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便带着明氏离开了此处。 宋殊眠目的达到,也欲告退,却听得了吕老夫人说道:“他们走他们的,你就留下在吕家给我贺个寿也不碍事的。琼婴娶妻我没能见得,如今你叫我好好瞧一瞧。” 宋殊眠如今也是第一面见这老夫人,就惹人如此,宋殊眠倒也不会往自己脸上贴金,想来多半会是因为谢琼婴的缘故。 她听闻过吕谢两家的事情,况方才听那吕知羡的语气想来从前也是和谢琼婴交好的。 吕老夫人就连自己是好是坏,是圆是扁都不识得,仅仅因为自己是谢琼婴的妻子就给了自己莫大的善意。 宋殊眠只好留下,陪着老夫人过完了寿辰。待到宴席散场,吕老夫人扯了她进屋子里头问话,她道:“琼婴如今可还好?吃得好、睡得好......抑或者说在家里头过得又好不好?”
第五十七章 谢琼婴这样的, 怎么可能会吃不好穿不好,他别的东西愁不愁宋殊眠不清楚,但吃喝这玩样他是真犯不着愁。 只不过若是说过得......那确实算不上好。有谢沉这样偏心的爹,怎么过得好啊, 加之身边豺狼虎豹团团围困, 谢琼婴就跟一只鸡仔一样, 放在里头叫人欺负。 如此想着, 心恍若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酸涩得不行。 她平复心绪,恭谨回答了吕老夫人的问题。 吕老夫人先前听说过谢琼婴在海家替宋殊眠出气, 谢琼婴这人护短,既然能做到那种地步, 便是真心实意将人当做了妻子,谢琼婴看上的人, 总不会差的。 她不相信谢琼婴会打宋殊眠, 宋殊眠脸上那巴掌一看就是刚被人打的, 而又想到了谢家三人来得迟,想也知道是谁动的手。方才她故意提及此事,亦是不想叫她挨了巴掌受了委屈。 自家的儿子和谢家的那位国公爷闹了不痛快, 谢吕两家也不再有所往来, 加之吕知羡离了吕家之后,谢琼婴也再没来过了吕府。 这会吕老夫人听宋殊眠说着谢琼婴在家中的近况, 也是不住地点头应和。 谢琼婴的日子实在是无甚好说,但宋殊眠见她听得起劲, 也忍不住多说了一些, 东拼西凑硬凑出了一大堆,其间只捡着他的好话说。 那吕老夫人上了年纪, 今日一天的宴席下来,本应当十分疲累,然而这会听着宋殊眠的话一时之间竟神采奕奕,宋殊眠说了足足两炷香的功夫,但吕老夫人却仍在兴头上,恍若是想从宋殊眠的这些只言片语中听完谢琼婴这五年过的日子。 但宋殊眠已经说了许多,末了实在没什么好说的了,只能满怀歉意地看着吕老夫人说道:“老太太,抱歉了,我嫁进来不久,就晓得这些了。” 吕老夫人笑眯眯地看着她说,“不打紧的,你说得已经够多了。” 吕老夫人慈眉善目,这副和气的样子倒全然看不出年轻时候还曾上过战场。眼见天都黑得不像话了,外头吕方终于进来催促道:“母亲,您就放人回吧,回去晚了国公府该那边不好说了。” 出来道个寿罢了,怎还把人压着不放了。当初长宁就没少说谢琼婴把吕府当家了,这会老太太还把谢琼婴的媳妇扣这说东谈西的,到时候传到谁的耳朵里头都不好听。 吕老夫人白他一眼,但最终也没有再留,她对吕方道:“晚上天黑,你务必派上侍卫安全把人送到。” 这话倒用不着吕老夫人提醒,吕方自也会安生把人送到家,宋殊眠闻此便起身告了退,跟着吕家的下人离开了此处。 待人走后,吕知羡进了屋子,祖孙三人同坐一堂,吕知羡对吕老夫人怨怼道:“谢三如今都这样了,祖母怎么还这样偏心他。” 吕老夫人抬眸看他,“我偏心他?你若是真对他没有了当年的情谊,今个儿又怎么会出来替他的小娘子说话?” 吕知羡嘟囔道:“哪有的事,我实在看不惯他那个假惺惺的哥哥罢了。偏偏谢琼婴脑子跟驴踢了一样,对他比对自己的亲爹还亲。” 吕方瞪了吕知羡一眼,“在西北待的怎么一口子粗鄙之语,你现在回了京都这边,文明一些。” 吕知羡道:“嘿,这不是没戳到你的痛处嘛,那我提提国公爷来......” 吕知羡话还没说完,就被吕方抬手严厉阻道:“莫要同我提那个老登。” 当初吕都督被算计了那一遭,谢沉找上了门来想要道歉,结果被吕方怒骂半个时辰,吕方口中粗话不停,最后骂得口干舌燥。 谢沉见他骂累了还适时给他递上了一捧水,结果被吕方大袖一挥直接推开。吕方既怒且哀,声声责难,“......好好好!你和皇上,你们两个人是情真意切,我呢?我就是个屁!我去你大爷的,谢沉,我甭要你跟我来说这些。往后,你和皇家那位把日子过好了是比什么都强!您老人家高抬贵脚出门右拐,别搁我家再碍我眼。这些么个年,就当我是瞎了狗眼看上了你们......” 这气话听着颇有一股子醋味。 谢琼婴和吕知羡那时候就躲在门口听着,因着后来吕方骂的实在难听,吕知羡就连听下去的勇气都是没有,还没听完就扯着谢琼婴跑了。 吕知羡知道谢沉那件事情实在是太过伤人,吕方把他们当挚友,结果到头来一个两个的跟他玩权弄术,见吕方是真的不想提,吕知羡便也不再说了。 那边吕老夫人看向了吕知羡,问道:“如今琼婴都娶了媳妇,你究竟什么时候能娶媳妇,叫我早日抱个乖孙呢?你往西北那边跑,我支持你,也不拦着,但总得在我老婆子阖眼之前娶个媳妇,给我留点念想才行啊。” 吕知羡急忙打住,“我如今在西北那边,一年到头回不来几次,娶了媳妇做什么,跟我一块在军营里头喝西北风?还是留在家里给我守活寡?” 吕方骂道:“那怎么着,照你这样说,所有的官兵武将都不娶媳妇是不?净说些混账话。” 吕知羡知道再这样继续说下去的话,一个晚上都得被这两位抓着耳朵说这件事,他赶忙换了话题,问道:“谢家的世子定了?” 吕老夫人仰头呵呵呵地笑了两声,就像是寻到了什么开心事一般,“还没呢,还说你不关心琼婴,这不是挺挂念人家的?” 吕知羡没理会吕老夫人的打趣,只是问道:“他不是都及冠了吗,为何还不封世子?”他突然想到可能是谢沉不愿意,没好气地道:“算了,谢琼婴活该。他那个哥哥那样的嘴脸,笑里藏刀,以后叫他当了世子,有得他好受了。” 终究是年少时候的情谊,吕知羡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恨谢琼婴不争气,有个公主母亲,皇帝舅舅,世子的位子还抢不过来。 吕方道:“成!你最好真能这样子想,往后别和谢家再有往来。如今谢家站队皇太子,我们吕家当初扶着圣上即位,落得这样的下场,今叫他们自个儿和自个儿踹被窝去吧!老子不管了,你也别和谢三再有往来。” 吕知羡道:“我能有什么往来啊?我待在西北那边,一年回不来几次。况他现在这副死样子,我都不稀得再瞧他一眼。您同祖母说去,别老再眼巴巴地望着人家能上门来瞧她了。” 说罢,便起身出了门,吕方和吕老夫人都再了解不过吕知羡这人,面上跟个刺猬一样,实则比谁都重情义。他们见此也只是想相互对视了一眼,眼中尽是无奈。 当初两人情同手足,也还是落得这般结局,实在叫人唏嘘。 细细弯弯的弦月已经挂在了树梢之上,却被谢府房梁上悬挂着的大红灯笼夺去了光辉。虽然年已经过去了,但为了能看着喜庆一些,这些灯笼便也没这么着急就换下去。 宋殊眠回到春澄堂的时候已经到了亥时,没想到谢琼婴竟然在廊庑之下站着。 他就那样立在那处,玄黑的氅衣披在他的身上,有风吹过,露出了底下雪白的衣袂,月光洒在他面前的那片地面之上,只分了星星点点的光到了他的脚边,寒星似的双眸正往她的方向望去。 这一刻,他身上是说不出的冷清孤寂。 宋殊眠不知道他竟等在外头,她不自觉地拉了拉帽檐,将斗篷系带拉得更紧,想把脸遮得更严实一些。她走至谢琼婴的身边,两边的脸被遮挡得干干净净,她露出了一双眼睛,看着他问,“你是在等我归家吗?” 灯影溶溶,谢琼婴的眼珠折射着光,如同黑珍珠一般。谢琼婴许是没有想到宋殊眠竟会这样子问,愣了片刻,而后,他笑着点了点头,“是在等你。” 几个月前,谢琼婴也曾问过宋殊眠这样的问题,她在秋千上发呆,谢琼婴问自己是不是在等他,那时候宋殊眠撒了谎。 宋殊眠瞪着圆溜杏眼竭力想从他的脸上想找出撒谎的痕迹,最后始终见不得一丝一毫,便也作罢。 原来有人等着归家是这样的感受。 宋殊眠一直都在等别人,小时候父母出远门做生意,她年纪尚小不便伴其左右,就在家里头等着他们回家,而后到了徐府,她被徐彦舟教养,也时常希望徐彦舟能来她那处。 她盼了许多人,也等了许多人,但这还是第一回 有人等她。 以他之情换己之心,俗语所谓将心比心。 她笑着拉起了谢琼婴的手,这亦是她第一回 ,主动地,心甘情愿地碰了他。 不知道是不是在寒风之中站久了的缘故,谢琼婴的手一片冰凉。宋殊眠的手因着方才一直藏在袖子躲冷的缘故,这会十分暖和。 两人指尖相触,手指的触感轻柔而温和,在触及到五指温暖之时,谢琼婴的眼中攀上了几分不可置信,任由宋殊眠把他拉进了屋里。 宋殊眠一边牵着他的手走着,一面和他说着吕老太太的事情。今日看着吕老夫人的样子,便猜到了先前他们之间感情应当很好,谢琼婴没能去参加吕老夫人的寿辰,便让她说与他听吧。 宋殊眠的脸藏在帽子里头,谢琼婴看不见她的神情,但从她的语气之中便也能猜的出来,里头的脸上是什么样的眉飞色舞。 谢琼婴眼中带着笑意,就这样安安静静听着宋殊眠说着。进了屋后,宋殊眠扯着人坐到了桌边,从寿宴开始见到了老夫人,说到了最后老夫人是怎么拉着自己问他的近况。 屋子里燃着细炭,倒再没外头那样子冷了,他端坐在那处,脱去了身上的大氅,随手搁置到了一旁,露出了里头的锦袍,宋殊眠也说得差不多了,末了,谢琼婴只听她笑着问道:“你开心不?吕家的老太太也还记挂着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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