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梦瑶一下便卡了壳。 她原本想嘲弄顾筠冉不学无术。 可是顾筠冉大大方方承认自己是守孝错过入学。这却没什么诟病的,任何时候都不能违背孝道。 而顾筠冉此时让她背诵《女则》,她不背,那周围人就会笑话她徒有其表不学无术。 她背了别人就会觉得她对顾筠冉言听计从,在交锋中自然落了下乘。 盼儿在旁捂嘴笑,这容梦瑶想嘲笑筠冉,没想到先把自己绕了进去。 “怎么不背?”筠冉歪着脑袋,忽然恍然大悟,“是我不是了,仓促提起这个,不过也是容家妹妹说自己学业名列前茅,我才以为这入门的课业对妹妹来说不算什么难事……” 她捏着手帕,一副懊恼后悔的表情,似乎是着为容梦瑶而惋惜。 可偏偏学艺不精,这懊恼后悔的表情便不是那么炉火纯青,让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她是故意阴阳怪气。 “你!”容梦瑶更加生气。 当然她没想到筠冉是真不会掩饰自己,还当筠冉是故意做出半恼不恼的样子嘲讽她。 “既然背不出来就算了。”筠冉大度摆摆手,“好生坐着不要惹事。” 她摆摆手便坐下喝茶,不再理会容梦瑶。 这下倒显露出了她的大度。 大家都看得热闹,顾筠冉这么连消带打就将一场风波消弭于无形之中,更绝的是她最后那大度摆摆手。 似乎容梦瑶是个不懂事的小妹妹一样不与她一般见识。 再一想也的确,顾筠冉嫁过去比容梦瑶辈分大呢,是容梦瑶嫂子。 这样一来,大家无不称赞顾筠冉的肚量和应变手段,心里也暗暗觉得容梦瑶似乎有些小肚鸡肠。 容梦瑶气鼓鼓坐回看自己位子。 容夫人没留意这边的小风波,她与有荣焉,还在跟人吹嘘:“要不说我家梦瑶便是旺夫命呢。” 随后一群夫人们讲自己教导女儿的经验,从琴技说到画技,那叫一个眉飞色舞。 王皇后在上看得心里憋屈:她好好一个皇后的风头就这么被贤妃婆媳盖住了。 贤妃虽然一贯谨慎,推说头疼没有赴宴,但容梦瑶这幅样子也太可憎了些。 因此少不得要为难几句,当场唤起容梦瑶,先夸了她两句,随后问她:“适才席间听你母亲说你琴技了得,如今新年将至,不若抚琴一曲?” 王皇后开口,下面人便只有捧场的份,纷纷喝彩。 容梦瑶推辞不得,只能起身去弹奏古琴。 她其实技艺并不够高超,这些日子因为指婚的事情疏于练习,再加上适才才丢了脸,因此琴声响起就觉得浮躁。 就连筠冉这般对琴技并不精通之人都皱了皱眉。 大家侧目,容梦瑶心里更慌,一来二去还弹错了好几个音符。 最后索性破罐破摔,歪歪扭扭才弹完了整首曲子。 众目睽睽之下容梦瑶母女脸色涨得绯红,王皇后倒也没说什么,只照例赏赐了绸缎,还叫人拿一本曲谱送给容梦瑶:“以后还要更加精进才好。” 这宫里的贵人们当真是打人就打脸,阴阳怪气起来一个赛一个的刻薄。 筠冉摇摇头,又舀起一勺陈皮红豆沙送进嘴里,又暖又滑,甜得她眼睛都满意眯起来。 向晚的时候果不其然晏时雍又悄悄潜入她房中。 筠冉心里有鬼,一下便跳了起来:“殿下怎么又来!” 晏时雍咳嗽一声:“宫宴上听见内廷传来琴声断断续续,莫非是有人为难你?” 筠冉得意摇摇头:“我才没那么笨呢。”她才不会在宴席上自曝其短呢,前世她明明没什么学问,却能让内外都瞧不出来,这也是她的本事。 “是皇后娘娘寻容梦瑶的晦气。” 晏时雍见她没事,才放下心来:“王皇后其人肚量不算大,若是她寻你毛病,你找个借口避开,事后交给孤处置便是。” “嗯。”筠冉点点头,又觉得奇怪,前世他可没有这么叮嘱过自己。 难道是这一世想占自己便宜,所以才格外殷勤? 想到这里筠冉就没个好脸色:“殿下,若是您没有叮嘱过我,那又是为了什么?” 晏时雍没觉得她这个没头没脑,他郑重想了想,才说:“那应当是怕你露出痕迹。” ? “筠冉生性天真烂漫,如果孤特意嘱咐你小心王皇后,那你与她相处过程中难免不会露出痕迹,让她看在眼里会越发忌惮筠冉,反而不美。”晏时雍思忖着。 筠冉恍然大悟。所以前世晏时雍没有格外叮嘱自己堤防王皇后,其实也是在保护自己。 只不过她心里却觉得离心离德,之后还怨恨上了晏时雍。 这一世她明确表露了自己能够保护自己,有能力伪装脸色,这样晏时雍才多叮嘱了自己几句。 没想到这背后还有这样的误会。 筠冉抬起头,郑重行礼:“多谢殿下。” 不过该有的原则还是要继续:“殿下,现在罪魁祸首已经找到,我这里安全得很,殿下不用再辛苦守夜了!” 筠冉抬起头,微微窃喜。这可是她思索了一天才想出的理由呢!
第70章 “是么?”晏时雍的声音仍旧不徐不疾, 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 “是!”筠冉肯定得点头,“如今我这里极为安全,殿下也不用每天挨冻了。” 话音还未落, 她的手腕已经被钳在了晏时雍手中。 筠冉吸了口气往下看去。 就见白嫩如藕的手腕被他铁钳一样的手掌攥住,似乎他稍微用一点力就能掰断。 “孤没想到筠冉这么过河拆桥。”他的声音适时响起,暗哑如霜雪, 直往筠冉耳朵里灌。 筠冉不安缩了缩肩头:“殿下……我也是为您着想啊……” 殊不知她这样惴惴不安眼泪盈盈的样子越躲越能勾起人心里的暴虐。 下一瞬她已经被晏时雍牢牢捞在了怀里:“噢,那下回遇到危险再来求孤?” 声音低沉,带着未知的危险。 筠冉浑然不觉,还歪着脑袋想了想还会遇到什么危险。 她认真思考的样子把晏时雍气笑了,他唇角勾起, 松开了钳制着筠冉的手。 压迫感陡然消失, 筠冉松了口气,却不想让晏时雍认为自己是个过河拆桥的小人:“殿下,我还给您做了一副谢礼呢。” 她揉揉被弄疼的手腕, 从针线篓里翻出一份早就备好的谢礼——是一副绣好的袜子。 袜子没有什么复杂的图案,只是在边沿绣了一圈锦鲤的图案,在脚背位置还有锦鲤溅起的水花。 筠冉指点给他看:“殿下你看,这里还有一圈涟漪。” 晏时雍嗯了一声, 顺着她的手指过去,反将她指着水花的手指包住。 随后捉到了自己唇边。 筠冉一激灵,殿下这些日子私下里要多肉麻有多肉麻,不会再有什么花样吧? 她瞪圆了眼睛紧紧盯着晏时雍, 背脊都因为紧张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可是晏时雍只是摩挲了一下她的手背便放下了手。 随后将那副袜子郑重收了起来:“孤会好好留着的。” 看那郑重语气,让筠冉不得不怀疑晏时雍会将袜子装裱起来, 她不得不申明:“殿下,那是做来给殿下穿的。要不, 我看着殿下穿进去怎么样?” 晏时雍闻言勾唇,揉了揉她的头发:“先前不是还嫌在孤面前不穿袜子害羞么?” 那能一样么?筠冉想。上回明明是她没穿鞋袜,这回是晏时雍脱袜子,能一样吗? 她不服气“哼”了一声,她才不会像上回一样害羞呢。 可是当晏时雍坐在矮凳上,顺顺当当脱了靴子时,筠冉却没来由得脸红了。 她没想到拖鞋的动作也是这般亲密。 晏时雍肩背笔直,微微弯腰,灯火将他的剪影衬得格外潇洒英俊。 这种只有夫妻闺阁间的举止由他做来说不出的羞。 好多从前一起生活过的片段在脑海里浮现,前世他脱了鞋袜,下一步便是换寝衣来闹她了…… 筠冉轻咳一声:“那,殿下还是回自己房里再换吧。” 晏时雍的手又一顿,回头看筠冉。 他眉尾轻挑,揶揄的表情让筠冉红了脸。 她咳嗽一声:“我要睡了,不能留人太晚。” “好。”晏时雍并没有跟她拉锯纠结此事,将鞋子原样穿好。 他并没有逗留太久:“既如此,那以后孤便不来了。” 筠冉点点头:“反正很快就要成婚了。” 等说出口后她又恨不得将这话吞回去,好在晏时雍没有再笑话她。 他推开窗户便出去了,一个起落就已经消失在筠冉视野里。 筠冉阖上了窗户。 有些失落。 烛火“哔啵”炸了一声,筠冉本能一跳。 这时候她才觉得屋内太安静了。 这些天晏时雍都会来陪着她,她每天要费尽心思躲着他孟浪,还要与他谈天说地,每天睡前都安排得格外充实。 这时猛然空下来才觉得有一股怅惘从心里生出来,活像冬月深夜下的霜,不知道什么时候下的,可早上起来满地都已经是雪白一片。 不过这时候已经没有法子,人是她亲自赶走的,难道再唤他回来吗? 筠冉揉揉手腕,殿下刚才火热的温度似乎还遗留在上面,她慢慢摩挲了一下。 这一夜过得格外漫长,筠冉翻来覆去睡不着,好容易睡着了却总是半夜惊醒,最后只好唤丫鬟进来陪伴。 不知是不是起夜受了寒气,她第二天居然发起了风寒。 苏嬷嬷不敢怠慢,忙叫郎中进府来诊脉。 等开好药方时晏时雍已经踏进了房门:“可还好?” 筠冉看苏嬷嬷一眼,苏嬷嬷忙跪下行礼:“是老奴见娘子身子不舒服,才叫风林去联络了殿下……” “她也是担心你。”晏时雍帮苏嬷嬷说话,又侧过身问郎中,“如何?” 等问完脉象看完药方后又叫人去请太医。 “殿下,不用太医……” 筠冉没说几句话。就听晏时雍道:“大婚在即,拖成大事可如何是好?” 筠冉只好悄然。 太医来了之后说的话与郎中差不多,都说是受了风寒,吃两贴药发发汗就没事了。 晏时雍嗯了一声,吩咐人去煎药,自己陪着筠冉说了会话。 过一会就有人送来上好的银丝炭,晏时雍叫底下人:“以后不许怠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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