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系里的老干部们退休后,最能体会什么叫“人走茶凉”,比起之前人人找、事事找的状态,现在的老张可谓是闲出了屁,再加上此时被年轻人们问到的又是这么桩特殊的案子,老同志特意到厨房去泡了一大壶茶。 一大口又浓又苦的热茶入肚后,老张才醒了神:“这回的凶手也是身穿绿雨衣、身高约摸在一米八到一八三之间、45号鞋码,凶器为十八公分长的瑞士刀?” “对,”手机开了外放,在场数人全听得一清二楚,纪延没想到老同志还记得这么清楚,“每条都一样。” “那可能就是同一个人了。”老张叹了口气,拉开了记忆阀门—— “当时我年纪到了,吃不消一线的高压、从刑侦岗上退下来时,接的最后一起案子就是这个‘813案’,也就是你们口中的‘绿雨衣杀人案’。” “案子发生在朴沿辖区,凶手穿着一件绿色雨衣,入室杀人后,只留下尸体和一把十八公分长的瑞士刀。除此之外,现场找不到任何具有指向性的线索。当时的条件和现在不同,‘天眼’没普及,就连‘绿雨衣’这个特征,也是我们一群人到处走访、最后才在小区外一家小卖部的监控器里找到的。那案子至今还是还个悬案,我前阵子看新闻,看到‘雨衣人入室杀人’时,还想着应该不会是同一个人,毕竟事情过了十几年了,十几年来类似的案子从来也没有发生过,想不到……” 老张长长地叹了口气,不知是遗憾还是自责。 初南赶忙转移了话题:“那您还记得具体是什么时候的案子吗?” 老张还记得很清楚:“2010年8月13号。” 老吴:“这么久了啊?” “是啊,都已经十三年了……” 电话最终被挂断在老同志悠长的叹息里,大概这一番彻谈后,老同志迎来的将是一个辗转难眠的夜,可对纪延他们来说—— 很好,2010.08.13,时间精准,目标明确。 于是挂上电话的一分钟后,老吴陪着纪延进入档案室。 两分钟后,十三年前的旧案卷宗已经摆到了三人眼前。 陈年旧案到手了。 打开,陈旧的气息迎面扑过来。首页就是案件概述和死者的身份信息,在页面的最后一行,初南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两个字:未结。 纪延继续往下翻:现场情况、各种走访、家属问话、负责刑警的记录……当时笔录的刑警做得还是挺详细的,图文并茂,虽然勘察得到的线索不多,可每一条都做了十分详实的记录。突然间—— “等等!”就在纪延看完了前几页、准备往下翻时,初南突地按住了他的手。 纪延:“怎么了?” 老吴:“还真有发现啦?” 初南没说话,只是指着档案里一张用回形针别上去的照片:“看到没?《夜鹰》。” 纪延:“什么?” 初南:“照片里的这副画。” 在那旧案宗的照片里,死于十三年前的遇害者毫无生气地躺在地板上,浑身全是伤口和血迹。当时凶手的手法可能还不如如今精湛,做不到一刀封喉,所以死者身上还有较为明显的挣扎痕迹。现勘警员从多个角度对现场进行了拍摄,其中一张,就拍到了死者身后的墙—— 溅满了杂乱血迹的白墙上,一副油画安安静静地挂在那,无声目睹了这凶残的一切。 初南说:“那是爱德华.霍普的画作《夜鹰》,应该是赝品,因为正品现在被收藏在芝加哥艺术学院。” 纪延:“?” 老吴:“???” 什么东西?
第61章 照片只拍出了油画的三分之一, 可初南记得这副画的完整内容:在深夜无人的街道上,静寂四起,整个世界仿佛都已经沉睡, 只街角仍亮着灯的餐厅里坐着名独自用食的男人,以及一双正在喝东西的情侣。而那双男女前方, 是一名正在吧台后工作的侍应生。 一副画里四个人, 可四人全无交流, 仿佛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油画里有将近一半的空间是暗的, 既没有光,也没有人。 整个世界余下的,仿佛就只有那几个不言语的、在深夜里孤独饮啜的人。 旁边的男警们很显然既不知道什么是《夜鹰》, 更没听说过什么爱德华.霍普。当然, 最最紧要是—— “这玩艺儿和我们要找的东西有关系?”纪延怎么看都看不出这画和雨衣人案有什么关系。 初南从手机里百度了这副画, 递到纪延跟前:“你仔细对比一下,这是不是就是现场墙上的那副画?” 在十三年前的旧卷宗里,被摄进照片里的只有油画穿白制服的酒保和情侣中的那名红衣女人,虽然油画的其余部分没入镜,可纪延仔细对照了一遍后,还是能确定:“所有细节都对得上。” 初南:“所以啊,发现问题了没?” 纪延:“?” 纪延:“什么问题?” 初南将手机上那副完整的油画照扩到最大,然后,用手将白衣酒保和红衣女人以及女人的男伴全遮去,整副油画里, 只剩下独坐于吧台前的那名男客。 那男客身穿成套的深色西装,戴着同色绅士帽。 与此同时, 初南的声音也轻轻地响起:“黑暗街道里,唯一亮着光的餐厅, 而餐厅里,坐着名独自进食的男人……” 那一刻,她脑中又浮起了在钟妍家用餐的那晚,高而瘦的女子坐在自己对面,轻笑着:“曾经也有人这么形容过我,在我还没有任何作品,也没踏入这个圈子的时候。” 那时她坐在面对着沙发的座位上,和初南说话时,目光落到了远处。如缅怀般:“他告诉我说,我看起来,就像是一只亭亭玉立的白天鹅。” 那时候,夜幕浓稠,酒杯剔透,对面沙发所靠的大理石墙上映出的不是振翅欲飞的天鹅。 那大概是深夜独自啜饮于酒吧的男人。 于无声处,在黑暗中,坐落成了挂在墙上的一副画。 “你是说,钟妍家和十三年前的死者家里都有相同元素的画作?” “对,钟妍家的沙发后挂着副独身男子图,那图里的场景就是从《夜鹰》中截取的。” “所以我们现在需要再到乐小小家走一趟,本支援由蔻蔻群药物而二期舞二爸以整理看她家里是否也有相同元素的东西?” “对。” 如果没有初南,如果不是这女人死缠烂打地想加入这案子,纪延饶是再往旧案宗里瞧上一百遍,也不可能发现十一年前和十一年后这两个被害女人之间的关联。 一副画。 谁他妈能想到这其间关联可能就是一副画? “爱德华.霍普的作品永远给人以一种强烈的孤独感,人生而寂寥。”网络资料和初南的介绍都这么说,可纪延往旧案宗里瞧了一遍,再往百度出来的《夜鹰》上又瞧了一遍,愣是没能从这几个深夜买醉的男女身上看出什么见鬼的孤独感。 忙了一天,半夜好不容易能喘口气,到餐厅里吃口饭喝口酒,这还不放松吗?不快乐吗?不应该感谢广大市民奉公守法给警察叔叔们创造了喘气机会吗? 孤独个毛线! 线条流畅的黑色G500停在福华小区外,不多时,纪延打通了张华的电话。 乐小小家同样被封起来了,不过张华在福华小区又租了套房子。老人们常说,“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故乡已经回不去了,尸体运送太麻烦,于是他只能在小区下清出一个角落,为亡妻打点出一个尽可能体面的灵堂。 这是乐小小离开的第三个夜晚。 张华看起来很疲惫,可还是尽力配合了他们的工作,只不过他确实对什么霍普艺术一点印象也没有:“我真不记得家里有什么东西跟这副画有关了,要不两位到家里去找找?” 纪延点点头,不多作要求,带着初南就进了乐小小家。 安静的商品房里亮着灯,这几天始终也没关,一切都还维持着乐小小遇害时的样子:两厅两卧,厨房里除了为防蚊虫而把那天的晚饭处理掉之外,一切都还是初南曾经观察过的模样。 “你负责搜房间,我负责搜客厅和厨房,分头行动?” 纪延:“行。” 他大步踏入房间里,开始了最新一次的搜查。 鉴于纪队长对艺术一窍不通,于是拿到稍微稀奇点的东西就只能拍照,然后百度搜索这玩艺儿究竟和传说中的“霍普元素”能不能沾上边。 不过这厢他正迟疑着自己的勘察方式是不是太低效,几分钟后,大厅里忽然传来了初南的声音:“纪延!” “怎么了?”他赶忙来到大厅,就看到初南正站在厨房外面的长形餐桌旁,手上戴着工作手套,而白色手套间,一副普通相框大小的画正静静地躺着。 很显然,那玩艺儿是她刚从餐桌上拿起的。 “这什么?又是画?” “对,就摆在他们家的餐桌上,”初南将东西递给他,“你瞧瞧画上的女人,眼熟吗?” 和钟妍家、第一位受害者家的画一样,这也是一副油画,只不过乐小小家的这副尺寸更小,用普通的相框裱起来,没仔细瞧,说不定还要以为是寻常的照片。 纪延往画面上一看:红裙黄发的女人坐在吧台前,目光淡淡地观察着自己的手。 油画《夜鹰》里的红裙女人。 本应和钟妍家墙上的那男子出现在同一个场景之下的女人。 原来,原来竟是这样的“关联”! 难怪刑侦一队的同事将乐小小家和钟妍家翻了一遍又一遍,却从来也没找到什么相关处,谁会想到看起来完全不同的两副画,竟会以这种方式和十三年前的雨衣人入室案连接到一起? “奇怪,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初南疑惑地看着手中的画作,“三个被害者家里都有霍普元素的油画,如果说,这元素就是雨衣人的刺激源,可他又是怎么知道十三年前的受害人和乐小小家、钟妍家都有这些元素的?” 毕竟这些元素并不像外貌、职业、行为习惯那么容易观察,它们全都隐藏在遇害者家中,所以,雨衣人到底是怎么受这些元素刺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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