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不能再等了,行以南能从他的殿中将嘉云勾走,他就去晚春殿前日日守着,直到嘉云和行以南回来。 在公主府时,嘉云最喜欢他,这是不是说明,嘉云最喜欢的,其实还是他? 将银耳汤推到嘉云的面前,陈文问:“陛下此去行宫,做了些什么?” 只带了行以南一个人去行宫,已经算得上是天大的宠爱了,还是两次,上一次就罢了,这一次竟然舍下朝政,同行以南一起小住了几日。 “左不过是喂喂鱼、泡泡汤泉之类,没什么稀奇的。” 银耳汤一看就是费心准备的,已经炖的出了胶,香甜却不腻,嘉云喝了几口。 “这样的事,对陛下来说不稀奇,但在臣眼里,还是稀奇的。” 陈文的吃醋毫不遮掩,酸味儿都快把殿中挤满了,一想到嘉云和行以南一起喂鱼泡汤泉,他就恨不得撕了行以南! 嘉云抬眼看向陈文,她忽然想起来,在公主府时,她到底为什么喜欢陈文了,陈文不像迟言那般内敛,也不像郁自明那般什么都委屈自己。 只要嘉云去他房里几次,他就会穷尽一切本事,找行以南的麻烦,被同是男子的陈文为难,行以南的窘迫可想而知。 嘉云要的就是这个。 可如今的陈文就像是这碗银耳汤一样,可有可无,只要嘉云不需要他去找行以南的麻烦了,他就随时都会被舍弃。 嘉云一停,陈文便递了帕子给她,嘉云慢条斯理地擦完了手,才问:“那你呢,这几日在宫里,都做了什么?” 嘉云竟然会问他在宫里做了些什么,陈文眉开眼笑,但也没忘了柔顺乖巧,“喝喝茶,赏赏花,还会一直……” 陈文一顿,羞赧道:“想念陛下。” 嘉云抬起陈文的脸,陈文的表情完整地映入嘉云眼中,嘉云轻笑了声,反问道:“是吗?” “自然是了,臣无时无刻不在想念陛下。” 得了这样的心意,嘉云却不以为然,“侍君怎么不提助长宫中谣言的事情?” 陈文的心一慌,嘉云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陈文急急忙忙去看嘉云,只对上了嘉云冷淡的眼眸。 嘉云自始至终,都没沉溺过。 陈文心慌意乱地解释:“陛下,臣也是为陛下着想,陛下怎可因为行以南就荒废了朝政。” 宫中谣言四起,有说行以南是个狐狸精的,还有说嘉云不愧是个女子,女子总是什么都不好的。 今日就能因为一个男宠撇下朝堂,明日还不知道会如何呢? 短短几日,这样的流言,就有了燎原之势,也多亏了那些埋在各宫中传递消息的人的助长。 陈文也是其中之一。 嘉云的脸色越发冷了,“朕不需要任何人为朕着想。” “陛下……” 刹那间,陈文忽然明白了,他凄然一笑:“还是为了行以南,是吗?” 不管是之前罚他,还是现在质问他,都绕不过一个行以南。 陈文的面目骤然狰狞起来,不复方才刻意装出来的恭顺,他尖利道:“都已经这样了,陛下你还要袒护行以南,陛下难道忘了吗,行以南曾经背叛过你!” 嘉云怎么可以,原谅一个背叛过她的人!而他又怎么会输给一个,背叛过嘉云的人! 陈文不服气,他永远都不会服气! 人人都避讳的真相,嘉云的逆鳞,就这样被陈文硬生生揭起来,陈文还在继续:“他想杀你啊,陛下。” 勾结废帝,将嘉云囚禁在公主府,行以南难道不是存了杀心吗? 嘉云对这样的人心存怜惜,就是养虎为患,行以南能够背叛嘉云第一次,就能背叛嘉云第二次。 行以南不值得嘉云的真心,只有他,只有他啊…… 陈文的声音越发凄厉:“只有我啊。” 这后宫里,只有他全心全意喜欢嘉云啊,嘉云为什么看不见呢? 殿内狂风暴雨,陈文几乎以为,嘉云是要活生生扼死自己。 猛地呼出一口气,陈文嘴唇青紫地跪在地上,俯视着他的嘉云冷冷开口:“你以为朕想杀你,是为了行以南?” 嘉云什么旨意都没留下,不杀陈文,也不废陈文,可陈文盯着嘉云的背影,他已经知道了,嘉云再也不会来他的殿中,也不会再看他任何一眼了。 他永远失去了嘉云。 …… 许是有几日没见到行以南了,回影的话格外多,又是问行以南在行宫内如何,又是问嘉云对行以南如何。 行以南回答了这个,就顾不上下一个,好不容易到殿内,回影还在喋喋不休。 行以南道:“都挺好的。” 这一句,终于堵住了回影的嘴,回影为行以南倒了茶,放在他的手边,等到行以南喝茶的时候,他又道:“这几日宫内出了一件大事。” “什么大事?” 可能是不在嘉云身边了,行以南的后背疼得没有那么厉害了,他可以撑着精神同回影再寒暄几句。 回影压低了声音:“暮雪的哥哥——苍山统领,这几日在宫中杀了不少人。” 随着回影的话,窗上仿佛都染上几分血色,除了晚春殿之外,其余各殿伺候的人都被杀了个七七八八,如同换血一般,回影心惊肉跳,担心不知道哪一日哪一时,他也被苍山手起刀落地杀了。 他悄悄看过,苍山的刀上血淋淋的,特别骇人。 “苍山不会杀你的,晚春殿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被杀。” “为什么?”尽管回影已经很沉稳了,可毕竟还是十几岁的孩子,自然是怕死的,他劫后余生,但却琢磨不明白,等着行以南给他解答。 “晚春殿原来的掌事是暮雪,暮雪不会容忍晚春殿中出现有二心的人。” 这些人都必须跟暮雪一样,永远对嘉云忠诚。 晚春殿中发生的一切,嘉云都会知道,晚春殿看似是住着行以南,其实从上到下,都是处在嘉云控制之中的。 而如今嘉云借口离宫,属意苍山进行的大清洗,也只是为了后宫所有人都能牢牢处在她的控制之下。 嘉云眼里容不得沙子。 回影眉宇之间还有些惶惶不安,行以南安抚他:“没事的,我想睡一会儿,你先下去吧。” 行宫远在宫外,行以南肯定是累了,回影将行以南扶到床前,目光落到行以南的手腕上,他好像瞥见一抹红色……不是都好了吗,怎么会出血? 回影还要再看的时候,行以南已经将手腕收进了袖子里,“下去吧。” 等到回影走后,行以南才沉默地盯着自己的手腕发呆,那抹红色并不是偶然,可他不想让旁的人发现,行以南将手腕捂住,心里终于好过了几分。 行以南睡到掌灯时分才起,嘉云坐在他的床前,行以南一惊,他以为嘉云不会再过来。 后背传来钝痛,今夜的折磨恐怕不止如此。 “怎么,”嘉云俯首,气息扑在行以南的脸侧,“以为朕不会过来了?” 她一面说,一面将手伸到行以南的背下,行以南的全身都绷紧了,他后知后觉,嘉云只不过是想让他坐起来而已。 靠在软枕上,行以南疲惫未散,可嘉云过来,容不得他一味地倦懒。 “我想……”嘉云近在眼前,行以南握紧了拳头,“先洗一下。” 他睡得身上出了汗,有些粘腻,同那些鞭痕搅在一起,嘉云大抵不会喜欢。 将人按住了,嘉云道:“等会儿。” 行以南僵硬得越发厉害了,他们之间总是……也难怪行以南会想偏,但其实嘉云没有那样的意思。 床头的烛火格外明亮,像是特意布置的,这样布置是为了看得更清楚一点吗?行以南忍不住发颤。 嘉云瞥他一眼,将苍山新给她的消息原封不动地放到行以南眼皮子底下。 行以南身子很差,看东西也变得很慢,嘉云耐心等着,等着行以南把这些东西慢慢看完。 行以南有些心惊,他知道苍山为什么杀人,但他不知道这其中竟然牵连这么深。 看完之后,行以南只问了一句话:“这些人……都要杀吗?” 要是都要杀的话,前朝和后宫加起来,都不会剩下几个人了,其中盘根错节,格外让人头疼。 “朕以为,只要杀了始作俑者就好了。” 确实是这样,牵连太深,怎么算都算不清楚,杀了始作俑者,其他的震慑几分也就是了。 行以南点点头,他不太明白,嘉云让他看这些秘密的消息,是为了什么。 嘉云握住行以南的手,指尖刮蹭过行以南的手心,嘉云问:“那驸马知不知道,始作俑者到底是谁?” 嘉云不可能会无缘无故跑来问他的,行以南不安的心凉了个透彻,他道:“我?” 可是这是无端的猜想,他根本没有布下过这么深的局,可若是有人栽赃他……谁会栽赃一个陷在后宫里的废人? 烛火明亮,行以南任何微小的动作都逃不过嘉云的眼睛,嘉云坦然道:“燕骞啊。” “燕骞……”行以南喃喃,燕骞早就被嘉云杀了,他有些茫然:“他为什么要栽赃我?” 嘉云没有应声,只要给行以南一些时间,行以南总能理出来的,要是她直接将真相告诉给行以南,杀伤力远没有行以南自己悟出来的大。 等得时间有点漫长了,嘉云看向眉头紧锁重新翻看消息的行以南,百无聊赖地问:“听说燕骞待你如亲兄弟?” 这些话是她还被囚禁在公主府的时候听来的,那个时候行以南已经背叛她,做了丞相了。 燕骞时常请他进宫,两人在一起谈论国政,研讨书画,俨然是明君贤相。 行以南死死扣着掌心,白色纱布都因此被染红,证明他心绪起伏太大,原本结痂的伤口,又被扯开了。 嘉云知道,行以南这是终于想过来了。 行以南垂着头道:“其实过河拆桥,卸磨杀驴,都是常有的事情。” 这就算是下了论断了。 嘉云玩笑道:“你倒是看得开啊,当真是我那皇弟的好丞相。” “燕骞一面勾结你,要你夺我的势力,一面暗中布局,早就给你做好了圈套,等到我死后,下一个就是你了。” 嘉云扬了扬手里的那些纸,“有这些在,就算是把你五马分尸,挫骨扬灰,都不为过。” 嘉云的目的终于显露出来,她按上行以南的眼角,低语道:“行以南,你选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燕骞要是真的能让他做丞相,让他扶摇直上也就罢了,可是燕骞最终为的是要杀他。 嘉云步步紧逼:“行以南,你为什么要背叛我呢?” 手急急抬起行以南的下巴,嘉云继续:“你又是凭什么背叛我呢?” 始作俑者已经被嘉云杀了,行以南捧着嘉云的手,他问:“那你要杀我吗,嘉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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