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屋子里的温度骤降,一向涵养极好的男人用阴冷刺骨的眼神望着她。 楚玉自他眼中看到杀意。 这三年来,她知晓他心中厌极自己,可这样露出杀意还是头一回。 他对那个野种,当真是情深意重,至死不渝。 “原来,泽表哥,也不是圣人,”自知留不住他的女子”咯咯”笑起来,“泽表哥,你猜,她是喜欢你这个堂哥,还是更喜欢卫家九郎?就是也不知咱们这位大胤最高傲的公主能不能接受自己的新身份。泽表哥,阿玉烂在污泥里太久,泽表哥不愿意救阿玉,阿玉就拉她一块腐臭发烂!” 他盯着她瞧了许久,一言不发地出了屋子。 屋外仍旧在下雨。 站在院中的锦墨见他出来,才忙上前请罪,就听面色阴沉的男人冷冷吩咐,“封馆!” 从未见过自家公子动过这样大怒的锦墨忙应了声“是”。 “将那两个看护不利的人逐出府去。若是再有下一回,你就不必再来见我。” 丢下这句话,裴季泽大步出了院子,迎面撞上裴夫人。 从未见过他面色如此难堪的裴夫人被吓了一跳。 裴季泽缓和神色,向她问安。 裴夫人一脸担忧地望着他,“公主为何搬府,可是与她有关?” 前些日子,公主就算是闹脾气,也不过回公主府暂住。 裴季泽哑着嗓子道:“是我惹得她伤心。我这就去接她回来。”顿了顿,又道:“她生了痨病,我着人将秋水馆封了,以后姨母若是无事,莫要来此处,免得染病。” 竟这样严重! 裴夫人一听说是痨病,心底也有些怕。 她道:“公主爱吃玫瑰花糍,我方才做了些,你待会儿带去给她。她若是还生你的气,你就多哄她几句,千万别再惹她生气。” 他“嗯”了一声,看向锦书,“去将东西取来。” 裴夫人这才放下心来,瞥了一眼守卫森严的秋水馆后便离去。 待锦书取完糕点,裴季泽正准备出发,管家来报:“许侍从来了,说是有要事。” 裴季泽沉吟片刻,吩咐管家,“将许侍从请去春晖堂。” 一刻钟的功夫,许凤洲出现在春晖堂书房门口。 从前每回他来这儿,总是早早会烹茶等着的男子此刻却负手立于窗前,见他来,寒暄一句也无,便问道:“宫里头出事了?” 许凤洲颔首,“一个时辰前,殿下在东宫宴客,圣人却突然而至,不仅当着在场所有臣子的面严厉斥责殿下,还勒令他回东宫闭门思过。” 预料之中的事情,眉目若雪的郎君并未太多的情绪。 许凤洲见他眼里布满红血丝,像是一夜未睡,忍不住问:“又同安乐公主吵架了?” 若是搁在从前,他必定会不予理会,谁知这回却轻轻地“嗯”了一声。 许凤洲想起谢柔嘉的性子,不免替他担忧,“此事恐怕不出一日的功夫就要传到她耳朵里,她到时必定恨极你。” 他道:“我自有打算。” 许凤洲拍拍他的肩膀,“你为她两兄妹,真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我也有私心。”他喉结微微滚动,“我想要带她去江南重新开始。” “你要带她去江南?”许凤洲愣住,“她肯?她不是说要同卫九郎去朔方?” “总会有发法子,”他轻轻摩挲着腕骨处的紫红色檀木手串,缓缓道:“朔方距离长安几千里远,便是我再想,每年也只能去瞧她一次,且每次最多只能待半个月。我今年二十有三,我已经不想再等了,我要留她在我身边,好好哄一哄,天长日久,总得哄得回心转意。” 许凤洲愣住。 他想起每一年的这个月,眼前的男人总要消失一段日子,说是回乡祭祖,不曾想竟跑去朔方去看她。 不过每一回“祭祖”回来,他至少有三个月话少得可怜。 也不知他究竟在朔方瞧见什么。 正走神,又听他道:“我怕我老得太快,她不喜欢。她那个人爱美,就连身边的玩伴一个比一个漂亮。” 许凤洲惊讶,“想不到你竟会在意这些?” “不能吗?”容色无双的男人转过脸来看他,“在她面前,所有的一切,生,老,病,死,都格外的在意。” 许凤洲反问:“若是她执意不肯呢?她毕竟是公主。若是执意不肯,你也没法子逼着她去。 一向不喜形于色的男人眼底闪过一抹偏执,“那就用骗的。” 这一回,他什么也顾不得了。 许凤洲闻言,想起家中的妻子,向他告辞。 送走许凤洲后,裴季泽立刻坐马车朝公主府去。 两刻钟后,马车在公主府门口停下。 此刻天色已晚,整个公主府亮如白昼。 才下马车,他就听见里头隐隐约约地传来丝竹乐声。 守门的侍卫一见是他,忙上前恭敬向他见了一礼,道:“今日公主在里头宴客,说是谁来了也不见!” 锦书见那守卫面色颇为诡异,惊讶,“宴客,宴请的谁?” * 公主府。 水榭。 此刻暮色四合,偌大的水榭内亮如白昼。 酒吃到一半的众人,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一袭月白色圆领袍,生得唇红齿白的美少年,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 已经有了三分醉酒的谢柔嘉抿了一口酒,眼波流转,“我叫大家出来聚聚,就是想要大家认识认识,以后,我会带着他同你们玩。” 坐在左侧的萧承则一脸阴沉地捏碎了酒杯。 被他盯得十分不自在的魏呈想要起身,被谢柔嘉一把握住手。 她柔声道:“你别怕,你是本宫的人,他们是本宫的朋友,你迟早都要见到。” 其他人听她如是说,皆都面面相觑。 沈四郎瞥了一眼眼角都憋红了的萧承则,道:“公主,这莫不是同咱们说笑?” 他们是自幼玩到大的,谁不知她有多喜欢那裴家三郎,怎好端端地养起面首来。 谢柔嘉又抿了一口酒,“我会在这种事情上同大家说笑吗?” 萧承则冷冷问:“既如此,殿下怎不将卫九郎叫来,瞧瞧殿下在府里养了个玩意儿!” “萧承则,”她不满,“他有名有姓!” 萧承则轻哼一声,起身拂袖离去。 其他人见萧承则走了,待坐了一会儿,皆都起身告辞。 偌大的水榭只剩下谢柔嘉与魏呈。 他苦笑,“姐姐又何必为我这样一个人,同自己的朋友闹得这样不愉快。” “你是什么样的人?”女子伸手抚摸着他的脸,“你是本宫的人,有本宫在,谁也别想欺负你。” 心中十分感动的少年道:“不如我抚琴给姐姐听。” 他奏的是《凤求凰》。 上一回奏的毫无情致的琴音里多了几分缠绵的爱意。 她托腮望着面前低眉敛眸的美少年一时出了神。 直到一曲奏完,他在她身旁坐下,她才回过神来。 “姐姐,”眉目如画的少年凝望着她,眼底流淌出倾慕,“可喜欢听?” 她“嗯”了一声,涂了丹蔻的指甲轻轻抚摸着他嫣红的唇,“奏得极好。” 她的手生得极漂亮,白得晶莹若雪,指骨修长细软,一丝一毫的瑕疵都寻不到。 踞坐她面前的少年捉住她的手,虔诚地亲吻着她的指尖。 谢柔嘉忍不住蜷缩手指。 一向乖巧温顺的少年且攥紧她指尖,不容许她退缩。 他缓缓低下头,滚烫灼热的吻落在她粉嫩的掌心里,留下湿濡的透明水痕 片刻后,松开她的手,抬起湿漉漉的漆黑眼眸望着她,“姐姐,喜欢吗?” 她在他乖巧的眼神里微微点头。 眼底翻涌着欲望的少年,瞥了一眼不知何时出现在帘子外的紫红色身高大身影,喉结微微滚动,“姐姐,很喜欢驸马吗?” “凭他?也配!”眼神迷离的少女倚在他怀里,“本宫不过是咽不过当年那口气!” “那姐姐,喜欢怎样的男子?” “自然是喜欢小泽这样的……” 她用涂了丹蔻的指尖轻轻地拨开少年身上华服,一寸寸地露出他莹白若玉的身子,故意用指尖在他雪似的肌肤上留下一点点的红痕,就像是开出的一朵朵靡艳的花朵。 “本宫自幼到大,都喜欢漂亮的东西。他的身子啊……” 她轻“呵”一声,用柔软的指腹轻轻抚摸着那些“花儿”,“实在是叫人倒胃口。” 话音刚落,外头传来“砰”一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砸在地上。 那抹高大挺拔的紫红色身影拨开帘子入了水榭,冷眼凝望着依偎在一起的两人。 醉眼迷离的女子望着闯入水榭的男子,愣了一下,笑,“啊,原来是驸马,怎这时来了?” 裴季泽没有作声,目光落在将她搂在怀里的少年脸上。 衣衫不整的少年这回没了面具的遮掩,一张白净漂亮的面孔就这样暴露在他跟前。 跟在身后的锦书瞧着那张与自家公子年少时极为相似的眉眼,一脸的惊诧。 原先他还觉得奇怪,萧承则究竟寻了怎样的男子,安乐公子才会将人收下,不曾想竟是这样。 且公主竟然当着公子的面…… 简直是欺人太甚! 那少年这时起身告辞。 却被公主一把捉住手。 她将他又拉回来身边坐下,与他十指紧扣,“本宫与驸马之间,没有什么瞒着小泽。” 锦书一时愣住。 她竟给自己的面首用公子的名字…… 他下意识觑了一眼自家公子。 却见一向冷静自持的公子盯着那双交握在一起的手,眼眶猩红,目眦欲裂,几欲泣血。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0-12 23:48:31~2023-10-13 23:45: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艺望直前、七月流火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1618579、陈雨舞 10瓶;雪花肥牛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你究竟是不是男人(修改)◎ 谢柔嘉本以为裴季泽会拂袖离去。 毕竟这种事情, 但凡是个男人,都不会忍受。 谁知等了许久,他竟都不走。 酒意渐浓的谢柔嘉起了困意, 见他不走, 把手递给魏呈, 叫他搀自己回去。 经过他身旁时,快将自己站成雕像的男人一把擒住她的手腕。 她微微蹙眉,一脸的不耐烦,“驸马究竟要做什么?” 眉目若雪的美貌郎君冷睨了一眼魏呈, “下去。” 有些害怕的魏呈看向谢柔嘉。 谢柔嘉道:“先回房等我,我很快就会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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