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云应了声“是”,连忙去办。 两刻钟的功夫去而复还,道:“方才前头来报,说三公子现下已经回府,正往自己的院子去。” 裴夫人放下心来,“你多派人留着点敬亭轩的动静,若是有事,即刻来报。”顿了顿,又道:“不必拿秋水馆的事儿去烦他,多叫医师注意着便是。” 无论如何,不能叫她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坏了三郎的好姻缘! * 敬亭轩。 此刻已经暮色四合,花灯初上。 谢柔嘉正欲用饭,外头的婢女来报:驸马回来。 俄顷,一袭紫红色朝袍,面若冠玉的男人大步入了屋子,上前敛衽向她见礼。 数日未见的男人又恢复昔日里端方自持的模样,与那日在戏院里的男子判若两人。 仿佛那日他真被人下了降头。 谢柔嘉还未说话,原本卧在榻上的儿茶立刻跳下榻,连忙朝他扑去。 他弯腰将儿茶抱在怀里,洁白的指骨穿过它雪白皮毛。 谢柔嘉有时觉得很奇怪。 儿茶待他实在太热情,就好似从未离开过他。 他替儿茶顺了一会儿毛,才将它搁在榻上去净手。 谢柔嘉倒也没有多说什么,请他入座用饭。 两人默不作声地用完饭后,外头天已经黑透。 他道:“今夜月色极好,不如微臣陪殿下在院中赏一会儿月吧。” 谢柔嘉往外瞧了一眼,今夜弯月如钩,月色溶溶。 景色确实不错。 可她却不想与他赏月。 她道:“我困了。”言罢朝内室走去。 面色苍白的男人盯着那抹背影,直至她入了屋子,才收回视线,大步朝外走去。 守在外头的锦墨见他出来,有满肚子的话想要说。 他一直忍到入了春晖堂的院子,才道:“原本我一早准备妥当去请表小姐,可是表小姐她又故技重施。我,哎!” 每回只要公子说要送她走,她总能将自己弄到旧疾发作,这些恐怕又得养上一些日子。 裴季泽问:“可叫人去瞧了?” 锦墨颔首,“今日赵医师不在府内,婢女去见了夫人,夫人恰好同公主一起,还是公主主动开口请夫人延医。” 他闻言没有作声,半晌,问:“我不在这几日她可有回府?” 锦墨摇头,“只有文姑姑回府过,公主并未出府。” 似松了一口气的男人轻轻揉捏着眉心。 锦墨应了声“是”,又道:“夫人请您得空去一趟。”顿了顿,又道:“夫人,已经知晓表小姐生过孩子的事儿。” 他沉吟片刻,缓缓道:“叫人守住秋水馆,在我离开长安前,不许她出秋水馆半步,不许在屋子里留任何引发旧疾的药,不许她的婢女出府,更加不许她知晓我离开长安!” 锦墨知晓自家公子是担忧表小姐将注意又打到公主身上,颔首应下。 一脸疲累的男人抬头望了一眼窗外的月亮,起身向外走去。 锦墨本以为他是要去前院,谁知他却朝着敬亭轩走去。 没有再跟上去的锦墨与锦书相互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无奈。 锦墨低声道:“我瞧着,公子迟早被表小姐逼疯。” 锦书叹气,“那能怎么办,公子总不能见死不救,毕竟是打小在一块的亲表妹。” 锦墨又道:“其实公子倒不如同公主实话实说,这事儿,真怨不着公子。” “能怎么说,”锦书反驳,“公子一向不希望公主知晓那些腌臜的事儿。更何况就算是说了又如何,又能改变什么,这事儿一旦开了口子,以公主的性子恐怕非得问到底,表小姐恨毒了她,指不定就等着她去问。” 锦墨也觉得是这个道理。 他迟疑,“不过,公主若是知晓公子根本就没打算将她留在长安,恐怕又要恨上公子。” 锦书道:“那总不能真把公主留在长安,指不定等公子自长安回来,她同那面首——你没瞧着,公子这几日几乎都不曾睡过觉,每日恨不得将自己埋进案牍里。” 锦墨又轻轻叹了口气,“怕只怕,公子与公主的矛盾越积越深,到最后走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 敬亭轩。 院子里的灯已经熄灭。 裴季泽抹黑入了内室。 床踏上的女子早已睡熟。 他在床边坐下,借着月色打量着整个身子都裹在被窝里,只露出一张巴掌小脸的女子。 他伸手轻轻抚摸着她洁白的面颊,眼里的冰逐渐地融化。 许是感到不适,熟睡的女子微微地侧过脸,在梦里呓语。 他迟疑着把耳朵搁在她唇边。 她呢喃,“阿昭,咱们在朔方,过一辈子……” 他身子顿时僵住。 过了好一会儿,面无表情的男人缓缓地直起腰,替她掖好被角,起身出了内室。 他并未出屋子,而是躺在榻上,自手腕上取下那串手串搁在心口,缓缓地阖上眼睫。 谢柔嘉醒来时,屋外已经天光大亮。 进来服侍她起床的黛黛低声道:“驸马睡在外头的榻上。” 谢柔嘉微微惊讶。 她更衣后出去一瞧,果然瞧见外间榻上睡着一个身形颀长的男人。屋子里的婢女来来往往,竟都没惊醒他。 他从来都是一个十分警醒之人,从前两人睡在一块,她只要稍微动一下,他立刻就醒来,温声询问她怎么了。 谢柔嘉见他眼下一圈乌青,想来是近日没怎么睡过觉,并未叫醒他,只是叫黛黛拿了衾被盖在他身上,自己出了屋子。 今日的天气格外地好,秋高气爽。 谢柔嘉用完早饭后,在院子里坐着投壶,儿茶蹲在她身边微微晃动着尾巴。 这时,不知从哪儿传来一声猫叫声,一时贪玩的儿茶循声望去,顺着院中快要伸出墙外的树跃到墙头,不顾黛黛的叫喊,迅速地跃下墙头,跑出去玩了。 黛黛皱眉,“它这几日也不知怎么了,总要往外跑。” 谢柔嘉道:“它爱玩,就由着它。到时离开长安,恐怕它不习惯。” 文鸢听她这话的意思,道:“公主要将儿茶带去?” 谢柔嘉颔首,“总不好再将它孤零零地留在长安。” 文鸢听她这话的意思倒像是好几年都不打算回来,笑道:“也好,之前公主不在长安的那两年,它时常溜出去玩,一玩好几日都见人,每回奴婢都要担惊受怕几日。好在,它还知晓回家。” 谢柔嘉微微惊讶,“是吗?它竟经常出宫去。” “可不是吗?”黛黛走过来在她身旁蹲下,“每回一出去,奴婢跟文姑姑都提心吊胆好几日。不过公主这回去朔方,也要将奴婢一块带去。” 谢柔嘉笑,“好,咱们都去。” 正说着,黛黛忙起身,“见过驸马。” 谢柔嘉回头,只见门口长身鹤立着一袭玄衣的男子。 不过几日未见,整个人倒是消瘦不少。 他向她见过礼后,径直在院子里那棵海棠树下坐下。 儿茶一见到他,立刻跑到他怀里坐。 神色淡然的男人一边替儿茶顺着毛,一边问道:“今日天气好,殿下可要出去走走?” 谢柔嘉想也不想拒绝。 他倒也没说什么。 这时文鸢拿着一封信进来。 是萧承则的信,信中说他马上被外放到岭南做知县,请她三日后去卫昭府上一聚。 谢柔嘉惊讶,“萧承则竟被外放!。” 文鸢颔首,“信里是这么说的。” 谢柔嘉望向正在替儿茶顺毛的男子,问:“驸马可知此事?” 他“嗯”了一声。 竟是真的。 萧承则最讨厌做官,连户部的闲差都不肯,竟被外放到岭南做知县。 她正欲多问两句,锦书入内。 他起身,“我先去当值了。” 谢柔嘉道了一声“好”。 裴季泽盯着她瞧了一会儿,起身出了院子。 待他走远,文鸢又从袖中取出一封信递给她,道:“这是魏公子给您的信。” 谢柔嘉没想到魏呈竟然给她写信,心中十分地稀奇。拆开一看,没想到他字写得这样娟秀。 他在信中问她几时回公主府,说他新学的那首《凤求凰》已经学得极好,想要抚给她听。 谢柔嘉看完信,问文鸢,“他脱籍的事儿办得如何?” 文鸢道:“还在办。” 谢柔嘉吩咐,“尽量快一些,至少要在我离开长安前把此事给办了。” 文鸢道了一声“好”。 * 春晖堂。 端坐在圈椅里的男人问道:““事情办得如何?” 锦书道:“他籍贯在江南,有些麻烦,不过已经在处理。” 他“嗯”了一声,“尽快处理。” 这时锦墨入内,呈上一封请柬,“方才萧侯爷派人送来谢礼,说请公子去其香居茶楼吃茶,当面道谢。” 裴季泽沉吟片刻,神色淡淡,“去将前两日我替萧世子准备的礼物拿来。”言罢起身,向外走去。 半个时辰后,马车朝其香居门口停下。 裴季泽才从马车里下来,门口的茶博士忙忙迎上前,将他一路领到二楼雅间内。 裴季泽才入内,一长相英武,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迎上前来。 正是定远侯府的萧侯爷。 两人相互见过礼后,萧侯爷道:“此次小儿的事还要多谢驸马。” 眉目若雪的郎君微微一笑,“能帮上侯爷的忙,是某之幸。” “驸马实在客气,”萧侯爷只觉得与眼前的男人说话,心里说不出的畅快,“若不是驸马帮着举荐,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又怎能补这个空缺。” “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鹅裙以污而耳期无儿把以他抿了一口茶,“萧世子迟早能明白侯爷的苦心。只是,那儿乃是苦寒之地,就怕委屈了萧世子。”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萧侯爷不以为然,“也不想想,他老子当年若不是在战场上豁出一条命,又怎能有如今他这般逍遥自在的日子!” “侯爷能如此想,某也就放心了。萧世子为人聪慧,假以时日,未必不能成为封疆大吏。” 这话说得萧侯爷身心妥帖,不待他说话,裴季泽看了一眼锦书。 锦书连忙上前,将一檀木匣子搁在萧侯爷面前。 打开一看,是一对胖乎乎的金娃娃。 萧侯爷不解,“这是?” 裴季泽道:“听说萧世子已与沈伯爵家的嫡四小姐订婚,某怕到时不在长安,赶不及吃萧世子这杯喜酒,所以提前送上新婚贺礼,聊表心意。” 萧侯爷愣了一下,笑道:“驸马消息还真是灵通,婚事才定下,驸马就知晓。老夫改日一定压着犬子亲自向驸马府上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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