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越生气,恨不得在房屋外挂上“裴季泽不得入内”的牌子来。 下楼时,她瞧见院子里的柿子树下多了两个雪人。 那两个雪人并排站着,以棋子做眼,两根树杈做手,堆得活灵活现。 谢柔嘉很是喜欢。 黛黛笑道:“是驸马堆的,驸马说今日晌午会回来用饭。” 正说着,听到脚步声朝这边行来。 谢柔嘉转头一看,为首一袭墨狐大氅的美貌郎君不是裴季泽又是谁! 他见她在院中,疾步上前,捉着她的手询问:“腿可还疼?” 谢柔嘉想起早上之事,偏过脸不理他。 裴少旻见自家嫂嫂耳朵都红了,上头隐约有齿痕,想到自家兄长早上一扫昨日萎靡,一副如沐春风的模样,猜想二人定是床头打架床尾好。 他知晓嫂嫂脸皮一向极薄,赶紧入了饭厅,将院子留给两人。 其余人也都识相地离开。 谢柔嘉也要走,被裴季泽捉住不放。 他极自然地将她圈在怀里,洁白的指骨摩挲着她耳朵上淡淡的齿痕,微微红了耳朵,“可还疼?” 谢柔嘉瞪着眼前看似高洁,实则心又黑又坏的男人不作声。 他默默望着她,一对含情眸眼波流转,摄人心魂。 难听的话到了嗓子眼,谢柔嘉不知怎么又咽了回去,扭头去了饭厅。 饭毕,三人坐在书房吃茶,不知怎的就说到岳阳侯。 今日一早,鄂州府衙传来消息,岳阳侯竟然向鄂州捐了一千石粮食,如今整个鄂州都在传播此事。 裴少旻一脸讥讽,“这个岳阳侯当真好谋划。此次整个江南道的商户被他带着鼻子走,那些个囤粮的商户们更是亏得哭爹喊娘,他倒好,非但全身而退,还为自己赢得一个好名声。” 谢柔嘉已经多此听到此人的名字,实在是好奇得很,“有机会,倒是想要见一见此人。” 裴少旻道:“也许过几日嫂嫂就有机会见。” 谢柔嘉不解其意。 裴季泽看向她道:“正打算与殿下说起此事。我来江南已经数月,理应要见见江南各州刺史,再过几日便是腊八节,便借鄂州府衙设宴。岳阳侯不知从哪里得了消息,递了拜帖,说是要来拜会殿下。” 谢柔嘉道,“左右闲着无事,见一见也好。” 她在鄂州的事儿,整个江南道的人都已知晓,这段时日想要拜会的人不知凡几,而他身为岳阳县侯,要来拜会,倒也合情合理。 几人正说着话,这时锦墨领着一管事打扮的男子入内。 是姑苏老家的人,奉命来送东西以及询问他们几时回姑苏过年。 许是怕他们在外头吃苦,院子里堆得跟小山似的。 那管事转交了裴夫人的话后,将一包袱呈给谢柔嘉,道:“这是夫人特地吩咐给公主的。” 谢柔嘉没想到是特地给自己,十分稀奇,叫黛黛打开。 原以为包袱里头装着什么宝贝,谁知打开一看,顿时愣住。 里头搁着的全部都是婴孩的衣物,甚至还有一对绣了珍珠的虎头鞋。 书房一时陷入沉寂。 这些日子大家忙着赈灾的事儿,倒把谢柔嘉当初假孕之事给忘了。 裴少旻觑了一眼自己的兄嫂,低下头笑。 面无表情的谢柔嘉起身告辞。 裴季泽瞪了裴少旻一眼,赶紧追上去。 他一路跟到卧房去,见她抱膝坐在榻上,在她身旁坐下,道:“此事我回去后会与姨母解释。” 话虽如此,可这种事情到底是尴尬。 谢柔嘉坐在那儿抠弄着自己的指甲,“本就不是我的错。” “都是我的错。” 裴季泽握住她的手,粗砺的指腹轻抚着她粉白干净的指甲,“再弄就不好看了。” 谢柔嘉欲抽回手,他不肯放。 谢柔嘉抬起眼睫瞪着他。 他低下头在手背上轻轻印下一吻,“无论如何,我会找一个妥善的理由,别担心。” 谢柔嘉轻哼一声。 他侧过脸,又在她鼻梁左侧那粒小小的朱砂痣上印下一吻,喉结微微滚动,“那夜若是殿下吃醉酒不记得,有些话我想再说一遍。” 她偏过脸拒绝,“不想听。” “可我还是很想说。”他眸光沉沉地望着她,“我想要同殿下重新开始,殿下能否给我一个机会?” 谢柔嘉咬着唇不作声。 过了好一会儿,抬起微湿的长睫望着他,“裴季泽,我实在不理解你在想什么。你究竟想要什么。” 裴季泽道:“我说过,我想要同殿下长长久久做夫妻。” “我不信!” 她嗓子微微沙哑,“裴季泽,我已经不喜欢你了,无论你信不信都好。”顿了顿,又道:“我这个人你是知晓的,无论是来江南,还是答应留在鄂州,没有一个理由是因为你。便是与你亲近,也只是因为寂寞,我这个人,一向最怕寂寞。今早若是安抚我的是其他男人,我也会如此。” 裴季泽闻言薄唇紧抿。 半晌,他一言未发离了屋子。 坐在榻上的谢柔嘉心中没有半点报复的快感,颓然地坐在那儿。 接下来几日都不曾见过裴季泽。 裴少旻说他在忙着灾后善后的工作,所以很忙。 谢柔嘉心里明白,他是在躲着自己。 如此也好,免得彼此见面尴尬。 转眼便是腊八节。 是夜。 黛黛正替她梳妆,一袭墨狐大氅,容颜俊美的男人出现在镜子里。 不过几日未见,他好似整个人瘦了一圈,看起来十分的憔悴。 便是鄂州最难的那些日子,她都不曾见过他如此憔悴。 人真的很奇怪,鄂州最难的日子里,她与他同仇敌忾,两人关系融洽得如同真夫妻。 鄂州之困解了,她与他形同陌路。 正愣神,他已经走到她跟前,洁白修长的指骨从一堆首饰里勾出一对长及下巴的耳珰。 耳珰尾端坠着一个指甲大小,一脸娇憨的小猫。 是用白玉雕刻而成,十分可爱有趣。 谢柔嘉一时想不起自己竟然有这样一对耳铛。 按道理来说,这么漂亮的东西她不可能没注意。 谢柔嘉正欲问问他怎知晓自己有这个,他突然俯下身,洁白的指骨抚上她雪白柔软的耳珠。 他吻过她多次,可这样抚摸她的耳朵还是头一回。 耳朵酥酥麻麻痒起来,谢柔嘉十分地不自在,要躲,却被他托住下颌。 “别动。” 他一脸认真,“待会儿弄疼了。” 谢柔嘉忍不住望向镜子,一袭绯袍的男人笨拙地捏着耳珰,洁白的指骨微微颤抖,穿了好几次,都未能成功。 她不知怎的想起自己穿耳洞的那一日,特地跑去同他炫耀。 他却满脸心疼得望着她红肿的耳朵,像是恨不得替她疼。 她撒娇,“待长好了,小泽要记得送我这世上最漂亮的耳珰。” 当时红了面颊的少年颔首应了声“好”。 后来的每一年那一日,他都会送她耳珰。 各式各样的,独一无二。 满长安都寻不出第二对来。 如今早已物是人非。 谢柔嘉拒绝,“我今日不想戴耳珰。” 他却道:“已经好了。” 谢柔嘉瞥了一眼镜子,镜中一袭红裙的女子肤白若雪,额间点了梅花妆,一对像是沁了水光似的凤眸微微上扬,整个人冷而艳丽。 唯有垂在下巴的一对耳珰,给她增添几分俏皮的颜色。 镜子里的男人垂睫望着她,“那日说的话是骗我的,对不对?”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0-30 23:52:20~2023-11-01 17:42: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艺望直前、小挫菇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林林 22瓶;FranFF 10瓶;草莓酉酉、呼呼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阿宝是谁?◎ 一脸冷漠的女子抬起眼睫, “我日日说那么多话,驸马是指哪一句?” 他沉默片刻,把自己的手递给她, “走吧。” * 去府衙的路上, 两人都未开口说话, 直到马车在府衙门口停下,他才道:“若是待会儿觉得累了,提前离席即可。” 谢柔嘉“嗯”了一声,由他搀扶着自己下了马车。 这次夜宴, 几乎整个江南道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 且因为她在的缘故,在场所有的官员几乎协同家中女眷一同前来。十分热闹。 谢柔嘉与裴季泽到时,已是宴会开始的时间。 在场所有的官员忙起身向他二人见礼问安。 谢柔嘉游刃有余地寒暄几句后, 瞥了一眼在场数十个官员, 低声问一旁消息最灵通的裴少旻,“哪个是岳阳侯?” 裴少旻也没有见过岳阳侯,微微摇头,“应该还没来。 谢柔嘉道:“架子倒挺大。” 这时宴会正式开始。 百无聊赖的谢柔嘉借着视野的便利, 打量着席间一对对的夫妻。 也不知是否是因为这段日子江南道盛传她与裴季泽琴瑟和鸣, 恩爱有加, 席间每一对夫妻今夜看起来格外的恩爱。 只可惜谢柔嘉打小就见惯夫妻之间貌合神离的情景, 一眼就能识破哪些是真, 哪些是假。 不过是想要演给她看。 她倒也乐意看戏。 瞧来瞧去, 有一对夫妻格外惹人注目。 登州刺史安道和与他的妻子。 因为席间, 安道和几乎是一直在服侍自己的妻子,自己倒不曾用过什么。 安夫人看着比他小不了几岁, 模样生得也十分一般, 安道和看她的眼神却十分爱慕, 就像对方是个绝色美人。 一个人的眼神是装不出来的。 谢柔嘉忍不住多瞧了两眼,身旁服侍的黛黛悄声道:“奴婢听说,安道和的结发妻子是个盲人。” 谢柔嘉微微有些惊讶。 再仔细一瞧,果然见她眼神略显得有些空洞。 倒是一对极有意思的夫妻。 宴会进行到一半,谢柔嘉见锦墨匆匆过来,在裴季泽耳边耳语几句。 也不知说了什么,裴季泽眉头紧锁,道:“有些事情,可能需要先回去。” * 寒夜寂静,只有车轮碾过积雪的声音。 两刻钟后,沉重的马车在家门口停下。 一出马车,凌冽的寒气扑面而来。 屋子里早有人生了炭火,温暖如春的屋子里染着淡淡的雪中春信,驱走人身上的寒意。 裴季泽替谢柔嘉解了身上的氅衣,道:“我还有事要处理,殿下先睡。” 谢柔嘉打了个哈欠,懒懒地“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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