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谅他病气缠身,她便不与他计较。 都说人病时容易显得脆弱, 没想到在楚祈身上格外凸显得淋漓尽致。 “注意休息便好,但为确保安然无恙,还是回京养一段时日比较好, 毕竟这边环境略有欠缺。” 没想到这几日以来折腾着他们几人都没能好好入睡的事情, 在沈之柳到来之后, 不过区区一两个时辰的功夫,一切都以远超想象的简单给解决了。 很显然楚祈并不满意沈之柳后面说的这句话, 干咳了几声没能堵住沈之柳的口后,只能化作了眼刀。 但这对沈之柳可没什么用。 既然病人无碍,他自然也不会多做停留。 时辰也不早了,几人便打算让楚祈好生歇息,先行告辞。 “岁欢,”身后的声音似没什么底气,带着试探,“你能不能稍等一会儿?” 难能能从楚祈的嘴里听到这样礼节性的话语。 但这也是不可能说服赵岁桉的。 “不行。”当兄长的一口回绝。 “你叫岁欢?”楚祈给他顶了回去。 都这个时间点了还不放人走,一看就不安好心。 “总之,我不同意。欢儿,你随我一起回去。”一边这样说着,赵岁桉便一边想要带她走。 楚祈又恰到好处地咳嗽了几声,“其实我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想说几句话而已,这样都不行吗?兄长。” 谁是你兄长。 这样腹诽的话还没来得及脱口而出,赵岁欢就轻轻摇了摇头,“只是几句话而已,无事的。” 赵岁桉哽了一下。 其实他也知晓,以现在的楚祈也不可能做任何不利于赵岁欢的事情。 但这几日以来他都一直看在眼里。 本来让赵岁欢在此处守着他,他就已经颇有微词,眼下一见了面,就看见了赵岁欢眼底的乌青,瞧着也没几日前有精神了。 这令他如何能够接受如楚祈的意? “……我在门口等你。”最多,他只能接受一刻钟之内的时间。 折腾了半晌的房间内又安静了下来。 还是他们二人,这样的情形其实于赵岁欢而言已经熟悉了。 但或许因为楚祈醒着还是头一遭,竟意外地有些不自在。 “你想要同我说什么?”先前自己自言自语说的那些都被眼前的人给尽数听了去,也是颇有些尴尬的。 本来初闻楚祈说想要同自己说些什么时,她是想要拒绝的。 可是那似乎同以往自己的选择又并无什么区别。 说了,便说了,也句句属实,没有必要躲躲藏藏。 楚祈已经撑起了身子。 看得出这几日虽然时间不长,却也是令他吃了不小的苦头,人的脸色瞧着尤为憔悴。 下意识的,赵岁欢就脱口而出,“你确实还是回京养着好些。” 楚祈的动作明显僵住了。 赵岁欢意识到他或许是误会了她的意思,但也没有解释。 “你还是想要赶我走吗?”面对楚祈的问题,赵岁欢不置可否,但他却好像也并没有深究这个答案的打算,不知翻身在寻些什么。 “你说的不错,妻子于我而言无论是哪一位世家小姐都并无差别。能够进我珩王府的女子莫说是正妻,就算是侍妾,那也都是经过精挑细选后,才会被送进来的。”楚祈的语气很平缓,但却是没有任何铺垫地就直接开始了这番话。 好似是在回答先前赵岁欢的那些话。 坐在一旁的她,还是下意识缩起了嫩白的指尖。 “我曾一直认为,我此生唯一的追求便是坐上那个位置,她们只要能为我称帝的道路上起到作用便好。我会给予与她们身份相符合的位分,提拔他们的家族,一切以利益作为衡量标准,感情这般无用的东西只会是做理性判断时的累赘,而我并不需要。这也是自幼我的母妃给我的要求,所以长久以来,我从来没有认为自己这一路走来有何问题。” 就连他自己也好想陷入了对过往漫长的回忆当中。 “这几日里我浑浑噩噩地梦到了许多。有当年母妃过世前对我的嘱托,也有在最狼狈时遇到你的欣喜,更多的却是在书房中伏案的昏暗时光。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好似我的一生都将那么过去。” “如果没有遇到你的话。”楚祈修长的手指间似勾着什么,轻轻地落到了赵岁欢的手心。 微凉,但在触碰到肌肤后又变得温软。 她再熟悉不过的东西。 那串最后在她离开珩王府时,被她在王府门口摔得粉碎的环佩。 “我应该……”凝视着手心那色泽透亮的暖玉,赵岁欢的指腹下意识抚了上去,能够感受到细微粗粝碎石留下的划痕。 “嗯,都摔碎了,只剩下了最上面这一块。”楚祈轻声回答了她的问题,跟着俯身将手也覆了上去,轻轻抚过,好似也跟着在回忆着什么。 赵岁欢抬眸去看他的眉眼—— 他们心中所想会一样吗? “我一直想要将它送给你。” 随着这句话,赵岁欢几乎是下意识就回忆起了前几日看烟火时,楚祈让周澈捧出来的,她并未接受的木匣。 或许,不仅是那一次。 还有很多次,他都没有想要再送些昂贵且敷衍的宝石来讨人欢心。 “不是昂贵的赠礼。”这样说,希望她能够收下,但她却看也没多看一眼。 “为什么想要将这个送给我?”赵岁欢问。 “或许是因为天真吧。”这可真是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 原来还能从楚祈的口中听到这样的回答。 “我想要告诉你,环佩并没有全部被摔碎。也想要问问你,如果还留有一块,算不算是奇迹,算不算是上天想要我来挽回你,算不算是在暗示我,我还没有失去你。” “你曾经的痴心一片我不屑一顾,认为是理所应当,亦或者是你为了家族假装的牺牲,这样的人我也见过了不少。我看低了你的真心,给它加上了一层污名,”楚祈渐渐紧张起来,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了,但还没有说完,“是我在失去你后才意识到了焦躁,恐慌,但那时的我还是不能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感,也不明白你于我而言的重量。” “我想要挽回你,想要你永远留在我的身边,可我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得到你的回眸。” 皇位不要了可以吗? 你不喜欢我身边有别人,那就除了你谁都不会在。 你说我不尊重你的意愿,一厢情愿又自以为是,那告诉我怎么改可以吗? “你以前问我,分得清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吗?那时的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我觉得你就是你,但现在我明白了。” 楚祈抬眼看向赵岁欢,眼尾染上薄红,但还是极力克制着情绪。 “岁欢,我喜欢你,不是因为过去你为了我一心一意,甚至失去自我,容易掌控。而是因为那时的你就像照亮严冬里的一轮明日,将我拉出了空虚乏味的生活。如果不是你,我现在应该坐在那高高在上的位置,就这样循规蹈矩地结束我的一生。” “我也爱着现在这个坚韧地从石缝中开出花来,固执的你。” “你不要在苛责自己了。无论是过去那个在赵家活得无忧无虑,天真浪漫的你,还是现在坚韧独立,不会对作恶之人心慈手软的你,在我眼里,也在赵岁桉眼中,都是一样的,从未改变。” 末了。 甚至连赵岁欢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掉下泪来。 直到楚祈的指腹蹭过她的脸颊,她这才感受到了冰凉的泪水。 原来是这样。 她一直苦苦纠结着的,不肯放过的,从来都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因为她觉得过去的一切实在是太美好了,而从地狱里重新爬回来的自己又是那样的陌生。 她恐惧、且不能接受着变得和从前大相径庭的自己。 当赵笙笙顶着她的脸出现,让她感觉到赵笙笙比她更像自己时,她是绝望的。 她想要找回过去的自己却意识到无法回头,眼前的自身又令她无法接受。 是她自己囚禁了自己。 或许,从最开始的时候,赵岁欢一直想要的,就只是有个人能够告诉她。 哪怕她再也成不了珩王妃,不再是家族的骄傲,不再光鲜亮丽,甚至跌落下了泥底,她也还是她自己。 赵岁欢是值得被爱的。 “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需要去理解旁人的感受,因为总会有人对皇室趋之若鹜。我只需要做该做的事,其他总会有人附和。” “但现在,不是作为皇家子嗣,更也不是作为珩王,而只是作为楚祈,我想问问赵岁欢,还愿意给我继续留在你身边的机会吗?” 楚祈说得赤诚,说这般话语也似是头一遭,不免瞧着无措。 闻言,赵岁欢微怔,联想起方才自己心中所想,不免轻笑出声。
第61章 不同的选择 “你是说楚祈决定回京了?” 次日一早日头正好, 天气回暖,现在病情得到控制,雁门也渐复生机。 昨晚接赵岁欢回去后,赵岁桉明显发现了她肿胀泛红的眼, 将脾气压了又压, 这才克制住了回头去找那病榻缠身之人麻烦的心思。 倒是不曾想, 好消息倒是来得比想象中更快。 听到沈之柳的肯定答复后,赵岁桉还是下意识看了一眼身旁的幺妹。 也是累了, 估摸着昨夜睡得早, 今日一见就觉着气色红润了不少,人的精气神也上来了, 正抱着一壶热茶轻轻吹着袅袅雾气。 暖暖手,时不时又荡开无波的水面, 品上一口。 看上去好似对刚才说楚祈要离开这件事情并没有多大反应。 莫不是昨夜正是因为知晓了才哭的? 那也不应该啊, 瞧这阵势, 是并未将楚祈的去留挂在心上的。 无论如何, 只要那不吉利的离他家幺妹远些, 怎样都好。 “也好, 他现在身子不好,若是在这偏远之地待久了落下了病根儿自然得不偿失。” 瞧他说得那叫一个真情流露, 沈之柳末了,没有说话,只略有无语地看了他几眼。 ——这人就差把喜不自胜几个字挂在脸上了。 没想到楚祈这说要走, 时间还定得很急, 就在翌日辰时。 望着传完话的沈之柳离开的背影, 赵岁桉忍不住频频咂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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