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当时焦茗在门外急着催她去赴宴,她换了衣裳就去了筵席上,因此让六皇子没了可乘之机,她在筵席上喝了酒,药效发作时就近走进了未婚夫的房中。这才让六皇子无计可施。 怪不得。 筠冉第一次觉得心里这么恨。 二房与她争权夺利她只觉得恶心,却没有像今天这么恨。 若是这件事发生在侯府里,筠冉只会当被狗咬了之后还会好好活下去。 可四时宴上人多眼杂,如果被人瞧见只怕为了皇家的体面她就活不成了。 二房可以选择撺掇六皇子纳她为侧妃,可以选择在侯府算计她,可偏偏选了最歹毒的一条。 他们算定了她只是个孤女,唯一可做主的姐姐远在蜀地,赶来了也只用报个“病逝”便好。 至于老夫人……筠冉敢保证,即使东窗事发,也会向着二儿子而不是孙女。 筠冉心里发凉,就在这时里头传来声喝问:“外面是谁?!” 筠冉缩了缩肩膀,一时呆住不敢动弹。 就在这时候,有只大花猫从绣球花堆里施施然跑进了院里。 “哦原来是个狸猫。”小太监禀告。 筠冉松了口气,丝毫没有注意到树梢动了动。她给白芷使了个眼色,主仆二人忙快步从这片院子离开。 白芷手也抖得厉害,却还记得扶住筠冉:“三娘子,我们去找长公主告状!” “六皇子是长公主的侄儿,就算出了事也会向着他。”筠冉摇头。她知道长公主的性子,看似跋扈却最精明,绝不会为了一个没落户得罪一个壮年侄子,“我一会去找公主府的宫娥就说房里住着潮,要换房。” 白芷也知道权贵如何,沉默了。 筠冉脑海里很凌乱:原本守着房子的甘草去了哪里?公主府上的宫娥又去了那里? 前世甘草和焦茗没有出事,可万一呢? “去外面寻白芷,拦住她别让她进了圈套。”想到这里筠冉忙吩咐白芷,“我去拦住茗姐姐,别叫她也进了院子。” 白芷不放心,筠冉就劝慰她:“一会我只往人多的地方走,一定不会出事的!” * 焦茗正在一个僻静的花厅孤零零坐着,茶桌上放着一壶茶和一盏茶。 看见筠冉她眼前一亮:“筠冉,我找你好久,你去了哪里?” 随后就将茶盏递过来:“看你满头大汗,赶紧喝口茶。” 筠冉费了好大力气才寻到她,累得口干舌燥,坐下后就一把接过茶盏喝了下去:“别回那客房!” 随后一股脑就将自己刚才所见告诉了她。 焦茗像是被定住了一样,一动不动,随后她开口了,声音带着颤抖:“筠冉,你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 筠冉茫然抬起头,就看见焦茗脸色惨白,嘴唇颤抖,她带着哭腔:“我不是故意的,是我哥哥,他欠下了赌债,要将我卖到勾栏里去,除非,除非……” 什么?筠冉满脸的惝恍。 “除非,除非我能帮他娶你进门……”焦茗带了哭腔,“你知道了是不是?昨天下午你特意来我房里探查的是不是?我真不是故意的。” 筠冉几乎要被她搞糊涂了:“我说的是六皇子。” “我知道六王爷瞧中了你能帮你撑腰,可我哥哥如今就藏在我房里呢!”焦茗带着哭腔。 这是怎么了? 筠冉直起了身子,忽得明白过来。 原来有两拨人都要在这场四时宴上算计她。一拨是六皇子,一拨则是焦家兄妹。 焦茗的大哥不知什么时候混进了园子,准备算计她,刚才她提醒焦茗,被做贼心虚的焦茗误当做是诡计破裂才急着求饶。 “可……”筠冉看着眼前的焦茗,像是第一次认识她,声音里透了些苦涩,“可我们五岁就一起玩了……” 焦茗被她的目光看得心虚,忙攀上了筠冉胳膊:“筠冉,求求你不要告诉老夫人,我不想当窑姐儿!并不是存心要害你!” 她从小就爱这么亲亲热热攀附着筠冉的胳膊。筠冉吸了口气,第一次觉得自己从没有这么清醒过,她躲开了焦茗的胳膊:“我劝你不要回客房。” 随后起身欲走。 可刚站起就一阵目眩神摇,筠冉感觉不对,只觉得头晕,身体也渐渐发热起来。 筠冉回过神来,瞪大眼睛看着眼前那杯已经被自己一饮而尽的茶水。 再看看焦茗。 焦茗早就又是欷歔又是流涕:“筠冉,这药是我大哥逼我下的,他说我若不给你,便要喂给我……” 筠冉这时早就顾不上跟她算账,她欲哭无泪,怎么就已经喝了呢? 怎么就喝了呢? 她逼迫自己冷静下来,拔腿就走。 头越来越晕,一阵阵灼热如火星子,在身上闪现。 筠冉咬牙死撑住,只要遇到长公主府上的宫娥她就得救了。 可是这时日头太毒,那边又有宴席,仆从应当也去凉快处躲懒去了。 筠冉非但没有碰到任何仆从,反而在转过路口时远远看见河对岸有一抹恶心的身影——六皇子。 她急得加快脚步,几乎是快跑起来。 前面是熟悉的岔路口,筠冉一咬牙就跑了过去。 院内静悄悄,远处却有脚步声响起,还有六皇子的声音:“给本王搜!” 想要躲到院内的花丛已经不可能了。 筠冉四下查看了一遍:文竹在门口,窗纸是绿色的,门口还挂着“祁连”的门牌,绝对不是“昆仑”。 外面六皇子的声音越来越近,筠冉的双腿都不有控制抖颤了起来,她伸出手去试了试,门没锁。 身后的喧哗声渐渐大了:“看看在不在这个院里。” 筠冉推开门,急切跌跌撞撞进去:“容公子……” 她忽得住了声,不可置信盯着屋里的人,往后退了一步。 可对方比她动作更快,已经扣住了她的手腕。
第25章 铁钳一样的大手扣住了霜雪皓腕凝, 筠冉连半丝挣脱的可能都没有。 困惑大于恐惧,明明她没走错啊…… 那是太子走错了房间?还是他跟着过来的? “容公子?”晏时雍脸上带着笑,声音却低沉像冰凉的冰块。 筠冉还没顾上答话, 心脏抽动了一下,一股热浪像是岩浆滚烫,缓慢从心脏里潺潺流出。 等那股难受劲过去她才出言解释:“回禀殿下, 是臣女走错了房间……” 可热浪让她最后的尾音妩媚上扬,多了一丝连她自己都未觉察到的娇嗔。 晏时雍掐住她的手腕探了探,脸色又沉又冷。 他脸色沉下来时很可怕,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凉了几分,似乎在问筠冉莫不是孤耽误顾娘子与容公子相会? 筠冉心里一惊, 缩了缩肩膀, 几乎不敢再动弹。 他嘴角带着一丝笑,似乎是想让她想想对不对。 可他还不如不笑呢,那笑意冷冷, 根本不到眼睛里去,周身罩着一层威势,让筠冉只觉得怕得慌。 身上逐渐发起热,像打摆子一样寒一阵冷一阵, 筠冉体力已经不够她多想:“臣女中了药,外头又有人穷追不舍……” “中了药?跟着你的人是个废物?” 筠冉恍然大悟,那声绣球花后的猫叫是因为什么。 可晏时雍为什么要派人跟着自己? 她抬头看晏时雍,晏时雍似乎猜到了她的疑问, 哼笑了一声:“他在布庄瞧你的眼神不对劲。” 他这话说得咬牙切齿,心情不大好的样子。 筠冉红唇微张, 瞪大了眼睛,惊愕之下说话也颠三倒四:“容家是臣女未婚夫, 臣女中了药,外头又有人,就想请未婚夫帮忙遮掩……臣女喝了旁人的茶水……”说着说着她声音沉下去,沮丧涌上了心头。 明明重活了一次,却一点都没有逃离前世的境地,还是落入了旁人的陷阱。 沮丧到尽头反而生出一股不管不顾的勇气,她扯了扯自己的手,想低头福上一福就出门,可那手腕却怎么也挣不脱。 “松开我。”筠冉吓得敬语都忘了,她可不想再被捉回樊笼。 太子没理会 ,他将她手腕扯平,搭到了自己另一只肘上,左手则稳稳当当捏住了她的脉搏,屏息琢磨起来。 原来他是要把脉,她还当,还当…… 筠冉咬住嘴唇。 “邪热亢盛,快于数而疾,又溶于茶水,应当是坊间盛行的鸾颠粉,发病慢后劲却大,若不得救治会落下病根。” 筠冉听明白了。前世她中了六皇子的熏香,质量上乘,讲究的是药效快,可药效起来后却缠绵舒缓;这次她中的焦茗的药,起效很慢,后劲却霸道。 她刚想明白就听得六皇子的声音响起:“应当就在这间院里。” 筠冉如同见了鬼魅,脸色骤然煞白,紧张地看着外面裱糊着薄透丝绸的阑槛钩窗,腿也吓得软得发麻,一个不稳就向身后的男人紧紧贴去。 晏时雍瞳孔缩了缩,但筠冉没留意,她盯着檐下雕刻着如意草纹路的高悬雀替,竖起耳朵听着动静。 六皇子没找到人,却不死心,声音大了些:“筠冉。” 筠冉吓坏了,她却感觉到身后自己贴着的胸膛紧了紧。 她巴巴儿抬起头,想看看太子脸上的神色,可不敢动。 就听得太子的声音沉沉在自己耳边响起:“他知道你姓名?” 嗯。筠冉重重点头,声音带上了几分恨:“我二叔当着他面唤我。” 太子没说话。 他是生气了吗?筠冉胡思乱想。 就感觉太子伸出手,摸了摸自己额发。 他的手很热,轻轻碰到她头顶的发丝,却又像是斟酌不定力度,因此只是略微揉了揉。 不像是生气,倒像是,倒像是……怎么说呢,好像是在安慰。 自从家人相继离开,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被安抚过了,筠冉鼻子一酸,眼泪就要掉下来。 她轻轻吸了吸鼻子,发出了细微的声音。 “筠冉?”六皇子似乎也听见了这声音,脚步越发逼近。 筠冉面色煞白,她固然不想接近太子更可更不想与六皇子有瓜葛,慌乱中她如抓住了一棵浮木,抬起头轻声哀求:“殿下,能不能帮我?” 她挨得很近,睫毛忽闪忽闪,上面还有残留着的泪珠,向上好玻璃种翡翠碎石一样熠熠闪光。 要是以往晏时雍一定答应她,可是这会 氛围正好,他不想被屋外那个滓秽扫了兴,见都不想见,只鼻音轻轻“嗯”了一声。就附身一手放在她肩胛骨处,一手穿过她的腿弯,将她横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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