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她没有拒绝,他宽厚温暖的手移到她后颈处,缓缓地顷身上前,微微偏过脸,用自己高挺的鼻梁轻轻蹭弄着她的鼻尖,灼热的呼吸洒在她唇上。 谢柔嘉望着他微微颤动的长睫,突然想起,十五岁以前,她对心目中的夫君,没有具体的要求。 因为他有一个十分具体的名字。 就在裴季泽的唇快要落在她唇上时,她偏过脸去,轻抚着小腹,柔声道:“驸马学识渊博,不如为我与小泽的宝宝起个名字吧。” 那只抚着她后颈的温暖大手,顿时僵住。 连呼吸,似乎都停了。
第42章 ◎殿下下回还会不会认错人◎ 裴季泽离开船舱时迎面撞上文鸢。 文鸢见他一张脸难堪到极点, 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儿。 直到瞧见自家公主正懒洋洋地倚靠在床上看书,这才放下心来。 她道:“驸马方才是怎么了?” 谢柔嘉随口道:“我不过是叫他帮我肚子里的孩子取个名字而已,谁知他竟一副见了鬼的神情。” 文鸢哭笑不得。 这事儿搁在谁身上, 恐怕谁也受不了。 她道:“方才奴婢听说这两日就要靠岸。” 提及此事, 谢柔嘉有些犯愁, 将方才裴季泽要去鄂州的话说与她听。 文鸢迟疑,“那公主有何打算?” 谢柔嘉沉默片刻,道:“且先看看。” 如今的处境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 如裴季泽所言,两日后船就入了姑苏境内, 如无意外,船傍晚就要在码头停靠。 连坐了半月的船,终于可以上岸, 整个船上的人都十分高兴, 唯有谢柔嘉心里高兴不起来。 她正思虑自己如何是好,裴季泽进来。 他像是已经将取名字的事情忘记,神色淡然,“今日天气好, 不如微臣陪公主去甲板上转转。” 谢柔嘉实在闷得慌, 便同意了他的提议。 今日天气极好, 船上的人都出来放风。 正陪着阿念在甲板上放纸鸢的裴夫人也瞧见他们, 连忙迎上前来, 正要说话, 眸光落在谢柔嘉的脖颈上, 顿时愣住。 只见眼前肌肤胜雪的女子修长的后颈处有好几处红色的痕迹,尤其是耳后, 十分明显。 谢柔嘉被阿念手中的纸鸢吸引住, 并未注意到她的眸光。 三人寒暄过后, 裴夫人将裴季泽叫到一旁,有些不好意思地叮嘱,“公主如今有孕,尤其是前三个月,须得节制些。” 裴季泽愣了一下,瞥了一眼不远处正与阿念放纸鸢的谢柔嘉,颔首应下。 这时不远处的阿念朝他挥手,“三哥哥快过来,纸鸢要飞走了!” 裴季泽大步朝她二人走去。近了,将正手忙脚乱扯线的谢柔嘉拥入怀中,握着她的手,不轻不重地扯着那条似乎快要被挣断的线。 原本快要被疾风卷走的蜻蜓纸鸢又稳稳飞在天上。 谢柔嘉忍不住回头,只对上一截冷硬洁白的下颌。 他突然低下头来,一对含情眸里映进她的脸。 谢柔嘉立刻收回视线,故意拿话刺他,“以后待我生下孩子,驸马也能这样陪他玩吗?” 本不过随便问问,谁知他却道了一声“好”。 谢柔嘉见他好似真接受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要回长安的计划终是落空,甚感无趣,丢了手中的线轴回了舱房。 才刚躺一会儿,舱门开了。 裴季泽进来。 他在她身侧躺下,“怎不玩了?” 谢柔嘉将自己的手指抽回来,神情懒散,“突然觉得放纸鸢很无聊。” 他又重新握上去,“微臣昨夜想了一宿,还是想要将殿下带在身边,不知殿下可愿与微臣前往?” 谢柔嘉这回忘了把手收回来,“鄂州水患很严重?” 这几日他一直在瞧那本治水要略。 提及此事,他眉宇间颇为凝重,“靠近黄河的几处州县受灾极为严重,田地方屋皆被淹没,百姓流离失所,有部分地区已经发生易子而——”说到这儿,像是怕吓到她,说起旁的,“马上入冬,需要尽快解决此事。” 他不过寥寥数语,谢柔嘉却能想象到此事的严重性。 此事事关数万百姓的生机,她既是受万民供养的嫡公主,自然也不会袖手旁观。 她决定暂时放下个人恩怨,问道:“若是我去,驸马是否更加好行事些?” 裴季泽郑重颔首。 谢柔嘉沉默片刻,“我同你去。” 顿了顿,又问:“可有查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来?”临行前,他曾答应自己要查出江御史寄到江南老家的那封信究竟是何意图。 裴季泽微微阖上眼眸,声音极轻,“江家密谋的自然是储君之位。目前只查到江贵妃的侄子岳阳侯如今也到鄂州。”顿了顿,又道:“微臣与他有仇,这回,不知他是否会从中作梗。” “有仇?”谢柔嘉好奇,“与他有何仇?” 他缓缓道:“杀父之仇。” 谢柔嘉心里咯噔一下,“驸马杀了江兆林?” 她明明记得江兆林当年是去秦淮河的花船上赴太子哥哥的宴会,吃醉酒跌落秦淮河淹死。后来江贵妃因为此事闹了许久,父亲给江兆林的嫡子封了一个侯爷的虚衔,才平息她心中的怨气。 “倒也不是微臣亲自动的手。 眉目若雪的男人复又睁开眼睛,一对漆黑的含情眼里闪着锐利的光芒,“当年江兆林时任江南道御史,不仅贪赃枉法,还意图行刺东宫。只是江兆林贪污时打的是圣人与贵妃的旗号,若是明着动江兆林,务必会将圣人与江贵妃牵扯进来,那么这事儿到最后只能是不了了之。于是微臣提议,把江兆林骗到宴会上,秘密处决。” 原本背地里真相竟是如此。 说来说去,他是为太子哥哥,为天下百姓。 她沉吟片刻,问:“江家才会故意陷害裴叔叔,目的就是想要裴氏一族给江兆林陪葬?” 他沉默片刻,道:“也不全是。” 谢柔嘉追问:“还有别的缘由在里头?” 他并未作答,突然一把将她拉至自己胸前,喉结微微滚动,“殿下问这么多,是在担心微臣吗?” “驸马实在想得太多,”被禁锢住的少女挣脱不得,染了丹蔻的指尖拨弄着他高挺的鼻梁,“我不过是对这些事情感兴趣罢了。至于驸马在里头充当什么角色,我并不大感兴趣。我如今只关心我与魏郎的宝宝是否能平安出世。” 她本想着裴季泽听了这话会如同前几次一样拂袖离去,谁知这次他竟连手都没有松,反而越收越紧。 两人离得太近,几乎呼吸相闻,骨肉相贴。 谢柔嘉察觉到他的变化,与他对视片刻,笑,“傍晚就可上岸,驸马且再忍忍。我说话算数,一定会为驸马好好地谋色一两个貌美如花的女子。听说,秦淮河的伎子色艺双全,想来必能讨得驸马欢心。” 就是不知他若是出去狎伎,他那表妹知晓会不会恼了他。 话音刚落,他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嗓音低哑,“微臣只想要殿下一个。” 这话,说得真是情真意切,若不是知晓他的为人,谢柔嘉差点就信了。 “可惜本宫如今身子不适,临幸不了驸马。魏郎不在,本宫也时常感到寂寞。” 她伸出雪白柔荑遮住他凌厉的下颌,“这样瞧着,驸马倒有几分像魏郎。” 她如今连小泽也懒得叫,一口一个“魏郎”,好似那个少年如今真成了他心尖上的人。 言罢,尤嫌不够,主动去亲他的唇。 他偏过脸去,喉结微微滚动。 她强行掰过他的脸,硬是在他柔软的唇上亲了一下,就像是孩子得到了糖果一样,十分得意地翘起嘴角,正想要从他怀里起身,他突然翻身将她裹挟在身下,低下头吻住她的唇。 不同于她蜻蜓点水式的捉弄,他撬开她的唇舌,含住她的舌用力吮吻。 慌了神的少女暗恼自己玩得有些大,伸手去推他。 可得了趣味的男人哪里肯就她,捉着她的两只手背拉至头顶。 榻上的少女不由地蜷起身子,急道:“裴季泽,你放肆!” 他充耳不闻,低下头再次堵住她的唇。 直到她喘过气来,他才舍得松开。 唇色嫣红的男人眸光沉沉,嗓音喑哑,“殿下下回还会不会认错人?” 眼里沁出泪光的少女咬唇不作声。 他再次低下头。 微微颤粟的少女呜咽,“不会认错!” 他这才作罢,洁白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她吃肿的唇,喉结微微滚动,嗓音喑哑,“若是殿下下回再认错,那么微臣会自作多情认为,殿下是在向微臣求欢。” 谢柔嘉没想到他竟这样不要脸,气得想要咬他一口。 谁知他突然捧住她的脸,温柔地在她唇上印下一吻,抵着她的额头,温生祈求,“裴季泽所求不多,只想要这一年,柔柔别气我了,好吗?” 眼角还挂着一滴泪的少女不答。 他亦不介意,轻抚着她因为羞恼而绯红的面颊,哑声道:“晚些时候就要下船,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安排,殿下先休息会儿。”顿了顿,又道:“微臣无论心里有多不喜欢殿下腹中的孩子,可也绝不会因为他去伤害殿下的身子。”言罢在她眼睛上落下一吻,转身出了舱房。 直到舱门关上,谢柔嘉将自己蜷缩进被窝里。 小腹似乎有些胀痛。 也不知是不是那推迟癸水的药起了作用,这两日腰腹越发胀痛。 都怪裴季泽那个狗东西! 迟早有一日,她非叫他跪着讨饶! * 甲板上。 此刻已近傍晚,朝霞漫天。 甲板上的仆从们已开始有条不紊准备下船事宜。 儿茶懒洋洋地蹲在主人的脚边,饶有兴趣地眯着眼眸凝视着这一切。 负手而立的俊美男人眺望着远方,只见那座被称为六朝金粉古都的城渐渐地映入眼帘里。 这时裴少旻走上前,问道:“公主嫂嫂自查出有孕,阿兄便这样郁郁寡欢,可是嫂嫂腹中胎儿有问题?” 回过神来的裴季泽道了一声“并无”,道:“这一回确定要同我去鄂州?” 他笑着点头,“若是回去,必定要被祖父唠叨,不如以阿兄幕僚的身份去鄂州,看看可有什么帮上忙。” “你能这样上进,祖父知晓,心里也会高兴。”裴季泽瞧着越来越清晰的城,吩咐,“着人靠岸,我去瞧瞧她。” * 舱房内,刚刚睡醒的谢柔嘉觉得小腹又开始酸痛。 黛黛见她面色不大好,担忧不已,忙要去请驸马,却见驸马已经入内。 他一把将谢柔嘉抱进怀里,轻抚着她的小腹,急问:“哪里不适?” 谢柔嘉一看到他就气不打一处来,“还不是驸马非要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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