都议论纷纷。 胡老汉作为第一发现人,这几日也被人追着问个不停,刚开始还有些新鲜劲,有人问他便绘声绘色地描述,十几遍说下来,也觉得厌烦了。 当他打开门一看见赵家小子提着只烧鸭,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微笑,说着话就要往门里钻,便立马一脚抵住门,一手扒拉着赵寂言把他往外推。 “你这小子,都说了我不知道,赶紧给我出去!” “哎呀,胡大叔,胡爷爷,胡大爷...我就跟您说两句话,就两句!您就让我进去吧!”赵寂言哀求道。 “你一个读书人,不好好念书,也不怕骇人,打听这事儿干嘛!” “邻里邻亲的,我也好奇嘛,我给您带了烧鸭,咱们遍吃遍说....” 胡老汉到底年纪大了,体力不如年轻小伙子,喘口气的功夫,就被赵寂言钻了空子,等恍过神来,这小子已经笑嘻嘻地进了屋,自己搬了张凳子坐下,斟好了两杯酒,扯了只鸭腿朝他晃了晃。 烧鸭的香气弥漫了整个院子,胡老汉咽了咽口水。 罢了,就再说一次,这是最后一次。 9|第9章 佳宴酒楼。 李燕看着那一桌桌点了个花生米就坐半个上午闲扯淡的汉子们,气不打一出来,啐了一口,叫小二过来耳语了几句,摇着扇子走到账台后。 “你们说这文家公子出了事,文老爷那么大的家产可怎么办啊?” 一个矮胖男人问道。 “这是你该操心的事吗!怎样都落不到你身上。” “文家不是还有个千金嘛,你入赘去当上门女婿如何?” “哈哈哈就你那岁数,都可以当人家叔叔辈了...” 身边几人讥讽到,那矮胖汉子涨的满脸通红,一巴掌拍桌上,道“上门女婿怎么了?要是爷还没成家,爷还真去了——” 此言一出,周围几个更是笑得前仰后合,矮胖男人面子上挂不住,瞪圆了眼睛,指着自己的几个狐朋狗友道: “难道你不想去?还有你...” “我说你们别做白日梦了,且不说文家姑娘是否看得上你们几个二球货...” 邻桌一男人嗤笑一声,转过头对几个汉子道, “说不定文家公子过不了几天就出来了,有钱能使磨推鬼啊...” “哈哈哈哈哈...” 矮胖青年一伙人相视一眼,嘲笑邻桌男人: “崔县令可是出了名的‘油盐不进’金山银山摆面前眼睛不眨一下,美人在侧都坐怀不乱的。” 谁知话还没说完,其中一人“啊”的一声一蹦三尺高,肩头被小二倒了一碗臭豆腐,小二连声道歉,拿起擦桌子的毛巾就往这人身上招呼,结果越擦越脏,味道也越来越重,周围的人捏着鼻子一脸嫌弃地起身散开。 “老板娘,这大夏天的谁点臭豆腐,臭死了,臭死了!” “还让不让人吃饭了!好臭啊!” 邻桌吃饭的食客也纷纷放下筷子,捂着嘴一脸痛苦。 见到先前那几桌闲聊的汉子夺门而出,李燕儿嘴快咧到太阳穴了,用扇子捂着嘴咯咯笑出声来,终于是清静了。 “燕子姐~什么事这么高兴啊?” “呀,寂言来了!” 清朗的声音在耳畔想起,李燕定睛一看,原来是赵寂言笑吟吟地站在门口。 她十四岁就在佳宴酒楼打杂,虽然年岁小,但肯吃苦又聪明,做起事情来井井有条,一晃十年过去了。 老掌柜夫妇没有子嗣,五年前过世后,众人都以为佳宴酒楼开不下去了,没想到被她一人撑了起来,生意还越做越红火,有眼红的同行雇食客想搞垮佳宴酒楼,被李燕堵在大街上臭骂后又纠着耳朵送去了衙门,从此‘泼辣燕儿娘’的名声在外,无人敢再招惹。 李燕没怎么读过书,算数还都是老掌柜教的,她对有学识的人有种莫名的敬仰,平日里爱看话本,有时有些疑惑也想不明白,想同人谈上一谈,奈何读书人都认为她一介女流在外抛头露面有伤风化,别说细细相谈了,都巴不得离她越远越好。 唯独赵家父子,对她总是恭恭敬敬的,赵寂言得知她爱看话本后还同她讲了几个故事,听得她是泪眼婆娑,意犹未尽,今日见到他,可得再让他再说几个。 “寂言你来的正好,上回你说的那个聊斋,还有没有其他故事?” “嘿嘿,燕子姐,故事自然是有的,咱俩坐下聊...” 赵寂言给李燕说了一刻钟的虐恋故事,他讲的口干舌燥,她听的哀叹连连,实在是讲不动了,一大壶茶也已经见底,赵寂言喊着肚子饿,点了一份最便宜的清汤面,李燕一高兴,还给他加了份肉,起身时还在喃喃: “秦香莲真是可怜...” 他边嗦面边和店小二打听文墨宣和陈才的事情。 “李七哥,那日陈才和文墨轩起争执你晓得不?” “哎呀,这还能不知道,我当时就在场啊!” 李七把抹布往肩上一搭,兴冲冲地说了起来: “你是不知道啊,那陈公子可是嘴上不饶人,一上雅间就和文公子打了个照面,说他穿的像只招摇的公鸡,又说什么字写的跟狗爬上不来台面...两人是你骂一句我回一句,想不到文人发起火来也这般吓人,真是有够呛的...” “那他二人可动手了?” “没啊,在酒楼里动手还得了,老板娘不得发飙啊!” 李七做了个鬼脸,继续说到, “我看文公子那个暴脾气铁定不会吃亏,前脚刚说要收拾陈公子,果然后脚就动手伤人了,哎,年轻人还是太冲动,看着文质彬彬的怎么就——” “文墨宣说了要‘收拾陈才’?” “是啊!文公子亲口说的‘我定要打的你见阎王’”李七压着声音模仿起了文墨宣的语气, “后来陈公子就离开了,没过一会文公子也走了。” “陈才和文墨宣何时离开的你记得吗?” “这我到记不清了,前后脚的事情。我只记得,陈公子走的时候是带着小厮的,文公子是自己一个人走的。” 赵寂言吃完了面又李七闲聊了一会儿,看着太阳没那么晒了,又绕回城西巷尾,去找了趟卢秋。卢秋见到他倒是颇为意外,一个月不见,这赵家小子倒是吃胖了不少,不似以前那么白净了,好在气色红润,一看就已经养好身体了。 待赵寂言问起陈才的事情后,卢秋一开始只当他是关心同窗,还安慰他不必过于忧心,结果赵寂言越问越离谱,先是问起来陈才的伤在何处,是否致命,又问起他遇害的时辰,接着是能不能从伤口看出凶手是用哪只手行凶的... “老夫乃医者,只知道治病救人,哪里知道你说的什么左利手右利手!” “哎呀,我就是想知道,您从陈才后背上的刀伤上能不能看出来刺伤他的人是惯用左手还是右手?” “不知道!去去去,别在这碍手碍脚的,还有好多人等着看病——” 卢秋喊来了学徒,让学徒赶紧把赵寂言弄出医馆。 “那您可知道刺伤陈才兄的凶器是什么?有多长?有多大?” 赵寂言拽着卢秋的袖子不撒手,小学徒是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子,梳着哪吒头,憋红了脸也根本推不动他。 “你净问这些做甚?你又不是官府的人,有空还不如多关心关心你爹!” 卢秋挣脱了赵寂言的爪子,摸了把花白的胡子,没好气道。 “我爹怎么了?他不是染上伤风了吗?” “是又不是。症状是像伤风,但脉象又不太对,你爹上回去溪里捞你就受了凉,我看啊,就是没好完全,回去叮嘱你爹这副药吃完了不管如何都再过来复诊。让他好好静养,免得落下病根,你小子年纪轻轻的也不知道帮你爹分担点...” 屋内。 地上倒着一个暗红色瓶子,几粒黑乎乎的药丸从瓶口滚出。 “你这是做什么?我好心帮你想办法,你竟这般不领情!” 刀芝敏笑脸盈盈给赵谦拿来东西,她还未开口,赵谦就嫌恶地将瓶子拂到了地上,她笑容顿时消失。 “你当我不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吗?” 赵谦面无表情,语气冰冷。 刀芝敏见状压下怒火,直视赵谦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到: “你我又不是第一天相识了,想要永无后顾之忧,这是最好,也是最快的法子。” “不行,不能用‘崇阙’,我会再想其他的法子,你无需再插手我的事情。” “阿谦,别再自欺欺人了,你若想要保全赵寂言,只要让他吃下崇阙即可!你若再这般心软,最后丢的只能是自己的性命!” 刀芝敏见赵谦沉默不语,继续说到, “他失忆之后,将他安置到另一个城镇,赋予新的身份,他能安然无恙的过完一生,再也不会卷入这场风波...这不就是你希望的吗?这不就是你对‘她’的承诺吗?” 赵谦沉默半晌,开口到“我会将他带去皇城。” “你疯了吗!” “他那时还小,根本不记得自己的身份,也不记得过去的事情。你已经喂他吃过一次崇阙了,你忘了吗?” 他的目光像一把刺,似是要将刀芝敏刺穿, “你当我一直不知道?” 刀芝敏面色有些不自然,故作轻松: “你知道又如何?我还不是为了你的安危,总之,你若是想将他带回去,我绝不允!” “你不允又当如何?” 刀芝敏彻底被激怒,她一步一步走向赵谦,碾碎了地上的黑色药丸,质问到: “这些年你当真是变了,变得越来越执迷不悟!上头要是问起你来怎么突然多了个儿子,你怎么解释?你是觉得他不会派人去查?还是觉得将赵寂言留在身边很安全?” 她深吸一口气,无视赵谦愈发难看的脸色,柔声说到, “你放弃了一切,将她的孩子当亲生抚养长大,已经仁至义尽——” 话还没说完,突然面色一变, “好好考虑吧,明日我在老地方等你。” 她踩着窗沿,如鬼魅般忽然消失。 赵谦低下身拾起滚落地上的药丸,塞进了瓶中,随后又将窗台上的鞋痕擦净... 赵寂言推门而入时,正厅早已空无一人,厨房传来赵谦的声音: “回来了?晚膳稍后就好。” “今日我下厨,您就歇着吧!” 赵寂言提着杀好烫完毛的乌鸡,到厨房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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