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令月止住憋出来的眼泪,行了一礼。 梅夫人知道自己受骗,错怪了宋令月,碍于面子不敢道歉,还是周玄雁闪着泪光可怜兮兮以后我和阿母一定会帮你呜呜,她连忙点头,顺着女儿的话表态。 辛夫人更是连忙动身去寻自家儿子,免得传出闲言闲语,最后得娶这晦气的—— 先前在石凳上的二人早已不见,她心一沉。 此时,一贵女正回了凉棚,同其阿母小声说道:“真是令人害臊。光天化日下竟干出那样的事。” 辛夫人忽预感不妙,她问了地方,脚步匆匆地赶去。 梅夫人怕这情况莫不是要出事,索性抓着宋家主母,喊了瞿夫人一同跟着。 待众人到了极为隐秘的竹林幽处时。 乔思蜀衣衫整洁,一手中正挂着一牡丹红肚兜,另一手正抱着合上衣物的宋令星,她低着头羞红了脸。 “你——你俩!!好大的胆子!!”辛夫人气极发怒,直接上去给了乔思蜀和宋令星两人一巴掌。 巴掌声响彻竹林,惊动几只飞鸟逃逾而去。 - 张舒知陪着梁疏淮在不远处的凉亭上看完了凉棚里的全程。 此刻心里胆颤得很,先前夫人如此为难一个小姑娘,现在竟是一场误会。 生怕这位世子爷对夫人的印象不好,连带着对自己产生成见。 “世子爷,咱们还过去吗?”张舒知试探道。 梁疏淮斜坐在藤椅上,抬眼看了一眼芳草地上那些看戏的公子小姐们,心中蹭起不快。 “话本子里,那些公子定是行侠仗义,小姐也应是温和有德。” “我瞧这些人没有一个是那般摸样。” “倒是没几个官家子弟,若是有,本世子爷定重罚,罚个懂礼有义气出来。” 张舒知应承道。 梁疏淮斜眼瞧着这鬓间花白的老叔叔陪着他一天了,到现在都还战战兢兢的。 也不忍太逼迫。 他起身整理玄袍,合了扇子。 “今日多谢郡守大人作陪,领略了两处府邸的风景,赞美的话我也不多夸了。” “不知你三岳母做寿,本世子没带寿礼,晚些时刻会遣人送来。” 张舒知惶恐推辞:“这可怎——” “对了。”梁疏淮打断,“我来永安郡的事,保密。” “若有泄露者——” “世子爷,下官明白!下官明白!”张舒知猛地弯腰以表忠心。 离开的时候,梁疏淮同张舒知走的是来时的隐秘小道。 得了李无殊的暗号,他拍了拍张舒知后飞身上墙,仅一瞬便毫无身影。 张舒知终是能歇口气,他扶着树木,觉这世子爷真难伺候,又觉高兴,终是攀上了这护国公府。 - “公子,我猜张郡守应是不知情的。” 这几日,李无殊忙着将新解救的姑娘安置在善园,又挤着时间将郡守府邸翻了三遍,没有找到蛛丝马迹。 梁疏淮惬意地喝着茶,笑道:“张舒知是个老顽固,又生性胆小如鼠。” “不过,说来奇怪。” 他放下茶杯,坐直了身子,眉眼里染上寒气:“这张舒知同我夸赞他这三夫人如何如何好,经营着镖行和粮油铺。” “可我瞧这人,不像有经商头脑之人。” “听风是风,听雨是雨,脾气暴躁,行事天真又冒失。有商人的俗气,没商人的机灵。” “这样的人,如何短短几年内,赚得这么多钱?连她阿母家都装饰得如此之好。” “有趣,有趣。” 李无殊了然,又翻身出去,转移目标继续打探。 - 夕阳落下,星月同升,新北坊巷二街又恢复往日的宁静。 梁疏淮换下华贵玄服,穿上洗得发白的棉麻衣物出了门,刚步行至巷四街便发觉身后房檐上有人。 他不由得加快脚步,想转到偏僻地方以免贼人伤害无辜。 那贼人不止不休,死死紧跟,手中早已引弓待发。 “梁公子。” 正巧回家的宋令月遇到了,同其打了个招呼。 梁疏淮不得已分神回应。 只听黑夜中,似有什么闪过,砸到了某处,发出金石碰撞之声。 宋令月眼睁睁地瞧见梁疏淮在她面前倾身倒地。 “梁疏淮——!” 夜风静得吓人。
第8章 宋令月慌得手抖,全身的血液凝固,细微的风声在耳旁无限放大。 她听见了,匕首刺入肉里的闷痛声。 那天好似也是烦闷的夏日,静悄悄的街道。 院长妈妈带着水果来找她。 彼时她正和合伙人结束工作室的装修,两人累得昏睡过去,忘记告诉院长妈妈不要来了。 于是没有接到那通,院长妈妈的求助电话。 那通备注着“月月崽”的最后的电话。 “梁疏淮!” 宋令月再次大喊着,双腿似有千斤重,她蹲下身子,半坐在地侧抱着梁疏淮的身子,将他扶着,空出一只手去探鼻息又去摸脉搏。 有微弱鼻息,缓慢跳动的脉搏,没有死。 宋令月不由地松了一口气。 她与他贴得极近,能感受到他那炙热的体温和一股令人莫名沉醉的梅花清韵香气。见他唇色苍白,紧蹙眉头,额见汨出细汗,宋令月伸出手替他轻轻擦去。 夜风吹来,梁疏淮的发丝浮动,如游丝飘逸。她顺着风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味,视线又忽然对上那一缕游丝,看见腹部上有一抹暗红正缓慢蔓延吞噬着衣物,忽感掌心黏腻,她借着灯光一瞧,满是血迹。 宋令月脑子一片空白,胆子却大了起来,右手挪开正好捂住的伤口处,瞧清了手臂伤口是一道长口子。左手动作迅速又轻柔地将衣服小心掀开,腹部上的一圈纱布早已被染成红绯。 凝视许久,她又小心合上衣物。 靠着蛮力将梁疏淮背扶进陈霜儿的家。 直至大夫检查时,宋令月才回过神,在幽暗的灯光下,与陈霜儿对视。 她才发觉,脸颊上的泪痕此刻已经干了。 - 大夫从隔间里走了出来,在铜盆里净手后,清澈的井水瞬间被染红。 宋令月的心又被高高地悬起,那一盆红水似在溅入她的眼睛里。 如同水泥地上那一滩难干的血迹。 院长妈妈身中数十道,致命伤在腹部。那首匕首刺穿了她的肾脏,最后多处器官衰竭而亡。 “大夫,请问人怎么样了?怎么这么多血?”宋令月发觉自己的声音微颤着,她双手紧紧地绞着,想把那股黏腻卸去。 “腹部本有旧疾,有药物覆盖痕迹,纱布包裹得太紧又因动作幅度大,最后导致伤口裂开。” 大夫用白帕擦了擦手,继续说道:“腹部的伤口颇深,看伤口形状应该是有尖锐的飞镖暗器曾刺进去过,眼下再次裂开,需要修养很久能全好。” “不过——” “不过什么?他现在昏迷不醒,是不是很严重?”宋令月焦急道。 “不过,姑娘你先前和我说听到金石之声,应是箭头撞击地面之声,这箭头仅是擦过这位公子的右臂,伤口不大,但恕老夫无能,不能确定有没有毒性。” “公子昏迷不醒不知是太累导致还是箭头上的毒物导致。我无法确定。” “腹部,我已经开好了药,替公子敷上了。” “肩膀虽然也已敷药,但能否转醒还需要姑娘你多关注,今夜若有发烧之症,还请姑娘去东织坊,善园旁的杜医师瞧一瞧。” “杜医师比我的医术要高明许多。” “这里是药方,姑娘需按时每日两次煎好药,以水送服。” 宋令月连忙点头,塞了银子给大夫,将其送出去后,立马飞扑回隔间。 木床上的梁疏淮依旧紧闭眼睛,好在呼吸已经平稳。 宋令月伸手摸了摸额头,暂时没有发烧,她终于松了一口气。 - 陈霜儿端着饭菜进了隔间,她放在桌旁,催着宋令月吃饭,只得到她的摇头。 见此情,陈霜儿又将本应早早歇息的祖母叫了过来,一是劝慰宋令月吃饭,二是将梁疏淮搬进来的动静实在太大声,祖母也被吓到了,好让她瞧一眼情况安安神。 “小月啊,吃点吧。”祖母劝到,“那大夫不是说还要关注这孩子今夜会不会发烧吗?” “你本就体弱,若是没了体力,坏了身子怎么办?” “到时候这孩子还没恢复,你又垮下去了,不好,不好。吃点吧,乖。” 宋令月架不住陈祖母的温柔劝慰,终是就着白水咽下去一点。 她呆坐在病床旁,紧紧盯着梁疏淮的一举一动。 陈霜儿清理好,陪着宋令月。 与这梁公子相识几天,她这才得空仔细打量病床上这人。 即使是安静地睡着,但她能感受到他有一种莫名的威严。 这样的威严从来都不属于清贫的人。 她又瞧他那双微张的双手,指尖处没有茧子,反而手掌处有茧子,不像常年握笔读书之人。 她看了一眼宋令月,想起她以前同她说过“子桉长年累月握笔写字,每个字都似群鸿戏海,舞鹤游天。” 而手掌的茧子——隔壁屠夫家常年握刀才有。 她看了一眼窗外的黑夜,月光皎洁晒着大地,街外安安静静。 越想越觉不对,不论梁家清贫如何,这梁公子怎的没有家人来寻? 而且宋令月同她说,他那晚从墙上摔下来——读书之人怎么会行翻墙如此粗鄙之事? 她敲了敲宋令月的肩膀,比划问道:小月,这人是真的梁子桉吗?你确定了吗? 宋令月愣住,有些心虚地回避视线。 这个她不能确定啊—— 她百分百地相信陈霜儿说的。 现在陈霜儿反而问起自己来。 她盯着梁疏淮,回想起短短相识几日,这人好像还不错,不像坏人。 若真的不是原身的夫君,宋令星那日便不会那样说。 而且她与他这几日走得如此近,若真不是梁子桉,梁家定是要来找她讨个说法,或者甚至可能会以不守妇道的理由将她浸猪笼?? 思及此,她点了点头,“是他。” 陈霜儿放下心来,笑着比划:月儿,你与他感情真好。 宋令月有些疑惑,虽然不知陈霜儿是如何联想她两人感情真好的,但她没有否认。 陈霜儿见宋令月好似没有那么紧张,又继续比划:小月,你先前吓到我了,你望着我流眼泪,我还是第一次瞧你哭。你受欺负都没哭呢,居然为了夫君哭了,开窍了嘛~ 宋令月意外地沉默许久,久到陈霜儿慌忙摆手表示不说了不说了。 “霜儿姐姐,我曾经失去过一个很重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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