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回到侯府后,进了院门路过花园时,筠冉听见围墙那边顾老夫人还在堂前叹息:“也不知焦茴和焦茗两兄妹怎么样了。” 筠冉停了下脚步。 可她并不知如何开口,是告诉顾老夫人这两兄妹沆瀣一气给她下药还是告诉顾老夫人两人已经被关押起来了呢? 何况顾老夫人会向着谁呢? 说不定顾老夫人在得知焦茴想娶自己时还会劝说自己接受焦茴呢。筠冉对她而言可没有重振娘家重要。 人心最是难测,筠冉不愿深究,何况马上父兄们又要被人栽赃陷害,她分不出神去应付顾老夫人。 最终筠冉径直往蒹葭院去了。 * 没几天绦带打出来了,筠冉迫不及待就亲自去东华门送给了晏时雍。 晏时雍接过绦带,露出浅浅的笑容。 后面跟着的小太监小陈子却一脸不忍看:浅绿的绦带配羊脂玉玉佩。 怎么说呢?要是殿下穿浅绿的衣服才能配,可是堂堂储君就算穿绿衣也是石青、玉色、松柏绿、梧枝绿、这样清淡雅致的绿色,怎么会穿这么明艳的葱绿呢? 不过殿下很高兴,亲手将原来的绦带解了下来,系上顾三娘系好的绦带,再端端正正挂到了自己腰间,还跟顾三娘子许诺:“孤会一直戴着。” 筠冉也挺高兴:她就知道晏时雍一定会喜欢! 王孙公子们讲究不露癖好,可前世两人毕竟是朝夕相对的夫妻,前世晏时雍最喜欢看她穿绿衣,准没错! * 第二天官家召见几位皇子议事时大家就见太子殿下系着一个不合适的挂坠。 其中老四活络,老七蛮野,你推我我推你,指指点点偷着笑。 其余几个大的虽然城府深些,不过面上还是露出了诧异。 太子是什么人啊?兄弟们里头最板正最静穆凛凛的一个,老六曾说他“板起脸就能装夫子”,衣饰从无不妥,怎么今天就挂了个明绿的绦带? 官家高高在上,看见玉佩的确不成样子:材质粗劣绦带松散,配色稚嫩。 他也好奇起来,老五平日里衣着得体,从不会犯这种错,就放下手里的奏章,挥挥手问他:“老五,你腰间挂的什么?” 晏时雍神色不改:“是顾家娘子所赠之物。”面色平静而包容,似乎腰间所挂是了不得的好东西。 几个兄弟笑了起来。 官家却一楞,像是想起了什么叹息一声:“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也算是她有心了。” 将此事别过不提。 几个皇子噤若寒蝉,都知道官家这是思念元后了,毕竟两人少年夫妻风雨相伴多年,官家最爱就是这位元后,元后住过的宫殿这么多年都还保持着原状呢。 果然,商议完正事诸位皇子们要散去时,官家吩咐了一句:“老大留下。” 这是要与大皇子追忆元后了,诸皇子心里明白,纷纷加快脚步退下。 走出殿外后有的皇子还幸灾乐祸看了晏时雍一眼:叫你显摆,受益的却是老大。 晏时雍却置若罔闻,闲庭胜步走出了大内,手自然而然落下,无意中拂过了绦带。 丝线拂过他手背,痒痒麻麻。
第35章 晏时雍果然给侯府送来一辆马车。 拉车的红马齐备, 车厢由上好的木料所做,就连包着马车内壁的绸缎都精心所做。 并不是常见的回字纹或者鹿鹤同春,反而是童子荡秋千、侍女梳妆图这样趣味盎然的图案。 “殿下待娘子当真用心。”白芷忍不住赞叹。 “哪里是他用心, 分明是工匠们用心。”筠冉嘴上辩解,心里却明白晏时雍看重此事下面的人才会尽心尽力去办。 来送马车的仆从还有话捎过来:“殿下说便是纳采的日子,还望娘子莫要忘了。” 纳采是迎亲六礼的第一礼, 院里的婢女捂嘴笑了起来。 筠冉心却沉了一沉:大婚在即,很快就该到父兄被污蔑了。 前世大婚之后外头就渐渐起了谣言:说是侯府父子当年战死另有隐情。 三年前筠冉父兄战死沙场,当时已经盖棺定论说两人英勇杀敌丧命敌手,谁知大婚之后就冒出一个人唤作万德明。 他是父亲部下,自称当年战场上被蛮夷俘获, 忍辱负重苟且偷生三年才从敌方逃出来。 要揭发平北侯父子死因另有蹊跷。 万德明手里拿着侯爷的号旗, 还有侯爷儿子腰间的将印,更有一份详尽的进军路线。 他认定当初行军之路有问题:当时平北侯孤军深入鸟鼠山,那里既不是蛮夷驻兵之地也不是粮草丰盛之处, 忽然去那里做什么? 要么是他好大喜功,冒进用兵才出的事;要么是他与敌人早有勾结,刻意带朝廷精锐送死,自己则假死脱身。 万德明还自称在被俘获后看到平北侯父子被敌人簇拥着坐上主座, 压根儿不存在战死。 一石激起千层浪。 满城哗然。 很快就有御史跟随他弹劾起平北侯父子。 平北侯父子早已战死,家里无人做官,居然连个帮他们说话的官员都没有。 甚至有人还拿出把自己名下军中吃空饷、贪没粮草这样的罪名都按到两人头上。 当时晏时雍将这件事瞒着筠冉,筠冉还是在宫妃聚会时听到的, 她心急如焚,原本是忠君爱国的父兄却被人构陷成乱臣贼子, 自己却帮不上任何忙。 这件事惹得朝堂上下人心怨憎不说,侯府门口没少被人扔臭鸡蛋烂菜叶, 听族老说老家还有人往侯爷坟上捣乱的,还好族里乡亲们机警,给抓起来报了官。 最后还是晏时雍解决了此事。 朝堂上没有翻起什么风浪,不过那些风言风语一直存在,惹得筠冉成也一直战战兢兢。 即便如此有那些看不顺眼她的人还会当面刺她“家学渊源”,筠冉为了不被人诟病父母,只得在外更加勤勉贤惠。 重来一回,她当然不能叫人污蔑了自己父兄。 当然要先下手为强。 她先派人请父亲旧部陈还君来侯府。 陈还君还是乞儿时就被平北侯从乞丐群里拉出来,一路栽培提拔,因此很是忠心耿耿。 自打筠冉重生后每个节令都差遣人给陈府送礼,对方也来答谢,因此一请他就来了。 陈还君是个中年男子,瘦高,眼睛很精神,见筠冉过来便迎上来行礼:“见过三娘子。” 筠冉忙避让开,反福上一福:“见过陈世叔。” 陈还君激动得额头冒汗,三娘子本是他上司之女,如今又是太子妃,本可以稳稳受他那一礼,却念着他与侯爷的同袍之情将他按世叔还礼。 心里暗暗决定,若有什么能帮到三娘子的地方一定要鼎力相助。 两人寒暄了两句家长里短,筠冉就开门见山:“不知陈世叔可认识一位叫万德明的?” 陈还君似乎不明白为何娘子提起这个人:“当然知道,他是侯爷座下一员虎将,等同于侯爷左膀右臂。只是,唉,可惜天妒英才,与侯爷一起在鸟鼠山以身殉国了。” 是父亲的心腹?筠冉挑了挑眉:“我想抚恤他的家人,不知他有什么亲人家属?” “没有。”陈还君想了想,“他家中妻儿都被蛮夷所害,之后再没有成过亲,也无父母亲戚。” “那……”筠冉迟疑发问,“他有什么喜好吗?” 陈还君想了想:“他一身功勋仰仗将军得来,既不喜金钱也不喜权势,要给妻儿报仇,打起仗来连命都不要,似乎没什么特别的喜好。” 问不出来什么,筠冉只能遗憾端茶送客。 没有家人没有喜好,不喜金钱不喜权势,只想报仇,那这样的人为什么要陷害父兄呢? 除非父兄是害他妻儿惨死的蛮夷,或者父兄真的投靠了蛮夷? 前世太子如何解决这件事的呢?筠冉不知道,她只知道那段时间晏时雍很忙。他每日里行事匆匆,时常有半月不回家。 那时候他也不容易吧?在外有几个虎视眈眈的兄弟等着挑刺,又有朝臣众目睽睽,唯有做到最好才能服众,偏偏当时太子妃娘家又出了这等大事。 筠冉攥起了手帕:那自己的爹爹与这些皇位争夺有关系吗? 当然没关系。曾听姐姐说过爹生前的打算是做纯臣,等大哥能独当一面时王位应当也更迭完了,并不会影响顾家。 筠冉咬唇,自己太笨了些,看不透其中缘故。 太子妃的经历还有前世经历过的事只能让她避开一些磨难。可要真正在京城的名利场上打滚,这些远远不够。 她懊恼得锤了一拳,决定将这些都写信给姐姐。 对了,也要多看书,除了看《孙子兵法》,还要寻些鸟鼠山的堪舆图来看看。 * 她给姐姐写的信还没寄出,当天姐姐的信笺就到了。 原来姐姐第一封回信寄出去不久就得知了赐婚的圣旨,因此来不及等筠冉回信就急着又写了一封信。 信里倒没有一句惋惜哀叹筠冉的婚事。 这就是大姐的性子,她绝不会因为已打翻了的茶水哭泣浪费精力,只会迅速想法子补救。 只叮嘱她既然已经尘埃落定就务必好好与太子相处,子嗣暂不着急。 三年后姐夫任期满她就能回京,到时候筠冉也站稳了脚跟,她再帮筠冉怀孕生子。 “记得东宫尚无侍妾,你此时就应当趁机与太子多加相处。” “少年夫妻最是情深义重。以后就算有人后来居上也撼动不了你在太子心中的地位。” “譬如当今官家对岳皇后;宋武帝与武敬皇后;隋文帝之与独孤伽罗;光武帝与光烈皇后。” 前面筠冉懂,后面那一长串皇帝和皇后的谥号庙号和事迹是一丝不通。 想必姐姐写信时太急切了,居然忘了自己不通文墨。 甘草在听说了她的烦恼后胡乱猜测:“又或者在大娘子心里,这些都是常识用不得解释?” 筠冉:…… 甘草,你是真的会扎心啊。 筠冉便想去寻晏时雍打听一下堪舆图。 走不远,马车颠簸一下,筠冉就听得外头长寿回禀:“三娘子,外头咱家马车与旁人家的马车挡到了一处……” 汴京路窄车多,遇上巷子狭窄处挡做一团很正常,却不知为何长寿语气这么支支吾吾? 筠冉掀开车帘,一看便知道了缘故:旁边是容家车驾。此时容家三娘子容梦瑶也掀开车帘往外看。 一纸赐婚让两家婚事作废,此时有些尴尬,两人只能礼貌颔首,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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