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柔嘉瞥了一眼痰盂,若有所思。 她这会儿没了睡意,道:“替我梳妆,我想要去甲板走走。” 这会儿天气好,甲板上围了许多的水手,裴少旻则在一旁指挥着他们撒网。 十六七岁少年脸上洋溢着朝气蓬勃的笑容,一对含情眼微微弯着,眼波流转,摄人心魂。 不多时的功夫,围着的人群散开,网了不少的鱼上来。 这时裴少旻也瞧见她了,疾步走到她跟前,向她敛衽见了一礼,笑,“公主嫂嫂身子可大好些?” 谢柔嘉微笑,“好多了。” “那就好,”他松了一口气,“嫂嫂安好,阿兄自然也就安好。” 谢柔嘉听他这话说得奇怪,扫了一眼甲板,倒是没有瞧见裴季泽。 这些日子在船上,她几乎只要一睁开眼睛就瞧见他人,这会儿没见着反倒奇怪。 裴少旻道:“哥哥在书房里。” 谢柔嘉立刻道:“我并未寻他。” 他笑笑,并未多说什么。 谢柔嘉站了一会儿便觉得有些累,又回去舱房午睡。 睡醒后已是傍晚。 外头霞光满天,景色极佳。 她站在窗口赏了一会儿晚霞,外头传来敲门声。 是裴季泽。 他上前极其自然地握住她的手,问:“可好些了?” 谢柔嘉“嗯”了一声,抽回自己的手,问:“可有事?” 他道:“来问问殿下今日是仍在舱房内用饭,还是出去同大家用。” 谢柔嘉原本并不想出去,可为验证自己的猜想,颔首,“还是与阿家他们一同用饭。” 他“嗯”一声,替她穿好衣裳,又给她披了一件夹袄,才许她出门。 这几日谢柔嘉都是在舱房内用饭,裴夫人一见她来,忙迎上前,柔声问:“身子可好些?” 谢柔嘉斜了一眼坐在一旁的裴季泽,低眉“嗯”了一声,一脸的羞涩。 裴夫人瞧着她羞怯怯的模样,心中愈发笃定:公主定是有了! 她心里头愈发高兴,忙招呼谢柔嘉落座,又特地吩咐,“公主身子不适,将芸娘的膳食多备一份来。” 芸娘是大房次子的娘子,如今正怀有三个月的身孕,每日所用的膳食都是另外做的。 其余一众人一听便立刻明白这是公主有喜,不过既未公开,必定是月份还小,避免胎儿小气。 在场诸人看向他夫妻二人的眸光里含着浅浅的笑意,像是一无所知的谢柔嘉认真地吃着孕妇所食用的膳食。 那膳食极清淡,一向口味极重的谢柔嘉却像是吃得很喜欢。 立在一旁的锦书则一脸惊恐,不时拿余光打量着今日好似格外温柔的公主。 如果他没记错,前些日子公子好像并没有同公主同房。 那么公主的孩子是哪儿来的? 该不会是…… 他又忍不住打量自家公子,只见自家公子面无表情地坐在那儿,一张脸比江上的溶溶月色还有白。 饭毕,众人围坐在一块吃茶,婢女正要给谢柔嘉上茶,裴季泽叫人换成牛乳。 其他女眷见状,皆是一脸羡慕地望向谢柔嘉。 前些日子两人因为那个花魁娘子闹得不可开交,可到底那花魁敬茶,算不得什么妾室,这会儿两人和好,又蜜里调油的好。 公主身子不好,自家夫君几日不曾出过舱房,服侍得妥帖。 谢柔嘉斜了裴季泽一眼,小口小口抿着盏中温热的牛乳,听着她们说着家长理短的琐事儿。 其实她们说的那些人她大多都不认识,可不知为何,却极喜欢听,不知不觉地听得入了神。 话里话外都透着热闹。 大约陪着坐了两刻钟的功夫,她有些头晕,起身告辞。 裴季泽也随着起身,向众人告辞后离去。 两夫妻才走出门口,就听到身后一大家子向裴夫人与裴父道喜的声音。 谢柔嘉很明显得感觉到搭在胳膊上的手陡然变得僵硬。 她低声道:“驸马弄疼我了。” “抱歉。” 回过神来的男人忙稍稍松开手掌。 两人来到甲板上赏月。 今夜夜色极佳,溶溶月色像是荡在波光粼粼的江面上。 到底是离长安越来越远。 谢柔嘉正望着江水出神,有人将一件氅衣披在她身上。 她回过头来望着眼前容颜若玉的俊美郎君,眼波流转,“驸马,难道就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他摇摇头,“不如微臣扶殿下早些歇着。” 谢柔嘉的手贴在自己的小腹上,“嗯”了一声,“确实该早些睡。” 身旁的男人眸光落在她的小腹上,喉结微微滚动,动了动唇,总是一句话不曾说。 两人回到房中,裴季泽将谢柔嘉安顿好就要出门去。 谢柔嘉扯住他的衣袖,难得温柔,“驸马要去哪儿?” 像是看都不敢看她的男人道:“微臣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殿下不必等。” “也好。”谢柔嘉松了手,突然掩嘴干呕起来。 裴季泽忙拿了痰盂递到她跟前。 好在只是干呕,倒不曾真的呕吐。 她平息了好一会儿,泪光汪汪地望着他,“我记得芸嫂嫂那儿有酸梅,驸马去讨些给我好不好?” 芸嫂嫂孕吐十分地严重,成日里酸梅干不离手。 话音刚落,正在给她倒茶的男人手一抖,茶水洒了不少在他洁白的手背上,顿时红了一片。 可他浑然未觉,喉结微微滚动,“很想吃吗?” 难得给他好脸色的少女可怜巴巴地“嗯”了一声,染了丹蔻的指尖摩挲着他被烫红的手背,眼波流转,“想吃。” 他沉默片刻,道了一声“好”,起身向外走去,却迎面撞上文鸢。 文鸢正要向他行礼,却见像是丢了魂一样的男人看也未看她一眼,向外头走去。 直到见到那抹高大挺拔的身影消失在外头,她才收回视线,见自家公主把脸埋进臂弯里,身子微微颤抖,以为她在哭,忙上前问:“可是驸马又欺负公主了?” 谢柔嘉自臂弯里抬起一张绯红的笑脸,“这回是我欺负他。” 文鸢闻言很是不解。 一脸促狭的少女在她耳边耳语几句。 “这……”文鸢有些担忧,“公主玩笑会不会开得有些大?” “谁同他开玩笑,我不过是想要叫他知难而退!”她轻哼一声,“这么大一个哑巴亏,我看他怎么咽下去。”顿了顿,又道:“这几日好好盯着他些,瞧瞧他可有在我的饮食里搁落胎药之类的药物。若是他敢放,我再细细同他算账!” 文鸢总觉得这样有些不大行,可知晓自己劝不住她。也生怕驸马真给她下了什么滑胎药伤了身子,应了声“是”。 两人正低声商量如何应对接下来的事,外头传来脚步声。 谢柔嘉本以为是裴季泽去而复返,谁知却是黛黛。 她手里捧着一罐子酸梅干。 正是晚饭时吃过的酸梅干。 谢柔嘉道:“驸马让你拿来的?” 黛黛“嗯”了一声,“奴婢方才在外头撞上驸马,他将这个递给奴婢,还说待会儿有些事情要处理,请公主早些安歇。” 谢柔嘉猜测他定是在书房里密谋如何处置她腹中“胎儿”,也不在意,取了一片酸梅搁在嘴里。 出乎意料得好吃。 她一连吃了十几粒,文鸢生怕她今夜胃里反酸睡不着,忙拦下来。 谢柔嘉只好作罢,沐浴过后,便拿了一本话本子解闷。 不知不觉夜已经深了,她打了个哈欠,才将话本子放在枕头下,外头再次传来脚步声。 她立刻躺进被窝里装睡。 不多时的功夫,舱房的门被人拉开。 裴季泽放轻脚步入内。 床上的女子将自家裹得严严实实,只露住半张雪白的小脸。 他坐在床边盯着她瞧了好一会儿,俯下身在她额头印下一吻。 她似是很不满,扭过身去。 他直起腰,眸光落在一旁几案上的酸梅罐上。 讨来时满满一罐酸梅干,此刻却少了许多。 他伸手拿了一粒搁进嘴里,轻轻地咀嚼着,随即皱眉。 酸。 面色苍白的男人被酸得眼睛都有些红。 他将口中的酸梅吐到痰盂里,上前熄了灯。 船舱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原本装睡的谢柔嘉偷偷地睁开眼,却什么也瞧不见。 这时一具温热结实的身体钻进被窝里,将她自背后拥入怀中。 像是知晓她装睡一般,紧紧抱着她的男人在她耳边低声问:“月信是不是已经来过,柔柔给忘了?” 热气烘得耳朵痒。 谢柔嘉不自在地缩了一下耳朵。 身后的男人突然把手掌探进她的寝衣里。 那只宽大温热的手轻轻抚摸着少女平坦结实的小腹,像是要验证里头是否真藏了不可告人的秘密。 摸着摸着,就不老实起来,缓缓地探到上头去,将一掌尚不足掌握的柔软覆在掌心里,轻轻地揉捏。 两人这段日子虽同床共枕,他这般抚弄她还是头一回。 这也就罢了,他竟还用手指夹她。 她再也装不下去,一把捉住他不老实的手指,羞恼,“驸马若是想得厉害,待到下一个码头,我寻两个模样周正些的妾室服侍你!” 话音刚落,他把微热的脸埋进她颈窝里,哑着嗓音再次求证,“柔柔总是忘记很多东西,兴许,这一回,也忘记了。”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谢柔嘉竟从他的声音里听出委屈与慌张。 “确实没有来,”她心情颇为愉悦,“明日驸马去请个医师过来替我瞧瞧,也免得我这段日子不小心吃错东西伤了他。驸马也知晓,我这个人,一向爱孩子。” 不待他回答,又用十分为他着想的语气说道:“上回我同驸马说过,驸马非不信。不如这样,驸马今夜就在签好的和离书上摁手印,我明日一早即刻打道回长安,也免得驸马给人做便宜阿耶,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裴夫人:我要抱孙子! 柔柔公主:呵呵 小裴:……
第40章 ◎可要我上岸去买一副堕胎药?◎ “微臣说过要同殿下做一年的夫妻, 少一日也不行。” 黑暗里,喘息略微有些急促的男人想也不想拒绝,“殿下就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如此也好, ”谢柔嘉幽幽叹了口气, “ 驸马既然愿意做这个阿耶, 我心里自然求之不得。只是心中觉得委屈了驸马,有些过意不去。” 不待他作声,她在他怀里转了个身,伸手圈着他窄瘦的腰身, 把自己的脸颊埋进他结实炽热的胸膛,委屈,“也不知是不是他这些日子不在身边, 这些日子我总也睡不着。其实, 驸马与他生得相似,若是驸马肯屈尊,我想这样抱着驸马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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