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眼中的向沂不再是健谈的北方富商,而是前来索命的魔鬼。 季青屿则是淡定地站在向沂身后,默默拿出几根粹毒的银针藏在背后,若是有人上前一步,必定铭云针下。 地牢与冰室被一扇厚重的铁门隔开,开门就是扑面而来的寒气,吓得向沂连忙解下外衣准备披在季青屿肩上,后者先一步拍拍她的手,摇头示意这点寒气尚不足以引发病症。 胡滨的尸首如今已是僵直状态,面色如常,身上没有明显外伤。一眼看去想当然以为胡滨只是在跪拜,想不到早已命丧黄泉。 向沂仔细查探,一一看过胡滨的衣着、指缝,忙活了老半天依然一无所获。 无功而返的挫败感袭上心头时,不经意的一眼望去,在胡斌脖子处发现一个细小的伤口。 季青屿带着手衣翻转尸首,轻扯开衣领仔细寻找着向沂口中的针孔。 胡滨脖子侧面的针孔中,季青屿小心翼翼地拔出深入肌理的银针。 向沂一个劲儿地伸着脑袋透过铁门的缝隙向外张望,通往冰室的路上只点了几盏昏暗的油灯,微弱的光衬得走廊更为幽深。 “可以走了。”季青屿拍了拍装了银针的布兜,胸有成竹道,“只需调配出相应的药水,是不是毒药致死,一试便知。” 拿到关键线索后的二人明显放松下来,坐在歪脖树一侧横向生长的枝桠上,第一次正视所居住的驿站。 越城的驿站堪比京都内富贵人家的别院,就连不起眼的柱子上都雕了精致的图案,虽说长久不住人的缘故有些破败,但依然掩不住费钱的真相。 “这里蛮富贵的哎,一定花了不少银子吧。”向沂伸手摸着柱子,着实被越城的财大气粗震惊到了。 “对,很少有人会把喜阴的花草种在庭院里,单看这些植物的长势就知道每年花在园林上的钱就要千两以上。” 季青屿和向沂的脑回路显然不在一条线上,一个感叹着越城的丰饶,一个吐槽着驿站维护者的无知。 闻言,向沂蹲下细细查看阳光下的植物,本应舒展的叶片边缘卷曲,干皱混在叶片细密的纹理的纹路中不易察觉。 “许是不善植物习性吧,越城出商贾良多,其他倒是很少见。” “那人非但不是不识药草,反而对药草了如指掌。”季青屿虚虚拦住向沂试图触碰植物的手,在向沂疑惑的眼神中慢条斯理道,“此物名为见血封喉,苗疆一带常收集其汁液用以射杀猎物。” “剧毒”二字出现的时候,向沂瞪大双眼,思绪回到了胡斌脖子上的针孔上。 两人一对视,心思便有了主意。 “成了。”季青屿把炼炉中的液体小心倒入特制的瓷瓶,桌案上摆满了半成品和失败品,混合着写着改进药方的宣纸,现场可谓是一片狼藉。 “末微的见血封喉都可以引起汤药的反应,只需要在对簿公堂的时候将胡滨身上的任意组织放进去,真相大白便是指日可待。”季青屿起身时身子虚晃一下,伸手支住桌边才没有倒下去,眼底乌青,脸色惨白,却带着极度的兴奋。 “快去休息吧,不等到对簿公堂,你就先倒下了。”向沂心疼不已,这段时间只能瞧着季青屿药房书房两点一线,有时连吃饭都要守着药炉,控制火焰大小,可谓是夜以继日地忙活了数日,合身的衣服如今宽松了一大圈。
第5章 古怪 胡府门口围了一群拿着棍棒的家丁,为首的胡令辰胸膛剧烈的起伏着,瞪得滚圆的眼睛闪烁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 “我不去找你,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胡令辰忿忿的说,握得拳头咯吱作响,咬得牙关咯咯响。 “打死算我的!谁抓住就赏白银千两,脱奴籍入良籍!” 犹豫不决的家丁听到这话,就好比见了生肉的饿狼般争先恐后地冲过去。 向沂手持未出鞘的长剑,刷地亮开招式,轻盈的身躯自空中婉转飞舞,刹那间,就在人群中杀得往复不息。 留下一群躺在地上哀嚎扭动的家丁后,向沂收剑于背后。 胡令辰见状随手捡起地上的棍棒,举起来作势袭向向沂,转瞬之间被季青屿钳制在地。 “有本事你也杀了我啊!你们不是最擅长斩草除根了吗?!”胡令辰即使半张脸被按在地上,依然倔强地用语言挑衅着。 季青屿不知听进了哪几个字,瞳孔一缩,手下的力道也减弱三分。 在向沂发觉之前,季青屿微微仰起头,闭上眼睛平复心底的汹涌和挣扎,恢复到往日的淡漠平静,逼迫自己露出温柔的笑意。 “在你哭鼻子之前,还是先看看胡会长究竟为何人所害吧。”向沂把证据尽数扔在胡令辰面前的土地上,散落的纸张沾染地上的尘土,即将被风吹走时。 胡令辰努力挣脱束缚,于风中一张张拾起所谓的证据。 他本可不信,本可看着向家人精心编制的谎言被戳破时仰头大笑,可冥冥中胡令辰总感觉今日不抓住所谓的证据,今日后的无数日日夜夜都将活在无尽的悔恨之中。 待季青屿恢复过来,二人乔装打扮一番,趁机混在夜间游玩的百姓中间,此起披伏的叫卖声吆喝声混合着几句讨价还价的你来我往,与前些日子的越城截然不同。 游玩的人群中不乏有外族人的面貌,在人群中很是扎眼。 这些都是自京都长大的向沂从未经历过的新鲜事。 向沂瞧着一个人移不开眼睛,只见那人头戴银饰,项带银圈,绛紫色衣服上缀满了银片和小银铃,动作间银饰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泠泠的声响。 “那人十有八九来自苗疆。”未等向沂发问,季青屿施施然间将答案和盘托出。 季青屿突然出声,先他一步的向沂下意识转过身,盯着他怀里的香囊。 越城风气更为开明,姑娘心仪哪个男子就可以将绣有鸳鸯、并蒂莲之类的香囊荷包送出去,若是男子有意,则回以同心结。 晚市沉寂的那段时间,不晓得暗中折损了多少你情我愿的双向奔赴。 季青屿鲜少遇到这种事情一般,向沂凝视香囊的短短一刻就足以使得他从脖颈红到耳朵尖,局促地缩了缩胳膊。 几个结伴而行的姑娘望了眼季青屿,转过头叽叽喳喳不知说了些什么,一个红着脸的蓝衣姑娘就被推出来。 蓝衣姑娘先是连连摆手拒绝,作势要回到原先的位置,又被人扳着身子拉出来,同行的姑娘纷纷指着让她再看一眼季青屿。 蓝衣姑娘抬头看了一眼,随即低下头去,烟霞飞满了脸颊。 同行人有个性子直爽的,看不惯扭扭捏捏的女儿做派,索性拿过蓝衣姑娘手里的香囊,径直走到季青屿身边将香囊放到怀中香囊山的最高处,还不忘伸手指了指又羞又气正在轻打始作俑者的蓝衣姑娘,示意香囊是她的。 季青屿几乎抱不住怀里的香囊山,几个靠近肘部的香囊借着他收拢的力道掉在地上,脸上满是懊恼。 向沂拾起散落在地上的香囊,随意揪了一个放在鼻子旁细嗅,寻常的安神组合,上面的图案却是一枝傲立枝头的腊梅。 果然自家相公年轻时就具备招蜂引蝶的资本,想一把火烧掉那些碍眼的香囊又怕吓到身娇体弱的小白花相公怎么办。 一场小插曲过后,向沂紧盯的苗疆人款款走到向沂身边,勾着头看了眼季青屿怀中形形色色的香囊,然后抬起头朝向沂莞尔一笑,用熟练流畅的官话讨要向沂刚才嗅过的那只香囊。 季青屿脑中警铃大作,果然娘子的人格魅力无人能挡,哪怕是同性也想过来分一杯羹!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季青屿隐隐觉得面前的苗疆女人有些眼熟,满心都是拉着向沂赶紧离开,无暇顾及其他。 不等向沂反应过来,季青屿果断放开怀中的香囊,十数个香囊霎时散落在地上,伸手牵住向沂的手,半是催促半是强迫地拉着向沂远离这个不速之客。 似乎这样还不够,季青屿接过向沂手中的香囊,趁着向沂埋头往前走是半是炫耀半是嘲讽地朝苗疆女人挥了挥。 没办法,谁让自家娘子还没有见过足够多的人心,不晓得世间除了光明和善意外,还有那么多那么多见不得人的肮脏与黑暗。 不过没有关系,只要有他在,这些东西都不会伤害到娘子分毫。 “城中贴了新告示,自今日起实行宵禁制。”向沂将探听的消息娓娓道来,“宵禁酉时末开始,一直到卯时。夜间会有官兵轮班巡逻。” 俗话说得好,事出反常必有妖。 越城的晚间向来有晚市之类的活动,如今突然终止全部的晚间活动,甚至强制要求城中百姓晚间闭门不出。 向沂伸手探了探季青屿的鼻息,确保他还在熟睡中。 穿着夜行衣的向沂放缓动作打开木门离开时,躺在床上的季青屿睁开双眼,拿起藏在床底的长剑。 向沂小心躲避着巡逻的官兵,殊不知“熟睡”的季青屿正亦步亦趋地跟在不远处。 此刻,月亮挣脱云朵,皎洁细密的光撒在越城的大街小巷,镀上了一层银光。 只可惜城中百姓无人见到这一幕,越城如今空寂得如同一座空城,只有官兵的脚步声和甲衣与剑柄相互摩擦的金属声。 向沂借着月光才发觉藏身之处的宅院门口落了一把大锁,锁头上面积攒的尘土足以证明这里已经多年没有人踏足过,然而檐角下的灯笼新得出奇。 透过门缝看到的是破败不堪的风景,蛛网混合着尘土盖在视线内可见的每一处,原本挂在月梁上的红布上满是被岁月侵袭过的痕迹,顺着风的弧度来回飘摇,似乎下一瞬就会坠在地上。 仰头看去,努力辨识牌匾上模糊的字迹,龙飞凤舞地写着“古月”,边上的彩绘大多斑驳,脱落的部分留下星星点点的痕迹 顺着小巷走下去,向沂发现这般大门紧闭的宅子不在少数,荒芜已久的宅子却挂着新灯笼,门口被特意清扫到一尘不染的地步。 就好似为了迎接什么大人物特意为之的表面功夫。 这越城远比想象中还要古怪,严防死守的城门,突如其来的宵禁……
第6章 苗疆 咚咚咚—— 天蒙蒙亮的时候,多日没来过人的驿站大门被敲响。 “你们找谁?”向沂先一步拦住季青屿,故作镇定地将漏出一角的夜行衣往床底踢了踢,匆匆披上外衣往外走。 一打开门全是陌生的面孔,向沂一脸警惕,往前一步倚在门框上,顺势拉过门,挡住他们往门内投来的试探性目光。 “我家小姐包了越城最好的食肆,备了最醇香的美酒,期待贵客的如时赴约。”为首的人自怀中拿出请帖,稍弯下腰恭敬地将请柬用双手递给向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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