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是他害死卫昭。 正走神,锦书倒了一杯热茶捧到他跟前,劝道:“公子醉了,不如早些歇着。” 裴季泽伸手接过来,问道:“你说,她好端端地为何要来朔方?”不待锦书回答,又听他自言自语,“她从前一直想要来寻他,我千方百计拦着不让她来。后来我想要带她来朔方,她无论如何都不肯同我来。” 锦书劝道:“也许公主心里一直记挂着公子。 “记挂着我吗?”已经醉了的男人眼神涣散地望着烧得通红的炭,“她不会记挂我,她恨不得我死。更何况我现在这副模样……” 锦书从未见过他这般伤心,心里非常难受,还要再开解两句,又听他道:“时辰不早,去睡吧。” 锦书忙道:“那我先扶公子去睡。” 裴季泽“嗯”了一声,由他搀扶着跌跌撞撞走到床边躺下。 锦书安顿好他后,这才离去。 睡至半夜,裴季泽有些口渴,睁开眼睛,瞧见床头坐着一肤白若雪,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 裴季泽没想到她会来,捉着她雪白柔软的手指搁在自己脸上,嗓音沙哑,“柔柔怎来了?” “我来瞧瞧小泽,”她伸手用指尖拨弄着他的下颌,“怎醉成这样?” 听得这声称呼,他将她拉在身侧躺下,将她柔软的身子抱在怀里,汲取着她身上的馨香,“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我早就不生气了。”她乖巧地伏在他怀里,“小泽在这里过得好不好?” “不好,”眼角洇出一抹薄红的男人阖上眼睫,喉结不住滚动,“柔柔,朔方的冬天好冷。” “那咱们回江南。”她紧紧抱着他的腰,“咱们都一辈子留在江南,再也不来了。” “好。”他将她裹挟在身下,轻抚着她白皙柔嫩的脸颊,“别动,我亲亲你……”说着缓缓俯下身,柔软的唇贴在她唇上,撬开她的唇齿,吮吻着她的舌。 这一回她非但没有拒绝,反而热烈地回应他。 沉溺在吻里的男人无法自拔,直到一吻结束,他松开怀中几乎要窒息的女子,指腹轻轻摩挲着她微微红肿的唇,“柔柔就只喜欢我,不要喜欢他,好不好?” 她乖乖地应了一声“好”。 裴季泽再次俯下身吻她,谁知她却突然抬手摘掉他覆在面上的银色面具,待瞧清楚他的模样,她眼神里流露出嫌恶。 裴季泽猛地惊醒,下意识伸手摸向自己的脸。待指尖触碰到冰凉的面具,一颗心才放回肚子里。 原来不过是春/梦一场。 满头大汗的男人环顾空荡荡的毡帐既庆幸又失落。 正在烧水的锦书打了热水上前服侍他盥洗。 裴季泽摘掉脸上的银色面具搁到一旁去,望着水中那张脸,伸出指尖轻抚着左脸颊多出来的那道一寸长的疤痕,问道:“去疤痕的药可还有?” 一旁的锦书愣了一下,忙道:“有。”说着连忙去拿。 那药膏是檀阳先生制的,原本是拿来涂抹身上的疤痕,自从决定不会长安后,就再也没有用过。 锦书一边觑着正认真替自己上药的公子,一边腹诽,说了不见人家,可听到人家要来,又去涂药。 其实就那点疤痕,哪里就丑了…… 正愣神,已经上好药的裴季泽将面具戴好,“可有消息了?” 提及此事,锦书摇摇头,迟疑,“公子,为何要这样做?” 裴季泽不置可否,“尽快,最好能在她来朔方前办好此事。” 这是他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 锦书道了声“是”,忍不住问:“公子,难道不想见公主吗?” 裴季泽闻言没有作声,起身出了毡帐。 凛冽刺骨的寒风扑面而来,刮在人脸上如同刀割一般。 他目不转睛地地望着外头一望无际的雪原,仿佛间,那个一袭红衣的女子策马扬鞭而来,朝他挥手。 裴季泽不由地上前一步,眼前哪有什么红衣女子,再定睛一看,雪原已经成了绿茵草地,几只猫儿慵懒地在草垛旁惬意地晒着太阳。 已是孟春三月。 春光无限好。 浆洗衣裳的老妪正激动地说着方才在集市上听来的热闹。 “听说阵仗可大了,要不是我还赶着回来喂羊,怎么都要等着瞧一瞧。” “老身还听人说啊,那安乐公主容貌倾国倾城,就连刚刚即位的突厥单于都向咱们太子殿下求娶她做大妃呢。” “裴先生,您还在听吗?” 老妪望着正出神的男人,叫了两三遍,对方才回过神来,问:“您是说安乐公主今日入城?” “那还有假,”老妪打量着眼前怎么看怎么好的男人,又忍不住念叨,“昨儿又有人托老身向先生说亲,老身跟她说先生已有妻室,可她非不信,说——” “我还有事,回头再说。” 裴季泽打断她的话,大步走到正在不远处吃草的马儿旁,动作利落地翻身上马。 直到马背上那抹白色的身影消失在草原上,老妪才收回视线,一脸惊讶地看向锦书,“裴先生今儿这是怎么了,就跟丢了魂儿似的。” 锦书嘟哝,“可不就是丢了魂儿……” 自打知晓公主要来朔方,嘴上说着不见人家,可心里就跟盼星星盼月亮似的,方才不过是听说公主已经入朔方城,人还未到,魂儿就被勾走了。 老妪却一脸喜色,“方才裴先生说回头再说,是不是答应了?” * 裴季泽一路马不停蹄策马赶到朔方城时,已是两刻钟后。 果然如老妪所说,得知今日安乐公主今日入城的消息,整个朔方城的人都来看热闹。 裴季泽望着满城比肩接踵的百姓,突然觉得自己不该来,想要走,却被人裹挟在向前。 这时,一身戎装,威风凛凛的长生领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出现在视野里。 裴季泽的眸光落在与之并行,身骑白马的那抹绯红身影上。 乌发雪肤的女子满头青丝编成发辫高高束在脑后,一张巴掌大的小脸被脖颈那一圈红狐围脖衬得莹白似玉。 也不知长生与她说了什么,神情倨傲的女子嘴角泛起一抹笑意,那对微微上扬的的凤眸嫣然流转,渐渐生出流光溢彩般的冷和艳。 十八个月零三日未见,她还是一点儿都没变,一出现便夺去所有人的眸光。 原本嘈杂的人群也因为她的出现瞬间安静下来。 可他却在朔方的风沙里一日日老去。 黯然神伤的男人收回视线,正欲悄悄离开,端坐在马背上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突然隔着茫茫人海朝他望来。 作者有话说: 昨晚十一点多写完后觉得不对,重新删了重新写的,所以更新晚了,明天白天修改细节。 还有三四章就写完,估计这礼拜正文能完结,感谢大家的支持! 感谢在2023-12-13 23:52:32~2023-12-18 01:48: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艺望直前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可 50瓶;草莓酉酉 5瓶;春生. 4瓶;醒不了一点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殿下在瞧什么?” 长生顺着谢柔嘉的方向望去, 一眼就瞧见涌动的人潮里,尽管低着头,却仍格外瞩目的男人, 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他就知道, 他一定忍不住会来瞧, 果然如此。 已经收回视线的谢柔嘉神色淡淡,“没什么。” 长生也未多言,加快速度领着她往都护府去。 直到队伍快要消失在街角,裴季泽方才抬起一张带了面具的脸望向马背上那抹红色身影。 她再也没有回头。 围观的百姓们三三两两地散去, 渐渐地只剩下裴季泽独自一人站在那儿。 本就阴沉的天这时也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 神情落寞的男人走到拴马处解了缰绳,牵着马儿缓慢地走在朔方城内不过一丈宽的街道上,任由雨水打湿了自己的衣衫。 沿途躲雨的人忍不住朝头戴斗笠, 有马却不骑的男人望去。 他走得极慢, 每一走好似重若千金。 此刻已近黄昏,暮色笼罩着整座孤寂的边塞小城。 泥土夯实的黄泥土路被雨水冲刷得泥泞难行。 他终于翻身上马,策马朝城外奔去。 快要行至城门口时,男人突然拉紧缰绳。 他在雨幕中伫立片刻, 调转马头朝着城内最亮堂的那座子奔驰而去。 * 都护府。 雨越下越大, 廊庑下挂着的几盏红灯笼不断地在疾风骤雨中摇曳, 让人担忧里头那点子微弱的火光会随时随风而散。 花园里生机勃勃的花草扶疏也被急雨敲打摧残, 开得娇艳的花瓣落了满地, 卷入形成溪流的泥水中。 屋内, 谢柔嘉手里捧着茶水, 环顾一眼熟悉的屋子,感慨, “这么多年, 这儿好像一点儿也没有变过。” 当年她跑来朔方, 未去军营前就住在此处。 如今故地从游,好似又回到从前。 只可惜,当初陪在身边的人却都已不在。 “可殿下却变了许多,”长生打量着眼前多年未见的女子,不知怎得想起她五年前第一次来朔方的模样。 十四五岁的红衣少女手持一截镶满各色宝石的鞭子,满身的贵族习气,傲慢而娇气,却又犹如开在原野里的野芍药,热烈,娇艳,美好地叫人移不开眼。 如今她已褪去当时的稚气,眉眼比从前更加精致美丽,可不知为何,再也不复当年的那股精神劲儿。 倒是像极了那个男人。 问世间情为何物,只叫人生死相许。 长生想着这一对相互折磨多年的有情人,差点就忍不住想要告诉她,那个男人就躲在城外那一片草原,就在两刻钟前还特地来瞧她。 可他最终还是忍住。 也许,眼下并不是见面的最好时机。 至少那个躲起来的男人还没想要如何面对这一切。 思及此,他笑道:“真没想到殿下又回来这里。” “谁说不是呢,”谢柔嘉并不知他心里那么多的弯弯绕,由衷祝贺,“还未来得恭喜长生将军升任节度使。” 长生却并无半点喜色,一脸哀伤,“可我却宁愿给义父做一辈子的前锋将军。” 提及裴温,谢柔嘉不禁想起当日在姑苏庄园的情景,想起与裴季泽那段短暂而又甜蜜的时光,眼眶微微有些发热。 她搁下手中的茶盏,径直走到窗前,望着屋外愈发密集的雨幕,问道:“听裴五说,你是最后一个见到他的人,他可有留下什么话不曾。” 长生闻言,轻叹一口气,“都过去那么久,为何殿下才来问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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