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莺摇了摇头:“我听说,沧瀛海中有一种鱼,名为鲲,巨大无比,一口能吞万人,但是鲲最害怕的,却是一种名为藤壶的弱小贝类,藤壶可以寄居在鲲的身上,吸食鲲的血肉,而藤壶,却是人族盘中的美食,所以,海皇,你能告诉我,是吞噬万人的鲲比较强,还是能吸食鲲血肉的藤壶比较强?又或者,是能将藤壶做成盘中餐的人族比较强?” 沧溟噎住,他又怒道:“一派胡言!” 但是到底该用什么话来回云莺的一派胡言,他又想不出,于是道:“你休要巧言令色,本尊来到人间以来,发现人族小童,最喜用滚烫的热水去烫蝼蚁的巢穴,而人族在本尊的眼里,也如蝼蚁一般,所以本尊杀人族,和小童杀蝼蚁,有什么区别?” 云莺强撑起身子:“海皇只看到有小童杀蝼蚁,却没看到也有小童救鸟雀,人间之大,有善有恶,海皇却为一己私欲,让善恶同葬,这没有道理。” “道理?”沧溟哼道:“本尊从不和你这种无用之人谈道理。” 云莺苦笑:“看来,无论怎么样,都不会改变海皇的主意了。” “自然。”沧溟冷冷道:“除非本尊身死陨灭,否则,这三界,本尊灭定了!” - 沧溟打定主意,一定要解除因果血咒,用应龙之力重新将大地变成一片汪洋,云莺心急如焚,但她力量太过弱小,也无法阻止沧溟,她想了一宿,最终决定通知师兄谢长云,趁着沧溟的应龙之力尚被封印,让他想办法阻止沧溟。 虽然这样做,她很有可能会被谢长云抓回去,带回继续折磨,但是,那是她和谢长云之间的事,岂能因私怨而害了整个人族? 不过沧溟力量太过强大,云莺根本没有办法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传递消息,只能每日胡乱给他指着锁灵渊的位置,但她也心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总有一日,沧溟会找到锁灵渊的,到时候,一切就太迟了。 - 这日,沧溟带着云莺,御风而行,但是直到沧溟都望到了茫茫沧瀛海,云莺口中的锁灵渊还没到。 沧溟紧急停下,然后狠狠瞪了眼云莺,脚下云朵消散,沧溟已经落到地上,他落地的时候也没管云莺,云莺只觉瞬间失去重力,整个人就往地上跌去,她吓得尖叫一声,眼见要摔成肉泥的时候,沧溟才抬了抬手,止住她的下坠之势,云莺狼狈的在地上滚了好几圈,身上脸上都是泥土,沧溟冷冷,丝毫没有怜香惜玉:“锁灵渊呢?” 云莺支支吾吾道:“看来不是这个方向。” 沧溟冷笑一声,地上树藤已经攀上云莺身上,捆住她的双手,将她一路拖行,吊到树上,云莺手肘在拖行中被磨破,她被高高吊在树上,身体重量都承受在一双细瘦的手腕上,云莺不由疼的嘶了一声,眉头也不由蹙紧,沧溟欣赏着她痛苦的样子,慢条斯理道:“好好想想,到底在哪个方向,想到了,再告诉本尊。” 说罢,他就扬长而去。 - 沧溟甚至有闲心躺到海边,小憩了会,一直到海水涨潮,淹没他的脚踝,他才醒了过来。 他醒过来时,就看到有几只被涨潮冲上来的螃蟹见到他,立刻慌慌张张逃跑,但是螃蟹是横行的,所以这几只螃蟹反而越跑离大海越远,沧瀛看着好笑,但很快,他的笑容就收敛了。 原来这三只螃蟹,似乎是一家人,公螃蟹和母螃蟹将小螃蟹护在中间,急匆匆的逃着,沧溟眼神郁色渐重,他忽抿唇,一挥手,一阵风卷起那三只螃蟹,将它们扔回了大海。 他面无表情站起来,往回走去,远远的,他就看到云莺单薄的身躯被高高吊着,她仿佛很痛苦,身子不停的在颤抖,冷汗一滴滴落到地上,沧溟走近,冷声道:“现在可想起来锁灵渊在哪里了?” 但是云莺却始终低着头,脸色惨白,一言不发,似乎已经痛到昏迷了,沧溟皱了皱眉,一挥手,捆绑住云莺的树藤松开,云莺重重落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真是无用,沧溟心想。 他走近云莺,掌心灵力显现,他正准备用灵力唤醒云莺时,本闭着眼的云莺忽然睁开眼,诡异一笑。 这不是云莺! 沧溟心道不好,但是自己身躯却不由自主被吸进一团白雾中,待白雾散尽,他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回了沧瀛海。 身边金碧辉煌,这是……他的碧波殿?他为何会回到碧波殿?沧溟疑惑至极,他往前走着,却意外看到一个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沧溟眼神凝滞:“父尊?” 眼前之人身材高大,俊美威严,沧溟不由道:“您……您不是已经……” 父尊突然笑了,他身边又走来两个人,都含笑看着沧溟,沧溟喃喃道:“娘亲?阿姐?” 这两个人,更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父尊握住娘亲的手,阿姐亲亲热热朝他跑了过来:“沧溟,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姐姐啊。” 娘亲也含笑走了过来:“沧溟,以后,你不会孤孤单单了,我们都会陪着你的。” 沧溟望着她,重复道:“不会……孤孤单单吗?” “是的,不会孤孤单单了。”娘亲慢慢抱住他:“我们一家人,以后就永远在一起了。” 沧溟的嘴角,慢慢浮现一丝他这个年纪该有的微笑,娘亲的嘴角也在笑,忽然之间,她笑容消失了。 沧溟手中,龙鳞剑已经穿透她的胸膛,娘亲不可置信的倒下,沧溟冷冷看着她:“知道你哪里露出破绽了吗?因为她,从来都没有抱过本尊。” 沧溟又看到恐惧奔逃的“父尊”和“阿姐”,龙鳞剑发出耀眼白光,将“父尊”和“阿姐”斩成两段,沧溟闭上眼,再睁开眼时,已又回到了树林之中。 眼前是一幅漂浮在半空的画,画中是碧波荡漾的沧瀛海,还有三个身首异处的尸体,沧溟冷笑:“原来是画魔。” 画中魔物呵呵一笑:“海皇不愧是海皇,这么快就能识破我的画中术。” 沧溟握紧剑柄:“你可真是活腻了,敢来暗算本尊。” 龙鳞剑杀气尽显,画魔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拿他心中隐痛暗算于他,沧溟眼中怒意滔天,眼见龙鳞剑要将画魔劈的形魂俱散时,画魔却道:“那个叫云莺的凡人,也在画中。” 他徐徐道:“若海皇杀了画魔,那云莺也会同死。” 龙鳞剑终是没有劈下去,沧溟冷声道:“放她出来!” 画魔笑道:“如今只怕我让她出来,她都不愿出来了。” 画中沧瀛海慢慢淡去,天师府显现出来。 云莺穿着一身绿衣,俏生生的站在蔷薇林中,蔷薇娇艳,她比蔷薇更为娇艳。 云莺的脸上,是沧溟从未见过的轻松快乐,她招着手,对着远处的清冷少年笑道:“师兄,快过来呀。” 画魔呵呵笑道:“云莺已经陷在她的记忆中了,而她的记忆太过美好,她这辈子,都不会愿意出来了。” 沧溟咬牙看着困在画中,却浑然不觉,还在哼着歌快快乐乐摘着蔷薇花的云莺,这个无用的!凡人!
第12章 画中的云莺,的确十分幸福。 画外的沧溟,已经看完了她的所有美好回忆。 他从她的回忆中,看到了她和云无咎的父女情深,看到了她和谢长云的青梅竹马,看到了天师府所有人都宠着她,爱着她,她的记忆中仿佛没有烦恼一般,每日都像活在蜜糖中。 画魔道:“海皇,如果是你,面对美好的回忆,还有痛苦的现实,你是愿意留在回忆中,还是愿意回到现实中。” 沧溟没有回答,他脸色铁青,事实上,如果他有这般美好的回忆,他也会动摇,也会逃不过画魔的画中术,但是,他没有,他从没有什么美好的回忆,所以画魔的画中术对他毫无作用。 可是,云莺不一样,那些记忆,是切切实实存在的,她逃不过。 蔷薇花林中,谢长云将一朵蔷薇花插在云莺的鬓间,云莺含羞带怯问:“师兄,我这样戴好看吗?” “当然好看。”谢长云温柔笑道:“你怎么样都好看。” “又哄我。”云莺锤了他一下,然后依偎在他怀中:“下个月,就是我们大婚了,我有些害怕。” “为何?你不想嫁给我吗?” “不是。”云莺苦恼着,小脸都皱了起来:“我只是觉的,太早了,我才十四岁,我还想多陪爹爹两年。” “但是我们成亲之后,还是住在天师府,你还是可以陪师父的。” “不一样。”云莺强调:“哎呀,你不明白的啦,我就是觉的,太早了。” 谢长云小心翼翼问:“师妹,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了,让你这么害怕嫁给我?” “不是……”云莺靠着他:“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觉的害怕。” 仿佛婚宴上,会发生很不好的事情一样。 她不想再想了,云莺对谢长云撒娇道:“师兄,我脚疼,你背我回去嘛。” “要是被师弟们看见了……” “我都不怕被他们看见,你怕什么?”云莺赌气嘟嘴:“还是你嫌我烦,不想背我?” “我怎么会嫌你烦呢?”谢长云忙蹲下来,宠溺道:“莺莺,我愿意背你一辈子。” 云莺快快乐乐的趴在谢长云背上,搂住他的脖子:“师兄,我们会一辈子在一起的吧?” “当然。” “那下辈子呢?下辈子,我还想和师兄在一起。” 谢长云温柔道:“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不会喝孟婆汤,我会找到你,和你生生世世在一起。” 云莺感动万分:“好,生生世世在一起。” 她亲了谢长云脸颊,谢长云愣了愣,耳根子都红了,云莺笑道:“师兄,你脸红了。” 谢长云不语,但是嘴角却微微笑了起来,他背着云莺,一步一步,慢慢走着,夕阳将两人影子拉长,交融在一起。 画外的沧溟,脸色越发难看,画魔呵呵道:“接下来,婚宴之上,谢长云杀师夺位,但是,在画中术中,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云莺会顺利和她心爱的师兄成亲,从此恩恩爱爱,白头到老,而她,也会无知无觉死在画中,相比于她痛苦的现实生活,这何尝不是对她的一种恩赐?” - 画中篇幅一转,云莺已经穿着大红嫁衣,头盖红色盖头,一脸喜悦的在喜婆的搀扶下,来到喜堂。 谢长云从喜婆的手中接过云莺,他低声道:“莺莺,把手给我。” 云莺娇羞的伸出手,任由谢长云的大手将她包裹,谢长云牵着她,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礼成,从此,她便嫁给了谢长云,成为了他的妻子。 喜堂里面欢声笑语,喜气洋洋,云莺从红盖头里,还偷偷看到爹爹虽然乐呵呵的在抚着胡子,但是眼眶却湿润了:“长云,祝你们夫妻二人,从此举案齐眉,相爱相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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