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柔嘉沉默不语。 若是搁在从前,太子哥哥监国,与一些大臣私底下来往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如今圣人重新掌权,太子哥哥与臣子们私下来往过密,就会有涉嫌谋夺皇位的嫌隙。 她一时又想起裴季泽临走前所说的话。 他那样笃定自己会去找他。 她沉吟片刻,问文鸢,“小呈脱籍的事情可办好?” 文鸢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起这么件无关紧要之事,微微蹙眉,“原本问题不是太大,无非是讨回他的卖身契即可。可是萧世子说魏公子的卖身契被萧侯爷拿了去。” 萧侯爷好端端地怎会拿一个琴师的卖身契? 谢柔嘉问:“萧承则可还说起了别的事?” “好像提起驸马,说叫公主防着他些。”文鸢觑着她的神色,“对了,听说,萧世子与沈伯爵家的四小姐订婚了,驸马在里头也出了些力。” 谢柔嘉越听心越惊。 裴季泽从不是个喜欢多管闲事之人,眼下插手萧承则与沈家小姐的婚事,定是知晓是萧承则往她府上送人之事。 他那个人看似温和,可做起事情,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定打得对方毫无还手之力。 这也是为何太子哥哥那么器重他的原因。 谢柔嘉一时又想起他外放江南之事,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望向窗外噪杂的街道,“怎还未到?” 文鸢忙道:“快了,您别急,太子殿下已经监国多年,说句大不敬的话,在诸多人心里,他早已经大胤真正的主子,绝不会有事!” “就是这样才可怕!”谢柔嘉眉尖微蹙,“连你都这样想,更何况是父亲!” 太子哥哥一心为国,许多事情上都不顺着他的意。 年轻时高高在上的君王认为万事都在掌握之中,是以即便是争吵,也不认为自己的儿子能翻出自家的手掌心。 可是如今这头猛虎老了,他会担心哥哥这头正当壮年的虎不但会取而代之,还会伤害他洞穴里头那两只幼虎。 “文鸢,”面色逐渐沉静的少女靠着冰凉的车壁,“一个人老了,会更加想要紧紧抓住自己迅速流失的东西。他抓不住时间,只能牢牢地将权力抓在掌心里!” 尤其是这头老了的虎王,当年还是从别人手中夺来的权势,会更懂得如何以防万一。 文鸢知晓她平日里虽不理会这些政事,可因为自幼生长在这种权力斗争的环境中,对这些事情格外的敏感,一时也有些后怕。 两刻钟后,马车终于入宫。 谢柔嘉并未先去见皇后,而是直接去见了圣人。 圣人刚刚用完早膳,像是知晓她会来,问:“可用了早膳?” 不待谢柔嘉说话,他忙命人去御膳所拿些茶点来。 尽管这些日子他时常叫人给她送东西。 或是纸鸢,或是一些精致的玩具,甚至偶尔竟然还有吃食。 已经被冷待了十几年的少女并不适应这突如其来的慈爱。 像是装出来的。 她定了定心神,才要说太子哥哥的事儿,就被他不耐烦打断。 他道:“为父打算任命驸马为江南道御史,柔嘉觉得好不好?” 谢柔嘉提了一路的心当场沉入谷底。 他不仅勒令太子哥哥回东宫闭门思过,还将太子哥哥的宾客外放到江南道做御史。 他这是明晃晃地告知朝臣,即便是太子,只要没登上皇位,这天下仍握在他手里,他让谁做储君,谁就能做储君。 谁向他投诚,他便许以高官厚禄。 却不曾想,裴季泽做了这一人。 接下来自己的父亲说什么,谢柔嘉一句话也未听进去,自紫宸殿里出来时整个人都是懵的。 直到听到文鸢叫自己,才回过神来。 她想了想,道:“去瞧瞧我阿娘。” 东宫被勒令闭门思过,头疾发作的皇后一夜未睡。 赵姑姑正在劝她用药,可皇后根本没有心情用药。 赵姑姑正不知如何是好,听到外头的侍女说是公主来了,忙去将人请进来。 谢柔嘉待瞧见皇后的模样,顿时心如刀绞。 一向爱美 ,保养得宜的女子此刻眼下一圈乌青,眼角新增了几条细纹。 没想到不过一夜之间阿娘竟憔悴如斯。 一旁的赵姑姑抹眼泪,“小姐就是不肯用药,公主您劝着些。” 谢柔嘉自她手中接过药,哽咽,“阿娘不肯用药,难道太子哥哥就能出来吗?阿娘若是病了,太子哥哥岂不是更担心?” 这话赵姑姑劝了一早上都没用,可此刻听着自己的女儿说,心里又有了几分安慰,听话地将药吃了。 用完药,谢柔嘉服侍她吃了茶,道:“头可还疼得厉害?” 皇后道:“上回阿泽送的药极好,并不如何疼,我就是心里急得慌。”顿了顿,又问:“你来了,阿泽可知晓?” 提及裴季泽,谢柔嘉的一颗心更加寒凉。 皇后瞧着她的神情,问:“你们又吵架了?” “并未,”谢柔嘉挤出一抹笑,“我们现在极好。” 皇后放下心来,道:“你不必担心我,阿娘只希望你同阿泽过得好。” 谢柔嘉不想再讨论这个,转移话题,“太子哥哥勒令闭门思过,可与贵妃有关?” 提及这个,皇后眼底闪过一抹浓浓的厌恶之情,“不是她还有谁!那个贱婢以为将你哥哥拉下来就能扶持她的儿子为储,凭她,也配!” 谢柔嘉安慰,“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乱,阿娘放心,太子哥哥定会安然无恙。大胤,绝不会出现第二个储君!” 皇后知晓自己的女儿除却在感情上糊涂些,在这些大事上,思虑深远,不输朝堂之上的男子,心底得到安慰,“阿娘知晓,他想要废储,没那么容易!” 谢柔嘉心底却泛起一阵阵苦涩。 若是裴季泽倒戈,那可就说不定。 谢柔嘉这日一直在宫里侍疾,直到次日傍晚皇后好些才告辞离去。 临行前,皇后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道:“阿娘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你同你哥哥都好好的。” 谢柔嘉知晓她是在暗指自己与裴季泽之事,笑,“阿娘,我醒得。” 从兴庆宫出来时,谢柔嘉面上的笑意褪得干干净净。 她微眯着眼睛望着暗沉沉的天,身上宽大的绯红衣裙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起风了。 今年的冬,怕是要比往年要寒凉得多。 文鸢问:“公主可要回府?” 谢柔嘉冷冷道:“本宫先去瞧瞧自己的驸马。” * 裴府。 敬亭轩。 谢柔嘉自皇宫出来后便来了这儿。 此刻已经暮色四合,敬亭轩内那一院子点亮的花灯显得格外瞩目。 院内的洒扫没想到她会回来,一时愣住。 谢柔嘉冷冷问:“驸马现下何处?” 洒扫忙道:“正在春晖堂与人议事。” 谢柔嘉立刻朝春晖堂去。 行至书房门口,守在那儿的锦书见是她,亦是楞了一下,忙上前向她见礼。 谢柔嘉冷冷问:“驸马可在里头?” 话音刚落,里头传来一声低沉的嗓音,“请殿下进来。” 作者有话说: 推荐基友文:《蛮蛮》 文案:尾云国公主年十六,星眸月腰,如春半桃花,绝代之丽。 公主不远千里从尾云来长安和亲,嫁的是镇国骠骑大将军陆象行。 人人都说,公主与大将军的姻缘,是天作之合。 可,新婚当夜夫婿抛下独守空全年无休更新腾,讯群好期陆六吴灵吧爸而伍房的她远走北肃州,整整五百日。初见,他便冷淡地对她提了和离。 婚后,陆象行处处冷落她,敌视她。 她试图举案齐眉,被他不耐摔盏; 她尽心小意侍奉,被他暗指另有图谋; 甚至她遭受旁人嘲讽,他也不过冷眼旁观。 以为他这块坚冰终有所融化,却得知,原来他有个早死的白月光,正是死在尾云士兵屠刀之下。 他恨她,也把她当作白月光的替身。 于是蛮蛮逃了,临走前,悄悄向他借了一个战神的种。 * 大将军率领千军万马,一生战无不胜,没有守不了的疆土,没有拿不下的城池。 战场得意,情场亦如是。 直到那个总是泪眼濛濛,曼声软语唤着“夫君”,撒娇要抱的尾云公主,放了把火逃回尾云国,一向冷硬疏离的大将军,红了眼,怒意勃勃地堵她到江边。 结果只得她一纸和离书。 她走得决然,头也没回。 陆象行以为尾云公主娇气怯弱,又爱他入骨着魔,片刻都离不得他,用不了多久,她自会乖乖同他回家。 后来,看着尾云公主巧笑嫣然地对向她求婚的竹马:“正好,我孩儿还缺一个爹,你看——” “……?” 姓陆的还没死! 陆象行气得吐血。 他要出兵。大将军这次只出一个人,把他的媳妇儿,抢回来。 阅读指南: 1、娇憨明媚乐天不愁异国小公主&不解风情武力爆棚野蛮大将军,体型差 2、男主只喜欢女主,白月光也是女主。 3、狗血带球跑,带一点沙雕的追妻火葬场。女主没嫁别人,sc,he不动摇。 喜欢的小可爱可去看看! 感谢在2023-10-13 23:45:42~2023-10-14 23:34: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艺望直前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蕉蕉 26瓶;陈雨舞 5瓶;60191378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你去兰桂坊查一个叫柳芸儿的伎子◎ 锦书连忙推开门。 暗沉沉的书房里头只有裴季泽一人, 小几上却有两杯茶。 都还冒着氤氲热气儿。 谢柔嘉望着正襟危坐,清冷疏离的男人,不知怎的就想到他在水榭狎弄的情景来。 她想到自己的哥哥嫂嫂侄儿, 强行将自己心中的屈辱压回去, 不动声色问:“听说, 父亲打算任命驸马做了江南道御史?” 他没有反驳。 这便是默认。 难以置信的少女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询问:“不知驸马如今是谁的人?” 面色晦暗不明的男人并未答,只是请她坐下。 谢柔嘉在他面前踞坐下,放下自己的身段,亲自替他斟茶, 语气柔和,“裴侍从莫要忘了,当初, 是谁害了裴侍从一家。” “侍从难道现在要与仇人同流合污吗?若他日七皇子真为储, 江家更是一家独大。到时恐怕侍从不仅竹篮子打水一场空,还会被天下人嗤笑背信弃义。” “只要太子哥哥登基,裴侍从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内阁首辅。更何况, 即便是七皇子为储, 侍从也未必会有比现在更高的位置。侍从一向极有远见, 为何今日只顾眼前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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