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氏的父亲是户部侍郎,而谢琼霖是户部郎中,算是明侍郎的部下。 宋殊眠知他们二人感情甚笃,自己这一两句也是说不好,恐再多说去又要惹得她多想,索性也不再提谢琼霖了。 那边三位老爷平日里头也很少能聚到一块,今借着除夕夜总算能够开怀畅饮,一边喝酒一边谈笑,十分地快活。 就连长宁今日面上也缓和了几分,终于不像平日里头那样。那边三房的太太坐在她的边上,问道:“今日的席面可是你家老二媳妇做的?” 长宁平日里头遵循食不言寝不语之礼,用膳的时候不喜欢说话,但今日过年,也没必要这样死守,她放下了筷箸淡淡说道:“老三媳妇摆的。” 不说三太太惊讶了几分,就连一旁的大太太见此也有些诧异,她道:“这老三媳妇不才方进门吗?先前那老二媳妇还叫你看了一年的时间,这宋殊眠上手就这样快?” 长宁只想叫宋殊眠抓紧掌了中馈,哪里来得及管什么循序渐进。虽然到头来只有一半,但也能够叫人累得够呛。长宁本来以为她做不好这些,毕竟她的那副长相,看着像是只能依靠男人,没想到还真是有几分真本事。 她出奇地没有贬低宋殊眠,只是说道:“脑子是挺灵光的。” 大太太和三太太马上琢磨出来了话里头的味道,天可怜见的,能从长宁嘴巴里头说说出来一句好话是多不容易,想来在这一方面对宋殊眠还是满意的。 谢琼婴那头见到宋殊眠只顾着品哥儿,倒顾不上自己了,便时不时地往碗她里夹菜。这一举动在场的人都看得清楚,都揣测起了谢琼婴莫非是浪子回头了? 不过他们也没有多想,只是当年轻人一时起了兴致罢了。 暖红色的灯光照得人脸上的神色都柔和了不少,一大家人其乐融融,就连刻薄的海氏这会面上也是带了几分真情实意的笑容。孩童嬉笑声,老爷们的谈笑声,在这一刻将“年”变得具象化了。 但就在这时,外头急急忙忙跑了一个传话的小厮,见到这小厮这般慌张,大太太轻斥了一句,“大过年的,什么事情能急成这样,没得来的打嘴现世。” 小厮来不及请罪,只是急急说道:“太太老爷们......!不好了!” 大家见他这样便知道多半是出了什么大事了。 国公爷饮了颇多的酒,这会脑子却也还算灵光,他不疾不徐说道:“你急什么?天大的事情也用不着你急成这样。” “二公子被抓到都察院里头了!” 众人惊骇,大过年的谢琼霖被抓了?!
第四十章 明氏听到这话便慌得不行, 她激动地起身连带着椅子都倒到了地上,急忙问道:“你把话说清楚了,人不是在江南清丈土地吗?怎么会被抓到都察院里头?!” 那小厮道:“我也不晓得啊,方才只是有个都察院的人来传话通知我们, 只说二公子被押解到了都察院, 其余的什么话都没说。” 本来过年大儿子不在身旁已是烦闷, 这会听到了人被抓到了都察院, 谢沉的酒也醒了个大半,他对明氏道:“你别着急,我亲自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有我在,出不了什么大事。” 说罢, 便吩咐下人说道:“备马,去都察院。” 谢沉披上了斗篷之后, 大步从荣德堂离开。出了这等子事情, 除夕夜的这顿饭也用不下去了, 没一会就散了,只剩下了二房一行人还在这处等着国公爷的消息。 屋外冷风横扫,风雪漫卷, 呼啸的风发出了野兽般的尖啸之声, 让屋子里的气氛更加压抑了几分。圆桌已经被人撤下去了,下人们动作迅速, 一个时辰不到的时间,堂屋很快便恢复了往常的样子。 按理来说, 若是谢沉出面, 没有要不到回人的道理。 长宁也还等在外头,这会正抱着品哥儿逗弄, 宋殊眠在一旁安慰着明氏。 谢琼婴坐在椅上,看着屋外的大雪,心里头却是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谢沉那边很快便赶到了都察院的衙门,发现徐彦舟已经在外头等着他了。 上回婚宴,徐彦舟和谢琼婴闹得不愉快,谢沉自然知晓。这会见他在外头等他,心中难免几番猜测,莫不是徐彦舟这人故意给他们穿小鞋,来报复谢家? 谢沉下了马车,走到徐彦舟的面前,他沉声问道:“是你抓的青良?” 他语气有些不善,先前他还有些欣赏徐彦舟此人的才能和气度,年纪轻轻坐到了正四品官的位置,达到寻常人一生难以企及的位置,自然是不简单,然而他若是为了故意报复谢琼婴而抓了谢家人的话......那也太上不得台面了。 徐彦舟知道谢沉在想什么,二人进了衙门里头,今日是除夕夜,都察院里头没什么人,这会只有二人走在回廊之下。 徐彦舟穿着一件白色直缀长襟,外头裹着一件白裘,他道:“是谢郎中他渎职了。” 谢沉万万没有想到是此等缘故,他显然不信,“渎职?你们说他渎职就渎职了,他如今代表户部在江南监察清丈田地一事,怎么就被你们抓到了都察院里头?” 徐彦舟道:“他是被户科都给事赵承恩检举,根据呈上来的证物来看,确实是犯了错,方回了京都,就叫人拿了。” 谢琼霖这人老实,谢沉不明白他能犯什么错叫人抓了,但是被户科的人检举,那想来是不简单。户科独立于户部之外,负责监察诸司,可以监督百官,弹劾百官,户科的人监察户部的人是天经地义,若是叫他们抓到了把柄,那多半是真的了。 他问道:“可问青良犯的什么错?” 徐彦舟道:“户部派遣郎中去江南是为了督促底下的官员好好办事,莫要收了别人的贿赂便开始瞎测谎报,到时候若是耽误了新政,才是大事。谢郎中去了快有两月,虽人还未回京都,但最后丈量土地的册子就已经先回来了。册子先递到了户科抄送了一份检查,这些数值乍一看没什么不对。但,若是细细看去,便能发现其中端倪。” 徐彦舟的意思,便是说谢琼霖做的账册有问题了,那么多半是田地的数目出了差错。 丈量土地还能出什么差错,盯着人秉公办事就好了,若是出了差错,多半是背地里头有了小动作。若是有人出钱收买了这位京都来的官员,恐怕就好说了。谢沉觉得徐彦舟说的麻烦,“简单说,你的意思是他收了贿赂?” 徐彦舟道:“收没收贿尚且不知,总之,可以断定的是,他在帮着地主瞒报田地数量。据晚辈所知,江南福建那一带的土地多是京都里头富商杜风的。” 谢沉听到这话头都疼了,他不知道谢琼霖此举是为了什么,这事情关乎新政不说,竟还牵扯到了行贿一事。闻昌正对贿赂打得严,这两桩罪证加在了一起,谢琼霖一个头都不够砍的。 两人不知不觉竟走到了都察院监牢,谢沉明白徐彦舟这是给他一个见谢琼霖的机会,他看着徐彦舟说道:“多谢贤侄。” 徐彦舟只拱手说道:“不敢。” 因着都察院监多半关押朝廷命官,是以也不像是普通的狱牢那样血腥弥漫,混乱不堪,谢琼霖被关押在里面一点的位置。牢房昏暗狭窄,只有微弱的光亮,角落里头胡乱地铺垫了一层茅草,倒也算良心,不至于把人冻死,还给了人一层被褥。 谢琼霖此刻正坐在那张简陋的凳子上,因着才入狱,身上也算不得多脏,这会正吃着粗糙的饭菜。 谢沉本来憋了一肚子的火,气自己这个儿子做了这等事情。但他娘死的早,长宁又不待见他,谢沉对他本就是心中有愧,这会大过年的外头阖家欢乐,他一个人只能在牢房里头吃着糠咽菜,一时之间又心疼了起来。 谢琼霖见到他来了,马上起了身,但却只小心翼翼地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谢沉见他如此,只是冷哼一声,说道:“我就是这样教养你的?你这脑子里头装的是浆糊不成,竟敢在新政的事情上动手脚。你是被人的教唆的还是当真收了贿?!” 谢沉身形高大,这会说起话来一板一眼看着十分唬人。谢沉在谢琼婴的面前是没什么好脸色,但在谢琼霖的面前向来都是笑脸,看这样子今日是气极了。 谢琼霖见谢沉疑心他收贿,急急说道:“儿子一直谨记父亲的教诲,万不可贪,儿子从未忘过这一点。” “那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啊!你帮着他们,就是在跟皇上,在跟首辅作对,你知不知道啊!触了天家的霉头,谁来都不顶用。如今这样,谁能救你啊!”谢沉越骂越气,脸色气得涨红。 他实在不明白,谢琼霖这一遭是图什么。 自从吕方被削权以后,谢沉更是明白天家无情,这件事情哪里这么轻易就能被放过。 谢琼霖垂首说道:“我去江南之前,杜风来找过我......” 谢沉知道杜风这个人,是京都一个厉害的富商,他想到了方才徐彦舟说过江南一带的土地大多是这个人的。想想也知道杜风会找他做什么,他问道:“他给了什么,叫你听了他的话?” 谢琼霖说道:“他确实带了很多的钱来,但我一分也没要。” 没要钱却还是替人办了事,谢沉更加不明白了,“那你究竟是为了什么?!” “之前杜风的儿子杜鹤安好像确实来谢家找过琼婴,我知晓他们关系好,也不太好对杜家下手,便对着底下的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我本以为不会被发现的......” 谢琼霖这话的意思,便是为了谢琼婴而故意在这件事情上面动了手脚。 听到谢琼霖是为了谢琼婴,谢沉的火气蹭得一下到了极点,他既怒且哀,骂道:“你疯了!我看你当真是疯了!就因为这个,你就是为了谢琼婴才故意放的水?!今日东窗事发,杜家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连带着你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你啊你!老实了二十多年,怎么偏偏这一回就这么不懂事啊!你叫我以后怎么去面对你的母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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