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雷六房间里还搜出一封信来,是他写下的谈及李掌柜的肮脏生意的,他是打算寄给府衙的。 大概是觉察出雷六为了周姨娘的事不惜玉石俱焚,李掌柜才对他下了毒。害死雷六之后李掌柜就外逃,却不小心死在了沼泽里。 “当日他说有人勒索,想来也是雷六拿这件事敲他的钱,想要带着钱和周姨娘离开。”沈潇远推断着,如今已证实当日雷六是带着李掌柜酒楼家的吃食回家的,吃食被吃光了,但毒应当是在里面的。 纪盈凝神想了许久,最后憋出一句:“你能不能先把我的铐子卸了。” “哦这个……铐子的钥匙被老鼠啃过,我已叫人重新拿图纸去配了,你放心,明日一定给你卸了。”沈潇远讪讪笑着。 而后沈潇远又趴在桌上看着纪盈:“我知你不高兴就这样放过他们,但咱们也没办法不是?我觉得席连主簿说得对,你还不如借着此事帮你夫君一次。这些天闹那个跑马占地的事,他也头疼好久了。” 纪盈突然伸手抱住了沈潇远的脖子,铐子间的铁链锢得沈潇远后脖子疼。 “我呢,最不喜欢二选一,”她松了手轻叹,“放心吧,我有分寸。” 陈怀带着席连到了院子暗处,便开门见山道:“那日我喝酒被纪盈带回家,你去了哪儿?” “什么?” “那日宴饮,按理说我都会带你去,那日却找不到你。后半夜我喝酒睡醒却在地牢里看到你,当时未多问,但看到你衣角沾着湿泥,还有一种……蓝色的花,今日我在沼泽边见到那蓝色的花了。”陈怀冷目问。 席连收敛了眼神:“将军,你怀疑是我杀了李掌柜?” “我怀疑这是你的局。” “我设局做什么?” “你刚才已经说出你的目的了。” 为了跟那群人做个交易,把跑马占地的事解决了。 席连最后拍了拍陈怀的肩笑:“放心,这事情里,绝没有害死一个不该死的人,别想太多了。” “雷六究竟是怎么死的?” “自杀。”席连恭敬答。 “他是你的同谋。” 沈潇远所推断的没有错,只是雷六布置下这个计划还有一个同谋,那就是席连。 席连要做交易,雷六要救周姨娘,两人都要李掌柜的命,算是一拍即合。 这事情的真相,应当是雷六杀了李掌柜,放好尸体,布置好引府衙的查案的线索,而后自杀。李掌柜一死,周姨娘可以离开李府,席连可以借机和那些本地大族谈条件。 “下次先同我说一声。”陈怀叹道。 席连笑着点点头:“还得谢谢夫人聪慧,这么快就找出了端倪。” 把纪盈牵扯进来,是雷六和他刻意为之,不过是给纪盈和陈怀一个正当地掺和进这事的理由,让这个把柄合理地落到他们手中,免得瞧上去像是刻意做局陷害。 “她聪慧,但也固执,可能不会按着你的计划做下去。”陈怀摇摇头。 他才说完这句就看纪盈仍旧戴着铐子找到了他们。 “将军,你们去做交易吧。”她笑着说,让陈怀皱了眉。 席连撇撇嘴看向陈怀。 等到席连走后,纪盈才问陈怀:“将军,我若是还想做点儿别的……” “该死的人,最好都不要放过。”他答道。 只一对视间,他们已懂得对方在说什么。 她挽起一抹笑。 “将军有喜欢的人吗?” “什么?”陈怀转过脸。 “嗯……我照顾不好将军,将军若有喜欢的人,也可接进府里。”她想着趁着这段时间好好治治他这个惧情毛病,免得因为从前被她折腾过一次,从今以后都无情可依。 ……他好像生气了。
第17章 东窗计 李掌柜的死讯传来之后,李府就散了。 纪盈白日里再见到周姨娘的时候,她拿着包袱牵着自己的孩子从李府的小门里出来。 “若走大门,只怕要被打死了。”周姨娘淡淡说着。 这些年鸢城中时不时有孩子失踪,一去不回的事,现在恼怒的父母们得知了罪魁祸首的消息,自然是不会放过的。 周姨娘回到自家的老房子打扫时候,发现了这房子虽已无人住,却打扫得格外干净,桌上还有几张银票。 “这些银钱数额不大,应当是他这几年当差攒下来的,”周姨娘给纪盈看了看,问,“你要拿走吗?” 纪盈摇了摇头。 “你常到他家吧?他家中的花,是你料理的。”纪盈说着自己的推断,这周姨娘家中从前就是花匠,自己也料理花,也替雷六养花。 那些花,或许足以证明她并非没有情意。 拼死一搏,或许是雷六的赎罪,毕竟这些年做的生意实在不干净。 周姨娘静静坐在案前,抬起的手却微颤。 “将军夫人非得对别人的情意探个究竟吗?”周姨娘轻声问。 “不想,所以也不会再问了。” 不肯认,不敢认,总是有缘由的,她又何尝不是。 作为皇帝的特使,江平仍旧没有离开沂川府,得知了纪盈和陈怀查出来的事情,反而更想留下来静观其变。 只是没想到祸事烧到了他自己身上。 纪盈坐到他房间里,手上还戴着铐子,砸得叮里哐当喝着茶:“这事你帮我。” “纪盈,你好像忘了我才是你的上司。”江平扶额。 “内城司江副统领,我没忘。”纪盈冷笑,一字一顿说着。 内城司是皇帝在十年前建立起的组织,内城司所有官员皆不经吏部而任命,这些人表面上还有其他身份,私底下有内城司的活要做。 都是皇帝的鹰爪而已。 江平是副统领,而五年前,她那该死的前未婚夫江生岭就成了统领。 当初若不是陈怀被她逼走,或许这个位置该是陈怀的。 “陛下想尽办法把你送到陈怀身边,你不是来给他当手下的,是来替陛下做事的,我还以为你忘了呢。”江平坐到她身侧说道。 内城司的爪牙总是要在不经意时安插进那些皇帝在意的大臣身边。 陈怀身边本来有个内城司的人的,但是三个月前,那个人就消失了。 若不是那个人自己逃了,就是他已落入陈怀手中。 陈怀现下是戍边大将,身边是不能缺人的,所以皇帝才会赐婚于她和陈怀,是为了不让陈怀起疑心,再安插一个内城司的人到他身边。 四年了,她进内城司,已经四年了。 得知赐婚的那一夜,她去找过江生岭,他明知她与陈怀的旧事为何还要派她来。 “内城司没有人比你更合适,况且从前他也没看到你的脸,”江生岭瞥她一眼,“你究竟是怕被他发现身份,还是从五年前至今都心有愧疚,不敢见他啊。” 她从来没有抉择的权利的。 此时看着江平冷淡的神色,纪盈轻哼一声看着自己的鞋底。 “这件事办好了,足以让你到陛下面前邀功,被自己的弟弟踩在脚底下久了,你也不想的吧。”她轻而易举地戳穿了江平平静的假面。 她将自己的计划告知了江平,后者不置可否却也没再拒绝。 “对了,我还有一事不明,”纪盈抬眸,“陈怀是陛下一手择选和提拔上来的将领,近些年也无异样,为何陛下那么着急要安插人在他身边。” “天机之事,我怎么预料。”江平答道。 怨不得江生岭是统领,他是副统领呢,这倒真是能耐不一样。 纪盈撇撇嘴。 “对了,听说你们还没圆房?”江平忽而问。 纪盈陡然皱眉:“你们还安插了别的人?”否则怎么会知道这么私密的事。 “这事你不必打听,我倒是要劝你,要做戏就做完全,你到陈怀身边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回去呢,十年八年也是有的,难道你要和他一块儿守活寡?” 十年八年。 若是真的十年八年也好,偏偏她也拿不准什么时候就会离他而去。 倒不如无情。 “我是否圆房的事,也轮不到你管。”她捏碎了一个瓷杯,落了满手的血痕。 白日里问陈怀有无喜欢之人的话实在是她唐突了,也是情之所至,没细想就开口了。 江生岭看破人心的本事从来是没错的,她不是怕被陈怀认出来,她怕面对他,她怕他认不出来。 有时真情愿他从一开始就认出她来,而后好好跟她算账,好过现在接着骗他。 他对她的好让她不安。 陈怀,你总不能又蠢到喜欢上我吧。 昨夜救下的小孩已经被送回了各自家中,竟还剩了一些,有的是流落的孤儿,有的索性就是从别的地方买来的。 城中的保育堂是收不下那么多人的,陈怀和知府商议了一日,能在军中找口饭吃的,他都尽量安排,不过也给不了饷银,只是勉强能养活而已。 纪盈回到府上的时候陈怀才料理完这些事,见她神色恹恹,还以为是没找到处置那些恶人的法子。 “你若有难处……”可以直接问他的。 纪盈回过神笑着摇了摇头,看着陈怀关切的样子,心中一片苦涩。 晚上她抱着五里,看它一脸想往外跑的样子,不禁抱怨道:“你就喜欢他,白喂你这么久,都这么多年了你就知道去找他!” 骂着骂着,倒不知道是在骂谁了。 这些年听着他的消息,还以为他已经成了什么铁石心肠的狠辣人物。 “不还是那个样子吗……”她抱怨着,难受地捏着五里的耳朵。 陈怀犹豫着推开了她的门,五里顺势蹦到他怀里,纪盈泄了气,说自己要睡了。 陈怀坐到她身侧,看她手脚不便给她盖上了被子:“我有公务,你睡吧。” 白日里她说的话还横在他心头,她终究是无心于他,才会问出那种话。
第18章 营救 纪盈坐在桌前看着面前的核桃露,揉着自己的额心问喜雁:“这是什么?” “益气补脑,”喜雁摇了摇头说道,“姑娘,你最近有些怪啊。” “怪在哪儿?” “说不好。您对姑爷的态度最奇怪,前几天还帮着他说话,昨天他就被你气走了。”喜雁趴在桌边说道。 昨晚…… 现下是既不能与他太亲近,免得又骗得他几分情意。若对他不好……她哪儿敢对他不好,嫌命长不是。 好也不是,不好也不是。 “你家姑娘我啊,不是脑子的问题。”纪盈指了指核桃露。 喜雁苦着脸想了一阵:“那赶紧找个大夫吧,别得了什么疯病了。” “死丫头,你找死啊,”纪盈捏紧了拳,看喜雁收敛了才继续问,“叫你打探的事如何了?” “打探了,地牢每日寅时和酉时送食进去,亥时会送一日的废弃物出来,在后院里处置。”喜雁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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