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猫儿凄凄惨惨, 看的廖映山额头青筋都在颤。 他脑海中都是虞望枝在院落中喊出“放箭”那两个字的模样, 一次次在他面前回放, 那些箭射不到他, 但是她的话却比利箭还要锐利, 直刺进他的胸膛, 将他的五脏六腑都搅的钝痛, 进而一股怒火便在他胸腔中燃烧。 他对她足够容忍, 足够纵容,她要什么他给什么,可偏偏,他给什么她都不要! 虞望枝当时以为自己死到临头了, 按着这土匪的性子,不把她大卸八块才怪了, 她一时破罐子破摔, 闭着眼大喊道:“他什么都没给我!但他也没抢过我!我就不要跟你走, 你杀了我我也不跟你走!” 她吼完这些的时候, 能明显感受到那土匪的怒火怦然高涨, 似是火山喷发一般, 要将这天地俱焚。 虞望枝抿着唇, 闭着眼等死。 可想象之中的痛苦并未到来, 在三个瞬息后, 那土匪却松开了她的脖颈。 久违的空气重新回到喉管里, 她捂着脖颈,咳着惊慌的看着他。 那土匪松开手, 俯身蹲在她的面前看着她,那眼神似是在看一个叛徒,不需他再有任何容情。 漠北的冬夜昏暗刺骨,他对虞望枝说,“我不会杀了你。” 那土匪甚至还轻柔地为她整理好了她的衣带,宽厚的大掌将她凌乱的发丝,语气平缓的和她说:“虞望枝,你看清楚,林鹤吟不会抢你,但也不会保护你,你和他在一起,只会无数次被他放弃。” “只有我,才会永远保护你。” “违背誓言的人,都要受到惩罚。” “日后的每一日,都是你自己得来的。” 虞望枝怔愣的看着他,月色之下,姑娘家飘动的衣带卷到他的身上,危险的刀锋与缠绵的衣带互相依偎,可偏生身处其中的两人却是分崩离析。 下一刻,远处有大批人赶来,那土匪站起身,如同风一样掠过屋檐。 那道身影消失在风雪中的时候,虞望枝骤然松了一口气,浑身发僵的跌坐在原地,久久不得动弹。 “表姑娘!”跑来的嬷嬷匆匆将地上的虞望枝扶起来,一脸的担忧:“这是怎么个回事啊?院中竟进了贼人!表姑娘可还好?” 虞望枝浑浑噩噩,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那土匪拔刀而来的时候,她以为那土匪会杀了她,用以泄愤,可是没有。 那土匪说“不会杀了她”的时候,她以为那土匪要把她绑走,要一辈子折磨她,可是也没有。 那土匪丢下她,自己走了。 她到现在都有些不敢相信。 他明明生气的像是要吃了她,可是偏偏又... 方才那土匪说了什么? 虞望枝甚至都不记得了,她只记得被他钳制住时的惊慌,她心口骤缩,人也抖的厉害,嬷嬷的声量在她的耳畔炸开,尖锐的,吵闹的,让她的头都跟着嗡嗡的发痛,一句都听不进去。 人群越来越多,机灵点的四处奔走着去寻大夫来给地上的私兵诊治,几个嬷嬷扶着虞望枝回了静秋院。 不到半个时辰,虞望枝便起了一场高热。 林府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得有个主子来做主,虞望枝倒了,柳玉娇现在根本不出春分院的门儿,老老实实养胎,只能是林大夫人出来主持局面。 林大夫人本来还气着呢,满脑子都是怎么折腾死这追纹连载纹在扣抠裙八六艺奇奇三,三零四俩厌烦的女人,气着气着,突听了家中来贼、虞望枝受惊、私兵死伤的消息,顿时惊得魂飞魄散。 漠北山多,茫茫大山间,躲了几个人犹如大海捞针,出动百十个捕快也找不到,且山高皇帝远,又临近北方游牧,地处两国交接,本身便不好管理,所以漠北多匪盗,常打劫过路商队,偶尔还会有穷凶极恶的匪盗冲入村中抢掠,但是他们是在白蒙县内呀!她儿可是白蒙县令!竟也敢有匪徒入府,纵火伤人! 这群匪盗当真是无法无天了吗? 林大夫人一时恼怒,当场差人去官府将林鹤吟叫回来,这群匪徒,不剿不行! 今夜林府称得上是一句“鸡飞狗跳”。 待到林鹤吟从官府回来的时候,天色已如泼墨四散、穹庐盖顶,一轮弯月似钩,遥遥挂在夜空,整个林府灯火通明,门口还有几个私兵举着火把驻守,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林鹤吟一到了府,便马不停蹄的去看虞望枝。 夜色下的静秋院里挂满了灯笼,门口窗外都守了私兵。 虞望枝还病着,面颊烧的绯红,高热间还在喃喃什么,似是被吓得不轻。 林鹤吟只得出来询问旁的人是怎么回事,只有最开始的小厮知道前因后果,答道:“回大少爷的话,是表姑娘瞧见有人影往库房去了,才带我等去库房,正赶上贼人纵火,贼人凶猛,险些伤了表姑娘,幸而私兵们拼死抢救,才赶走贼人。” 小厮说话也算好听,也为那些受伤的私兵们找补回来了一些,若是照实说,他们全程没伤到贼人一根毫毛、还被贼人打得落花流水,还害的表姑娘受伤,估计要被大少爷罚打呢。 林鹤吟拧眉思索了片刻,只觉得这贼寇来的蹊跷,但是又完全想不出踪迹来,便道了一声:“知道了,下去吧。” 恰好小厨房里的嬷嬷熬了药送来,林鹤吟便亲手端了,送进厢房中去。 厢房中,虞望枝面色潮红的躺在被褥间,额头上盖着一方浸凉的锦帕,她在昏睡中都惶惶不安,怎么都醒不过来,汤药勉强能灌下去。 两碗药下去,总算是让虞望枝睡下去了。 林鹤吟坐在床榻旁边瞧着虞望枝睡着的模样,怜爱的摸了摸她汗湿的脸颊。 平日里活蹦乱跳、娇艳明媚的姑娘似是被什么邪物抽干了精血一般,倒在床榻间,眉眼楚楚,我见犹怜。 他是那样心疼虞望枝,如果可以的话,他宁可躺在这里的人是他,叫他代虞望枝受罪。 他的望枝,除了娇蛮些,从未有过什么错处,今日竟受了这般苦! 林鹤吟只觉得心尖儿都跟着疼了两分。 他捧着虞望枝的手,在床榻间守了半夜。 厢房内一直燃着烛火,将整个房屋照的明亮,林鹤吟苦守床畔,身上的影子在烛火中摇晃。 虞望枝夜间惊醒来时,乍一瞧见摇晃的鬼影,整个人都惊叫着、发着颤爬起,却又因为高烧,浑身虚软,她晃了两下神,直到林鹤吟柔声唤她“望枝”,她才清醒过来。 虞望枝做了个很惊恐的梦,梦中一直有人追着她,她无处可逃,醒来时心惊肉跳。 林鹤吟哄她许久,她才渐渐平缓下来,勉强与林鹤吟露出了些许笑意,与林鹤吟应付着说了些话。 林鹤吟也问过她瞧见院中有匪盗的事,她便以“随意瞧见的”含糊过去了。 那土匪的事情,她谁都不会说的。 林鹤吟也并未多想,只当是临近年关,这些时日不大太平——漠北本就多匪多贼,寻常人家遭劫掠常有,只是到府邸却是少见。 而虞望枝,不过是个闺阁女子,又怎么会与盗匪牵扯上关系呢? 瞧见虞望枝精神不济,林鹤吟越发温情,又与她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才走。 期间虞望枝几次都觉得烦的想呕。 林鹤吟在她眼中,早已不是什么纸落云烟的清冷公子了,而是那夏日里腐烂水果,周身都飘着过于甜腻的、泛着腥酸味儿的味道让她生厌,他的每一次靠近,在她眼中,都是一场折磨。 林鹤吟走的时候,虞望枝枝觉得舒畅,倒是门外守着的丫鬟瞧着林鹤吟的模样,忍不住凑到一起偷偷咬耳朵。 “大少爷对表姑娘真好,这般体贴温润,还亲手照料呢!” “可不是,就算是做不成正妻又怎样?光是大少爷这份心,都够人醉了,我若是表姑娘,死而无憾呢。” 两个小丫鬟的碎碎念飘在耳畔,虞望枝却只觉得可笑。 她重新倒回到床榻上,盖着被褥,想,若不是林鹤吟最开始要把她往山里送,她哪里会遇到那土匪呢? 若不是林鹤吟非要强留她,她又如何会向那土匪求助呢? 她对那土匪是惧是怕,是愧疚,隐隐还有一丝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只要一想到就觉得心口沉甸甸的,还有一点疼,一想到他,便能浑浑噩噩的想上一整夜,但是对林鹤吟,只有厌恶。 薄薄的木门重新关上,隔离了屋内与屋外,虞望枝一人躺在床榻间想了半夜。 她必须得尽快跑路了。 但是这一回,她不必如同之前一般仓皇而逃了,她尽可以好生规划一下。 之前第一次逃跑的时候,还有林府人和春分院的柳玉娇给她添麻烦,但现在,林府人把她当主子伺候,柳玉娇躲起来根本不见人,她不需要像是之前那样独自一人狼狈的往外跑了。 她也学聪明了,知道该怎么给自己铺路了。 虞望枝在床上一躺便是一夜,用她那不大聪明的小脑袋瓜想了一夜,终于想到了个差不多的计划。 她自己一个人是到不了京城的,她要先找一个可靠的人,偷偷塞给他一些银子,叫他准备好马车和干粮,然后她挑个时日,从林府离开,由人一路悄悄护送到京城。 她想起了一个他们村子里的货郎,走南闯北,颇有些见识,请这货郎护送一趟,定是比她一个女子上路安全。 她手里还有不少首饰,都是林大夫人给的,换一换,都是银子,只要以这些银子通路,何愁那货郎不肯送她? 她盘算着这些,一直盘算到第二日天亮。 昨日的狼藉已经都被大雪覆盖,第二日骄阳初升,人又全都按着原先的轨迹继续走下去,林鹤吟去县衙处理旁的事物,林大夫人起来就开始打探虞望枝和柳玉娇都在做什么——柳玉娇继续在春分院内当缩头乌龟,虞望枝频繁出府,还回了一趟她的村庄,期间都有几个丫鬟和私兵步步跟随,没出什么事。 林府似乎陷入了一场诡异的宁静中,每个人都敲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虞望枝也让那货郎挑好了离去的时日——巧得很,那货郎以前还真随他的主家去过京城上货,是知道路的,若是虞望枝随着他走,老马识途,顺当得很。 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可偏偏,那货郎要求过年后再走——因着他常年在外奔走,只有过年时候能在家中陪伴家人。 虞望枝千说万说,又是加钱又是恳求,想将对方说动,将赶往京城的日子定到了一月底,距离现在还有半个月左右——同时,也是林鹤吟成婚前的半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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