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从京城来的姑娘,他虽然不爱,但必须留下。 那时大雪纷飞,他抿着唇,低声道:“你,你且先随我进府,我解释与你听。” 林鹤吟脑海中闪过了虞望枝的脸,但转瞬间又被他抛之脑后,他甚至看都没有再看一旁伏在雪中的虞望枝,而是小心的将柳玉娇搀扶着向府内扶去,并在转身间,给了一旁的管家一个沉重、冷冽的眼神。 管家心里一紧,赶忙低下头去,在林鹤吟与柳玉娇已经转身离去之后,管家才匆匆走向门口,蹲下身,再起来时,面上已经带起了一脸的关切与笑容。 “哎呀!虞姑娘这是怎的了?怎么还摔在地上了!快起来,老夫人还怕山中寒凉,一直惦记着您呢,您怎么还自己回来了!” 虞望枝当时跪在地上,手脚麻木不得起身,骨肉冷,心里却更冷。 她方才,分明听见她的未婚夫与那女子说话。 他说...会与她解释。 与她解释什么? 分明...她是他的未婚妻,他来她家中下聘礼的时候,说的是明媒正娶!未婚妻这三个字,竟然是见不得人的吗? 她想要追上去质问,可管家老老实实的挡在她面前,用力抓着她手臂扶她起来,又半钳制一般握着她,叫她挣脱不开。 虞望枝浑浑噩噩的被扶起来,脑子有些麻木的将自己的遭遇都说了一通,复而又问:“方才那个女子...是谁?” 管家听到“土匪”的时候,面色白了一瞬,复而又拧眉,说道:“送您去山庙那些人并未回来禀报过此事,想来是怕担责吧,欺上瞒下,这群人该死!不然我们早出去寻您呢!” 原是如此,虞望枝想,怪不得那些商户说,没有人来找她。 顿了顿,那管家面上浮出了一丝笑,扶着她往小门处走,道:“至于那位贵客,小的也不清楚,回头,小的给您问问。” 这管家是跟了林家几十年的老管家,怎么会不知道柳玉娇是谁,不过是不回答虞望枝罢了。 说话间,林鹤吟带着柳玉娇回了林府最好的春分院里,而虞望枝被送回了林府内最偏僻的静秋院中。 光把虞望枝送到小院子里还不够,管家还借着要让她休养的名义,又派人将她牢牢看住,不准她出门,生怕她闹起来,跑到柳玉娇的面前说一些不该说的话。 —— 春分院,大雪覆阶。 寒冬日冷漱冰濯雪,眇视万里一毫端。 院内烧着地龙,整个屋子里暖若炎夏,屋内还养着花,瓶内的花与窗外的雪一衬,更衬娇嫩,柳玉娇有高门贵女的风雅,来了漠北也一样悠哉,她时常会煮一壶酒,看窗外雪景,细雪随风卷进窗内,吹不散屋内地龙的热气,红炉煮酒,美人柔荑,厢房内冒着热酒咕噜咕噜的煮沸声,在冬日内显得格外温暖。 这本是极好的景色,可没有人欣赏。 今日,林鹤吟将柳玉娇送回到春分院后,两人都不言语,互相对坐在桌前,没有一人说话。 林鹤吟见柳玉娇一直神色惶惶,抿着唇等着他的解释,他才斟酌着说道:“你方才瞧见的姑娘,是我们家前些时日投过来的一个远亲表妹。” 说到此处时,林鹤吟抬眸端详柳玉娇的神色。 婚事在即,他不能出任何意外,想将柳玉娇哄好,他必须与虞望枝撇开关系。 柳玉娇咬着下唇,问:“当真么?可她今日唤你的名——而且,即是表妹,之前为何我没见过?” 她时年不过十七岁,穿着一身天青色浮光锦夹竹桃对交领长裙,身上披着一层狐裘,一双眼若圆润杏核,里面藏着水润润的天真,与一眼便能瞧见的慌乱。 这是个被娇养长大的姑娘,虽然懂礼节知进退,但实际上,还是个耽于情爱的小女子,不过短短十几日,林鹤吟便将她哄得团团转。 “柳姑娘以前在京城没见过她,是因为我这表妹便是漠北人,之前生于乡野,没习过什么规矩,不大懂事,才会唤我姓名。”说话间,他伸出手,轻轻地覆盖在了柳玉娇的手上,道:“还请柳姑娘不必在意,过几日,便将她送出去了。” 柳玉娇听闻话,脸色好看了些。 她含羞带臊的垂眸,望着林鹤吟的手,清秀淡雅的面庞上浮出了几丝笑意,道:“即是表妹,小女也会好生照顾的。” 林鹤吟微微一笑。 既然虞望枝回来了,那便先将认称成表妹,暂且留下,过段时间,待有了子嗣以后,再顺理成章的提成妾室。 大奉男子,只要正妻有孕,便可名正言顺的提妾室伺候了。 他现在,先暂且完成婚礼便是,只要柳玉娇嫁过来了,便万事大吉了——这天底下那个男子没个妾室?柳玉娇那般喜爱他,最后一定会留下虞望枝的。 林鹤吟心中自有一杆称。 他喜欢上虞望枝之后,就不会再喜欢其他女人了,他娶柳玉娇,也只是想要柳玉娇的权势。 他会给柳玉娇该有的正室待遇,但他的心,他的真情,柳玉娇便不要肖想了。 而虞望枝...不管使用什么样的法子,他都一定要留下。 —— 他们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后,林鹤吟才离开。 林鹤吟走之后,柳玉娇面上的笑意渐渐淡下来,她走到镜子前坐下,镜子里映着她的脸,清水芙蓉淡雅出尘,她看了片刻后,伸出手,细美柔荑轻轻的抚摸着自己的小腹。 想起来方才林鹤吟说的话,柳玉娇面上浮起了一丝深思与讥诮。 她不是傻子,林鹤吟的话,她断然不会信。 不过这点讥诮转瞬就淡了,她的面容上重新浮出来往日间柔顺温婉的模样。 她必须嫁进林府,还必须尽快。 这个虞望枝... 待到林鹤吟走了以后,柳玉娇的丫鬟前来,偷偷塞给了柳玉娇一碗黑漆漆的汤药。 柳玉娇盯着那汤药,摸着小腹,咬着牙一口饮尽。 这是为了她自己,她必须喝干净,否则她这一系列的事情都前功尽弃了。 她的思绪飘了一瞬,又落到林府来。 柳玉娇脑海里又浮现出虞望枝那张脸。 妖媚中带着刺人的艳丽,似是山间成精的花妖,艳压世间一切颜色。 这等颜色,日后一定会出事的,她绝不能留下虞望枝。 “再过两个时辰,天色黑一些时,你跑一趟。”柳玉娇与一旁的丫鬟说道:“出去查一查,那个表妹到底是什么人。” 这个表妹,处处都透着不对劲。 柳玉娇沉沉的望了一眼丫鬟。 丫鬟垂下眼睫,低声应了声:“是。” 只是转瞬间,丫鬟又担忧的问:“但是,小姐,若是这不是表妹的话——” “不是我也得嫁。”柳玉娇面上不见什么柔情,只有几丝冷冽,一字一顿道:“我必须嫁。” 就如同林鹤吟为了她的家世,必须娶她一样,她为了她的...她也必须嫁。
第3章 给虞望枝验身 与此同时,虞望枝在柳玉娇来到林府当日跑出深山、来到林府府门前一摔的事情,悄无声息的传到了林府大夫人的耳朵里。 听闻此事,气得林大夫人当即摔了一杯茶盏! 前厅内烧着地龙,热的如夏日一般,窗户半开着,以木质雕花屏风遮挡风雪,林大夫人穿着一身浮光锦缝裘的棉袄,端坐在太师椅上,发鬓盘成流光鬓,上以簪了一根金簪,身形消瘦,眉目刻薄,冷声问道;“此事,春分院的柳姑娘是如何反应?” 管家连忙道:“之前院里的人都被敲打过,没人不开眼跟柳姑娘说虞望枝的事情,柳姑娘都不识得虞望枝,大少爷送柳姑娘回去了,也不知会跟柳姑娘如何解释。” 林大夫人深叹了一口气,恨铁不成钢的砸了砸手中的碧玉木拐杖。 “这个乡野村妇!真是粘上来的老鼠屎,甩都甩不掉,非要脏了我儿!”林大夫人蹙紧了眉,满脸质问道:“被土匪抓了,竟也能囫囵个儿的跑回来!” 之前虞望枝被抓的事情,下面的人早回来禀报过了,但林大夫人觉得她死了更好,所以没有派人去找,但是为了稳住林鹤吟,她特意没有告知林鹤吟,左右林鹤吟现下与柳玉娇正是蜜里调油,两月后成了婚,更是记不得虞望枝是谁了。 但谁能想到,她能自己回来! 一旁的管家点头哈腰的陪着笑,等到大夫人气消了,他才道:“只是不知这人是如何跑回来的,当真叫人疑虑。” 至于他刚才与虞望枝所说的,“不知道虞望枝被山匪拐跑了”的事,纯属他胡说的,只是为了安抚虞望枝,让虞望枝不要闹起来的话术而已。 漠北多山匪,这事儿谁不知道?山中的匪患凶得很,半年前,那些匪连皇上的贡品都劫了,何况是个姑娘!只是劫走了的姑娘跑回来了,那就稀奇了。 而且不仅跑出来,还能匪夷所思的跟着一个商队直接回了县衙内,运道好得很。 林老夫人也说不通是怎么回事,只握着龙头拐杖,沉沉的思索了片刻后,道:“既她确实被劫过,那便不算她作假,不过,既然入了土匪窝,那——去唤几个嬷嬷来,给她扒光了验验!瞧瞧还是不是处子,若不是,囫囵个儿赶出去!” 管家又应了一声,心中却是明白,林府人,没一个把虞望枝的性命当回事儿的,林老夫人原本就是京中高门大户的主母,本就看不上这穷山恶水的小地方,更看不上虞望枝。 以前柳玉娇没跟过来便罢了,勉强留着,现下柳玉娇来了,林老夫人恨不得将虞望枝挖个坑埋了,又怕此事传出去坏了她儿名声,只能忍着。 因此啊,虞望枝在林府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而此时,虞望枝还被关在林府最偏僻的小院中,院外站着几个私兵,不允许虞望枝出去。 —— 院子又破又小,木门老旧,院墙低矮,上掺杂草,冬日正午的日头懒洋洋的落着,晒在人面上,只能带来一点暖意,而北风冷冽,一吹过来,能将人身上的衣裳都吹得“呼呼”鼓起来,屋内有地龙,但没人给她烧,四周都冷冰冰的。 她孤零零的坐在屋中,脑子里想的却都是林鹤吟,和林鹤吟今日看她时那冷淡中夹杂着几丝慌乱的眼神,甚至还有一点点的...排斥。 他不想她出现。 她一直以为,林鹤吟是喜爱她的,她前些日子离开林府,去上香时,林鹤吟还亲自送她出府,眉目缱绻,远远地望着她的马车望了许久。 却不知为何,只是短短一段时间未见,林鹤吟再见她,竟是如此模样。 为何呢? 她失踪了这么久,林鹤吟从未担忧过她吗? 想起今日林鹤吟与那陌生女子在府门前执手的画面,虞望枝便觉得头脑发痛。 她狼狈的倒在火炕上,似乎是因为沾了雪,折腾了许久,染了风寒,她感觉到自己在发高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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