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将食盒放在大门口,拍拍身上的灰尘离开。 除了带着食盒过来送饭外,他们其他时间都没再来打扰,尽管她在路过大门时能够听到赵岁桉的一声轻叹。 她只能恍若未闻。 第一天,楚祈没有醒来。 第二天也没有。 他的脸色更差了,赵岁欢开始不由得恍惚,思索,他原本是长这个样子的吗? 怎么好像过了区区几日,他就跟换了个人似的,瘦了好大一圈。 赵岁欢开始认为他不会再醒来。 或许也等不到沈之柳回来的时候,一切都会宣告终结。 她头一回开始感到害怕。 赵岁欢仇视过,在不见天日的时候诅咒过所有人,却从未真的设想过楚祈会死在她的前面。 堂堂王爷,未来就算不是一国之君,也会锦衣玉食一辈子,无数人攀附和伺候。 倒不如说从一开始他就不应该会出现在雁门。 他是为了她来的。 尽管这是他的一厢情愿。 “我还以为像你这样的祸害会留世千年。”就是不知道楚祈能不能听见。 “第三日了,他还是一点都没有转醒的征兆吗?” 赵岁桉靠在木门上,凝望着空无一物的夜空,数着明晰可辨的星星。 这几日以来他总在夜里和赵岁欢用这样的方式沟通。 让她和楚祈独处已经是他最后的底线,他必须要时时刻刻确认赵岁欢的安全和状态。 “没有。”言简意骇。 因为实在也没有什么好额外多说的。 楚祈的情况实在是太稳定了,稳定到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有的时候甚至会给赵岁欢一种时间凝固了并没有向前的错觉。 持续的高热已经令他的身体状态非常艰难,起先她还能够喂他喝下一些粥,目前却基本只能喂点水维持着。 赵岁欢第一晚的时候总是睡不好,因为不知道何时楚祈就会突然醒来,她必须得做好应急的准备。 可是三日过去了,什么都没有发生。 就算她不用这么紧绷着神经也没有关系,因为他根本就不会醒来。 ——这一切都仿佛在告诉着赵岁欢这一点。 她也不知晓在听到这个结论后的赵岁桉是怎样的心情。 但她竟然好似听到了他长吁一口气的声音,门发出了一声受到压迫的吱呀。 “欢儿,放弃吧,”赵岁桉的声音听起来竟然分外平缓,好似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明日清晨沈之柳应该就能到了,我会让他直接过来。就算楚祈现在并非君主,那也是皇子,今早将人接回京城才好。” 赵岁欢隐隐明白了兄长的意思,但她还是下意识问道:“阿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久久的静默。 “他不会再醒过来了,我和沈之柳一起处理了那么多个病例,没有人能够昏迷三日之后还能醒来。如若快马加鞭,说不定他人到了京内才会……但要是快的话,或许也挺不过今晚了。” 说实在的,赵岁桉为自己心中的那一丝无从遮掩的松懈而感到愧疚。 从眼下来看赵岁欢应当是没有被传染的,这无疑是一个好消息。 但一直让她和楚祈这么个半死不活的人在一起,他也实在是寝食难安。 就算楚祈真的醒不过来了,那这件事于赵岁欢而言也结束了,她不用再继续遭罪,这一点对赵岁桉来说就足够了。 “……我明白了。”赵岁欢敛回目光,向赵岁桉道别后重新走进屋内,就是步子瞧着有几分虚浮。 说不定是因为这些日子她确实是太过劳累了。 事实上她自己也不清楚。 “你今日早些歇息,我会在寅时接你。” 其实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 又重新坐在了楚祈身前的赵岁欢忍不住望着他愈发苍白的脸色,这么想。 说实在的其实这几天她也挺累的,不知道他会不会突然有什么状况,也要不停地给他更换毛巾,擦拭。 虽说才短短三日,但却令人非常的心力憔悴,每一分钟都极为煎熬。 至少她竭尽全力了,也问心无愧。 没有说想过一次“他死了就死了”,也没有说感觉自己有多不舍得,只是做着自己觉得该做的事情,得到了一个迟早会有的结果。 只是这个结果可能不那么尽人意。 但为什么她还是会感到难受呢? 意识到这一点后,温热不受抑制地自眼眶蔓延开来,滴落在她放在双膝蜷缩的手指上。 或许她和楚祈之间的事情早就不是能凭借简单的爱恨二字可以去衡量的了。 “说实话,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的确是在百花宴上,但那却不是我第一次听说你,”不知道是出于怎样的心态,赵岁欢拭了拭眼角,擤了下鼻子,目光飘远,自言自语起来,“我最开始听说你的时候,是从李家小姐那儿,她比我虚长几岁,但当时的关系倒也不错,只不过因为后来我被赵闽怀强制排满了许多所谓珩王妃必须要学会做的事情,就渐渐疏远了,也不知现在如何。” “她偷偷告诉我,说你如传闻中一般生得漂亮,就是脾性不好,像块冰。尤其对女子苛刻,伺候你的婢女一老提心吊胆的被你吓哭,所以总干不长就得换。” “我那时对你的印象极差,想着怎么会有这样的皇子,不会有人愿意接近你的。” “但很快我就发现我错了,因为你确实生得足够漂亮,就算明知你难以接近,还是有许多人趋之若鹜,连我也不例外。今日我这般评价皇子的话如若流了出去,恐怕高低得治我个大不敬之罪吧,所幸这里也没有旁人。” 越这么想,赵岁欢便觉着好似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了,打开了话匣子。 ““如果将来要嫁给他的话,好像要做这些也没什么不好”,我这般想着,没想到时间就那般匆匆逝去了。” “我想要了解你的喜怒哀乐,懂得你的一言一行,学你所兴,弃你所恶。不仅是因着家族,更是因着我对你的欢喜。” “未来我会嫁你为妻,不知不觉这句话就支撑着我度过了漫长的时间,不仅是旁人因此开始敬重我认为这是理所当然,就连我自己也这么想,但这些于你而言好似都并不重要,我早就意识到了。” “无论是我,还是旁的女子,谁被指为你未来的珩王妃于你而言都并无差别,我之所求,却是尔之敝履。是我太贪心了,我想要成为你的与众不同,你随意的应付逐渐令我无法忍受。” “我对你而言并不特殊。两情相悦最难求,这怪不得你,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还是令我难过不已,我所有的努力在你的面前都不过是毫无意义的泡沫。” 后来在被关进地牢的最初,她当真是以为他也参与其中。 哪怕在后来知晓了那是赵笙笙的伎俩,她也无法和解。 对赐婚对象并没能生出感情,这很正常不能怪他。 或许没有他自己就不会遭受那样的事情,他就算不是幕后黑手也是间接推手,但他又并非故意。 尽管她在心中无数次去这么想了,如今也可以说是真的放下了,却也无法欺骗早已满目疮痍的自己。 “你是为我落泪了吗?” 滚烫的手覆上她的面庞,有些轻颤控制不住力道,但还是温柔地擦拭过泫然欲泣的眼。 她微启着唇,难掩眼底的错愕。 三日以来始终未能睁开眼的那人竟不知何时悄然看向了她,“你还是在乎我的,这样真好,可你哭了我又会难受。” 楚祈的胸膛起伏缓慢且小,面色苍白之余体温依旧是不自然的滚烫,仿佛下一秒又会悄无声息地合眸晕厥过去。 “你怎么会——”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随之而来的才是意识到自己方才都自言自语了些什么,赵岁欢的面儿上因为尴尬而染上不自然的红。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他也醒得太是时候了。 赵岁欢慌忙起身,错开楚祈的手,不等他落寞又握住将之塞进了棉被,“你现在约莫是一点儿风寒都经不起的,恰巧也快寅时了我先去同兄长说一声。” 楚祈也没说上句好或不好。 就当赵岁欢还以为他晕过去了朝他看去时,却发现比起面色的病态,那双眼睛竟是始终明亮地落在自己身上,灼得厉害。 她不再多说什么,快步离去。 这是这几日以来赵岁欢头一回踏出大门。 敞开木门的瞬间染着几分暖意的春夜风偏执地钻进屋内,钻入她的怀中,仿佛将肺中的浊气连带着一道儿散去。 为避免横生枝节,赵岁欢之犹疑片刻便还是选择了守在门外。 “楚祈醒了!?” 赵岁桉脸上的讶异甚至比她更甚,满目尽是不可置信,甚至还嘀咕了句“不应该啊”。 但碍于楚祈的身份,他终究还是忍下了,没再多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 “恰好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便同你一道去候着吧,准时的话,沈之柳应该马上就到。他能够挺过这一遭,应当问题也不大了。” 虽说心中狐疑十分,但活着总归是要比死了强。 待他见了楚祈,或者是等沈之柳到了,或许就都会有答案。
第60章 无论是哪个你 沈之柳还在归途的时候就已经接到了赵岁桉的传信。 虽说路上稍有耽搁, 但还是快马加鞭地赶回了雁门,最多耽搁了半日。 “……你的意思是说,王爷他这才苏醒?” 得到了赵岁桉肯定的答复之后,赵岁欢感觉沈之柳的表情出乎预料的微妙。 就好像有千言万语想要言说, 但嘴唇几番张合最终却什么都没能提及, 只匆匆留下了一句“待我前去看看”。 隐约之余, 仿佛眼神中划过了恍然大悟,但背对着二人转瞬即逝, 也并未被其他人察觉。 “王爷此番也算是受了不小的苦头, 能够恢复神志估摸着已经是上天垂怜了,虽说表面瞧着伤及根本, 但从内里来看并无大碍,应当喝几副药调理调理就无碍了。” 这样的结果远比想象中要好上太多。 “此话当真?”自赵岁欢进屋以来, 某人的眼睛就始终牵挂在她的身上, 对替他把脉沈之柳和跟在其后虎视眈眈的赵岁桉熟视无睹, 她尽量想要去忽略楚祈那过于灼热的视线, 偶实在难以忍受便以眼神警告, 可对上的却是他不明所以且有些无辜, 受伤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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