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好像很疑惑,“不然呢?” 小丫鬟好像兴奋起来,神神秘秘地说,“你不知道吗?只是夜间来的多罢了……一直服着汤的。” “竟是这样。”那人听起来很失落:“江娘子心地善良,品貌又好……” “担心主子的事做什么!”小丫鬟说:“徐姑姑快来了,我们快去干活吧。” 两人声音渐渐变小,往东边走远了。 若微默默站在原地。 雪青担心的看她脸色,说:“娘子……” 若微摇摇头,顿时失去了做海棠果酒的兴致。和雪青来到了湖边的亭子里。 “别理会那些嘴碎的家伙!”雪青说:“管郎君来不来呢?您一个人在这里,还更自在……” 若微摇摇头。昨日赵郁仪说过的话一遍一遍在她脑海里回放。她低下头:“若只有我一个人在这,没有其他人,确实还可以忍受。只是……”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来就不能了。” 雪青沉默一会,说:“的确,郎君的后院,将来,肯定不会只有您一个人……” 若微发了一会呆。 “太子。”若微突然道:“你知道太子吗?” 雪青吓一跳。 “您无端端提太子做什么!”雪青眨巴着眼睛:“奴婢怎么识得那样的贵人……” 若微叹了口气。 “不过说起太子,”雪青想了想。“奴婢也算是受过太子的恩泽呢。” 若微大惊:“什么时候的事?” “那时候奴婢还好小,”雪青回忆起往事,“阿耶出府采买,不小心冲撞了贵人,被投入了大牢。幸好当年恰逢圣人建储,大赦天下,阿耶才逃过一死。” 若微听了,喃喃道:“的确,这也是承了太子的恩……” “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雪青道:“奴婢方才说大话了。太子是天上的人物,与我们这些人有什么相干?” 而烈日下,若微的脸色,竟渐渐白起来。 “怎么了?”雪青很紧张,“娘子,您怎么了?” “我还没有同你说……”若微的声音很微弱,“我本来想今晚再说的。” 雪青一愣,“您要同奴婢说什么?” “郎君。”若微看着雪青,眼睛眨也不眨,“郎君他,就是太子呀。” 雪青瞪大眼睛,惊呼一声。 “这……”她完全不敢相信,“怎么可能?” 若微只是平静地看着她。 望着若微的眼睛,雪青颤栗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那您……我们该怎么办?”她很慌张:“这可如何是好?” 一种未知的恐惧感席卷而来。 雪青不禁流下眼泪。 她伸出手,拥抱住了若微。 “您怎么……”她哽咽道:“这么苦啊……” 接近亥时了。 原本平时这个时候,云霏就会劝若微就寝了。但因为下午雪青同她说了与若微的对话,她一天都心神不稳,竟忘了去劝。 若微心不在焉地看着书。 云霏和雪青绣着东西打发时间。 过一会,听见外面传来响声。若微一惊,和雪青对视一眼。雪青会意,走到帘子前,掀开。看见一个小丫鬟立在帘子前,说了声:“劳烦告诉娘子,郎君说今夜不来了。” 雪青松一口气,对小丫鬟道了声谢,走回去同若微说了。 若微的心彻底放下来。 云霏说:“很晚了,娘子且休息吧。” 若微说好,“你们也是,都去休息吧。” 雪青和云霏忧心忡忡地对视一眼,退下了。 若微吹灭了蜡烛,躺在了床上。 她毫无睡意。 一想到以后她都要这样等待,然后忐忑、不安、害怕,反复安慰自己,她就觉得难捱。 她离家已经接近一个月了。这一个月里,赵郁仪的冷酷、无常、傲慢,甚至偶尔流露的温情,都让她感到精疲力尽。 她每时每刻都要提起精神,用全部精力去揣测,应对一个人的态度和行为。 她真的身心俱疲。 而且,她想家了…… 昨日他说,二兄初十就要成婚了。她却连回去看看都不可以。 若微深深地叹一口气。 她紧紧抱着被子,闭上眼睛,回忆起从前的在家中的生活,开始强迫自己入睡。 就和之前的每一天一样。 水殿楼阁之间,歌女正唱着《春光好》。 “金辔响,玉鞭长,映垂杨。堤上采花筵上醉,满衣香。 无处不携弦管,直应占断春光。年少王孙何处好,竞寻芳——” 歌声渐渐唱尽,袅袅消散于楼阁之间。宫娥鱼贯而入,为殿中更添新香。 皇帝坐于阁中,忽而道一句:“入夏许久了,此歌唱来,仿佛有些不和时宜。” 昭媛陈氏微微一笑:“是妾想当然了。以为此歌曲调甚欢,能令陛下展颜一二。” 皇帝道:“你有心了。” 他半阖着眼睛,漫看陈氏煎茶。 风炉之中,炭火正烧煮着釜中的茶水,已经沸如鱼目,微微有声,陈氏素手从食盒中取出少许食盐,投入沸水之中。几瞬以后,便已沸腾如涌泉连珠。她捻着竹夹,缓慢的在茶水中心搅拌。此时只是第二沸,其后还有一沸。 煎茶是个很漫长的过程,皇帝随口与陈氏说着话:“怎么不见三郎?” 三郎稚珪是陈氏唯一的孩子。前些日子陈氏芳辰,皇帝特许代王赵稚珪入长安为母妃贺寿。 提起儿子,陈氏便笑了,“陛下不赶巧,三郎早晨才进宫瞧过妾,现下早就出去了。” 皇帝唔一声,又道:“叫三郎晚些回去吧,多陪你些时日。太子和大郎也快回来了,也叫他们兄弟三人见上一见。” 陈氏心中一喜,柔声道:“那妾就替三郎谢过陛下了。” 皇帝先是一笑,而后叹道:“三郎也离长安有几年了。朕听说,前些日子,他同四郎与五郎一碰面,竟是有些不认得了。” “珪儿就封时,四郎五郎才六七岁呢。”陈氏眼神一变,仍是微笑道:“孩子一天一个模样,都长大了。” 皇帝说是。此时,茶水已经煎好了。皇帝饮一口热酽酽的茶,方山露芽微微苦涩的气息涌入皇帝鼻尖,皇帝想起前几日听侍从回禀此事时,自己复杂难言的心绪。 虽说是骨肉相连的兄弟,但随着一个个的就封藩国,多年未见,疏于相处,即便是再深的感情,也淡下来了。 那么,太子常年居于长安,与分封各地的兄弟少于相见,能有多少感情呢?换而言之,其他的儿郎,又对太子有多少感情呢?想到此处,皇帝微微一叹息。 苏州的盐事……皇帝昨日看到了送上来的褚旭的供词,说是与大郎毫无关系,他是不相信的;而大郎先前亦已向他请罪,道有失察之过,仅仅是是失察之过吗?皇帝很愿意让自己相信。可是太子呈上来的奏章,已经告诉他事情远不止如此简单。 想到这里,皇帝的心中,难免生起淡淡的失望之意。 当时,宋绘问他,是否还要太子即刻回都城。他沉默片刻,道,让太子不必急着回来,继续查吧。 无论结果如何,皇帝都要真相。 至于之后如何处置……还待他再想想。
第19章 良缘 出嫁的前一天,徐氏去找了知宜。 徐氏掀帘进来,看一眼屋里头,笑问:“怎么就你一个人?阿如和阿絮呢?” “我让她们回去歇了。”知宜说:“明日可有的忙。” 徐氏说是,在知宜旁边坐下。跟着她来的婢女将一个镶螺的漆盒放在了桌上。徐氏怀念地看着妆匣,“当年你外祖家落难,官府把好些东西都收走了,统共就留下了这些。我现在就把它给你了。” 知宜不禁有些伤感,开口道:“阿娘……” 徐氏看着出落的美丽灵秀的女儿,心中十分不舍。“阿娘年轻的时候,读“未觉池塘春草梦,阶前梧叶已秋声”,还懵懵懂懂。现在可算是体会到了。明日你就要去别人家了。我现在是又高兴,又难过。” 她的眼圈渐渐红了 知宜握住她的手,“阿娘,这些年,您辛苦了……” 徐氏本来想笑,但还是落泪了。她回想起与女儿流落在外的时光。许成毅并非全然无情,一年来总会送点银钱,足以让她们母女勉强活下去。日子虽清苦,但离开了许家,她心里也快乐。就是常常思念还在襁褓中就被夺走的小儿子。一腔爱子之心,常常令她苦不堪言。 还好,她早已习惯了命运的无常。自从家族丧亡以后,没有什么能打倒她。如今,已经是很好了。儿子长大了,有出息,她也能日日见他;女儿亦是找到了下半辈子的托身之处……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徐氏抚摸着女儿的长发,默默流泪了一会。知宜为她擦拭着眼泪,徐氏说:“我也真是,大喜的日子说这些做什么。”连忙转移话题,“那日你从灵渔山回来,不是说江二郎是个好孩子吗……我应该高兴才对。” 她温柔地看着女儿:“我就知道,知宜是最幸运的小娘子。” 知宜也忍不住流泪了。感伤之余,少女柔软的情怀,不禁涌上了心头。 她想起那日想买完玉兰花的郎君。还有那日在灵渔山上,靑缥的山色中,同她对望的青年。 闺中十七年,她从未见过这样俊俏的郎君。 何况,他是那样文雅端方,温文有礼,就如同伴着和风的缠绵的雨。 “你看看你。”徐氏假装说她,“这么开心呀……” 知宜红了脸,不好意思看母亲。又听见徐氏悄悄地说,“只那夜间的事,阿娘白日寻过人来教你了。现在大略知道些了吧?不要到了明晚,又慌慌张张,手忙脚乱的……” “阿娘!”知宜忍不了了,“您放心吧。我,我知道的。” 徐氏不禁笑了,充满温情地抱了抱女儿。 知宜和徐氏都没有想到。出阁那天,表现得最难过的人是五郎许烨。 菱花镜前,徐氏端详着女儿娇美的容颜,最后为她插上一根金累丝海棠步摇,才微笑说:“好了。” 知宜望向徐氏,声音微有哽咽,“您……” 徐氏还未来得及说话,门外阿如掀了帘子,道:“五郎来了。” 本朝风气开明,男女大防不严。因此时人都不以为怪。知宜一怔:“五弟弟?” 徐氏以为有什么事,就道:“快让他进来。” 一个往常活泼可爱的小郎君就走了进来。只是与平时不同,眼下他眼眶微红,说:“我来这里帮帮姊姊。” “你一个小儿郎,做得了什么?”徐氏嗔怪道:“快出去。” 许烨看看外头,再看看姊姊,很有些不舍,便说:“外头有阿耶阿兄看着呢,我帮不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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