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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好……”展颜眉头微蹙，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每年都有不少女子进宫，但宫里的女人也没有大批量地增加，除去各种理由被处死的宫妃，这人数就算不刻意去数，都能发现端倪。 说明有些人已经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就连最得宠的李贵妃，不也是死了好几天之后，才宣布她因顶撞陛下被赐死么？ 从前她单纯，现在哪能不知道是庆康帝的问题。 “那他的家人，有没有跟家里联系过？”展颜这些年被软禁在宫中，可那些后妃的日子，跟软禁又有什么区别呢？ 同样是被困在深宫，同样是与外面的世界断绝一切联系。 不同的是，那些后妃尚且有亲人记挂她们，而她，似乎在今天之前，从不认为外面还会有谁会为她担心。 “唔……”聂霜想了想，“联系过的，听说上个月生了个小皇子，这情况，想必应该算是得宠吧？听说宫里得宠的妃嫔都是享福的。” “小皇子？”展颜怔住了，上个月生了小皇子的……不就是徐昭仪么？ 徐昭仪是这两年才进宫的年轻妃嫔，展颜对她不算熟悉，直到赏雪宴前夕才听过她的名号。 “怎么了？”聂霜疑惑地看着她，“你认识么？” 展颜尴尬地笑了笑：“上个月才生了小皇子的是徐昭仪，如果你说的是她，我认识，但不熟。” “也对……你都是被软禁的，怎么可能能经常接触到后宫的妃嫔呢？”聂霜叹气，“照你这么说，陛下的性情怕是不太好吧？你是先帝嫡公主也只能这般待遇……” 展颜不语，提起庆康帝，她都不知如何去评价他了。 聂霜闷闷地不知在想些什么，展颜疑惑：“你在担心徐昭仪？” “算是吧……”聂霜再一次叹气。 “她和你的意中人是什么关系？”展颜有些好奇。 “是他的女儿。”聂霜摊手。 展颜目瞪口呆。 聂霜一看她的表情，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瞧吧，你们都那样，瞧不起鳏夫。” “……倒……倒也不是，只是有些意外。”展颜结结巴巴地道歉，“不好意思，我没有瞧不起他的意思，可你是侯府的千金大小姐，为什么……” “他人好啊！” 聂霜说，徐彪十五岁参军，参军之前奉父母之命娶了妻，十六岁妻子生下了女儿难产去世，女儿一直由老家父母抚养。 这些年徐彪建功立业，在西州大营成了将军，一直未再续弦。 聂霜认识他时，他二十五岁，聂霜十七岁，对他展开了热烈的追求。 徐彪自认配不上聂霜，聂霜追求了他八年，他拒绝了八年。 “你说他傻不傻，他成亲只在家中过了三天就从军了，然后他夫人就去世了，再娶个续弦人家也不会谴责他，日子总得过下去的嘛。”聂霜吐槽道。 展颜想不出什么话来安慰聂霜，她只是觉得，聂霜心情爽朗，出身也不错，是个好姑娘，嫁人定能嫁个好郎君的，但是她一心吊在徐彪身上八年，若只是她一厢情愿，也未必太可怜了。 “他有个这么大的女儿，你也不介意吗？”展颜想了想，“而且，徐昭仪有了小皇子，以后要是成了太子，他就是国丈了。” 展颜思绪飘了飘，要是聂霜成功嫁给了徐彪，那她的表姐岂不是成了庆康帝的丈母娘？ 唔……那她应该唤聂霜作什么呢？ 展颜皱眉。 “你在想什么？”聂霜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没什么。”展颜回过神来，扯开话题，“说回刚才的，你觉得他好而已，你怎知旁人怎么看待他呢？” “况且，他和皇帝……陛下同样的年纪，却愿意把女儿送去后宫，若真是一个好父亲，又怎舍得？” “我为什么要介意旁人怎么看待？”聂霜反问，“你该不会不知道吧？每年五品以上官员都要送女儿进宫，这是规矩！” 说完，聂霜还庆幸了一番：“幸好我哥生了个儿子，用不着送进宫。” 庆幸完，她又叹道：“可是，现在北方战事不断，听说男孩子十五岁就要从军了，也不知道等我侄儿大点，战事能不能停，若是还不停，他也得从军了……” 展颜苦笑一下，也不知该怎么回应才好。 五品以上官员的女儿要送进宫，儿子要从军，朝廷命官尚且过不算好，普通百姓呢？ “不过，要是不用分配去北方，就在西周大营也好，徐彪会照顾他的，”聂霜想了想，数起了徐彪的好，“他这人成熟稳重，赤胆忠心，是条好汉！但也很关心人，逢年过节他还会让士兵去休息，自己在城墙站岗放哨。” “他妻子死了这么多年，他一没续弦，二没纳妾，专心在西州尽职守责。这一来说明他有事业心！二来，也说明他这人专一，深情！” “还有军功在身，是三品武将，这身份，怎么配不起本姑娘？” “他有女儿，我可以不用给他生孩子，省得老娘死去活来痛一回！多好啊！我直接捡现成的，当后娘就行了！连外孙都有了！啥都不用操心！” 展颜张大嘴巴想说点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发现聂霜分析得还挺有道理的，但她无法反驳。 * 逃亡这一路上，展颜睡过客栈，也曾借宿山村，侯府的环境比任何一次都要好，聂坤山设宴款待他们，安排了上好的客房。 她却久久不能入眠。 这一天她收到的信息量太大，一时还没消化过来。 黑暗中隐约有个身影，展颜猛然惊起，却被捂住嘴巴。 “别怕，是我。”是游千澈的声音。 展颜在黑暗中摸了摸他的脸，这才放松下来：“你怎么来了？” “你不在身边，睡不着了。”游千澈自嘲地笑了。 “胡说。”展颜羞赧地嗔他一句。 游千澈将她搂在怀里，展颜无声地依靠着他的胸膛，属于他的松香气息让她心绪安宁了不少。 许久，游千澈才闷闷地开口：“我做噩梦了……” 梦见她死了。 “什么噩梦？”展颜抬起头，在漆黑中隐约看到他冷峻的轮廓。 游千澈沉默片刻，终究只是回答：“……没什么，都是一些不可能发生的事。” 有他在，他怎么可能让人伤害到她？ 只是那个梦太过真实，真实得他至今心有余悸。 仿佛她就在他眼前被人灌下了毒酒，他飞奔去阻止，却怎么也跑不到她的身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倒下，无能为力。 他醒来后匆匆来到展颜的房间，只有看见她依然安好，抱着她鲜活的身体，才让心神稳定下来。
第55章 出城 翌日清晨， 天还没亮，朦胧细雪翩然而下，展颜一行就告别了聂坤山一家， 聂家给她备了许多干粮，马车里带上暖和的棉被，一看就是聂夫人细心安排过的。 “到了之后记得遣人给我来信，报个平安。”聂夫人含泪叮嘱。 展颜心里暖融融的，她忍住没有哭：“知道了，姨母，姨丈，你们也要多保重。” 聂坤山作揖：“二位贵人还是赶紧离开吧，天亮之后容易引人注意。” 游千澈礼貌地回礼：“多谢侯爷！” 聂荣和聂霜一跃上马：“走吧， 我送你们出城。” 展颜上了马车，一路飞奔出城，游千澈没在马车里陪伴她，而是在外面一同骑马， 展颜隐约地觉得，他可能要私下跟聂荣谈点什么。 队伍约莫行了一个时辰，忽然加快了速度， 展颜惊诧地扶稳了车壁， 靠在车门边问：“南藤，怎么突然跑那么快了？” “有追兵， 殿下请坐好。”南藤谨慎地回答。 展颜紧张地坐稳，外头是此起彼伏的驾马声与奔腾的马蹄声， 然而， 没过多久， 队伍忽然停了下来， 一阵阵勒马的声音传来。 外面已被西州军包围，率领军队的男子高大魁梧，他骑在高大马上，阴沉着脸，洪亮的嗓子吼道：“游家逆贼，速将永嘉殿下交出来！” 展颜听见这一声“逆贼”可真的不好受， LJ 她正要出去，却听见游千澈从容地回答：“不。” 聂荣正直地解释：“将军，此时另有隐情……” “哥！你别废话！”聂霜厉声呵斥，“徐彪！殿下是自愿离开的！你要拦着，别怪本小姐不客气！” 徐彪浓眉微蹙：“聂小姐！兹事体大！莫要胡闹！” “我没胡闹！”聂霜长鞭一扬，策马上前，徐彪惊险躲开她的攻击。 “拔剑！”聂霜喝道，“要想带走永嘉殿下，先打败本小姐！” “聂小姐，请你冷静！”徐彪不肯拔剑，一直在闪躲聂霜的攻击。 “霜儿，别冲动！”聂荣试图劝阻。 “你半个月不肯见我，就是在忙着捉拿他们？！”聂霜骂咧咧。 “聂小姐，徐某公务缠身，并非故意不见聂小姐！”徐彪不停后退。 游千澈眸光暗了暗，调转马头回到了马车边，确保陪在展颜身侧。 展颜听见打斗声，连忙开了马车门，游千澈侧目：“怎么出来了？” “不能让他们打了。”展颜担忧地提醒。 “虽然道理都懂，可是要怎么劝？”游千澈无奈地回答，纵使没像展颜那般听过聂霜的单恋心事，他又不是看不出来聂霜是在跟徐彪置气，而徐彪……似乎也并没有生气。 展颜见聂霜单方面追着徐彪打，跟游千澈使个眼色：“要不……” 游千澈会意，对聂荣抱拳道：“聂兄，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聂荣抱拳。 徐彪一看他们往前移动，立刻下令：“拦住他们！” 几乎在同时，徐彪带来的士兵，跟随在游千澈身边的南星南藤齐齐拔剑，珠姬跳上马车准备保护展颜。 “住手！” 展颜忽然出声。 所有人回头看过来，连游千澈也忍不住疑惑。 徐彪听到了声音，停下了闪躲，一不小心被聂霜的鞭子抽到了手背，当即皮开肉绽，聂霜一惊，连忙收回武器：“徐彪！你干嘛不躲啊？” 徐彪肃着脸，连忙冲上前去跪拜：“臣徐彪救驾来迟！还请殿下……” “徐将军不必行礼……”展颜的声音不大，却是坚定而有力，徐彪还没跪下，徒然听到这命令，不由得疑惑。 “徐将军今日就当没有见过本宫，可好？”展颜以商量的口吻问道。 徐彪一愣，万分不解：“殿下，这……” “此行是本宫自己的意思，游家没有叛国，驸马也没有劫持本宫。”展颜简单明了地解释。 她甚少接触外臣，徐彪这种糙汉子长相勇武，行事果断，她却意外地并不害怕。 他甚至顾不上聂霜抽在他手上的伤，飞奔而来只为尽职救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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