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是一愣,还是齐国公夫人率先反应过来,“若贵妃见好,含凉殿怎会毫无反应。依我看,只怕还是……”她微微摇了摇头。 “也是。”众人觉得有道理,都点点头,“当年那一遭事,必然是……连去岁除夕宫宴,都不曾见贵妃。” 齐国公夫人叹道,“宫中也许久未召见命妇了。” 对于这一点,众夫人都很是感同身受。长久不能入宫,致使做许多事都非常不便,大家都只能把注意力,放到两位能出入宫廷的长公主,尤其是晋阳长公主的身上,从而去窥得大明宫的些许动静,使得在本朝,长公主的地位显得格外重要起来。 东阳公主只能幽幽叹口气,“大家都是盼着贵妃早日好起来。” 众人自然应是,但心里在想什么,却不得而知了。已经过去一年有余,贵妃仍是这个老样子,也许也只有陛下仍抱有希望了……但大家嘴上绝不敢如此说,都连连附和东阳公主。 直到回了府,东阳公主仍难以压下心头的火气。 “我还不知道那些人!”东阳公主愤懑道,“她们其实想见的是晋阳!倒还感谢她们,竟还愿意与我敷衍一番……” 兰仙无言半晌,虽同为大殷的长公主,皇帝的亲妹妹,但里头的差异可不止一星半点。她只能柔声劝道,“您消消气,同那起子小人计较什么。” “我岂会同她们生气!”东阳公主冷哼一声,“最可恨的是晋阳,说了要来,无端端地却又要进宫,不来了,这不是故意要我出丑吗?” 兰仙在心里腹诽,晋阳公主可没说要与您一起来,是您自己听闻了,上赶着过来的……同晋阳公主有什么关系?但她面上仍是附和东阳公主。 东阳公主说够了,想起了什么,又问,“那她入宫做什么?真是去看望贵妃吗?” “奴婢方方才打听了。”兰仙摇摇头,“是陛下召见晋阳公主。”她望了下四周,悄悄地说,“据说还一同去了未央宫呢。” 东阳公主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反应过来后,又有些不满,“陛下独独喜爱晋阳,倒是忘记了别的兄弟姊妹了。” 听闻此言,兰仙忽而吓得噤声。到底是主仆一体,她仍是出言提醒了,“您可忘了。”她低声说,“陛下如今哪里还有姊姊?也就只有您与晋阳公主两个妹妹了。” 东阳公主也很快想到了,如今正幽禁于掖庭的长姊。她略略沉默一会,“长姊的母族虽是沈氏,又未参与纪王一事……”她不由得生出兔死狐悲之感,“陛下为何如此心狠?” “您可慎言!”兰仙不料公主忽发此言,连忙阻止她,“陛下金口玉言,既降下圣裁,又岂能有错?您可万万不要再说了。” 东阳公主沉默许久许久。 “听了你的话,我才明白……”东阳公主忽而笑了一下,“其实我与晋阳也没什么区别。” 兰仙不由得疑惑起来。 “晋阳最是骄慢不过,时常去未央宫逢迎贵妃,她心里必然也不好受吧。”说着说着,东阳公主也有些酸涩了,她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喃喃道,“也罢,日子过不快活的,亦不只我一个……” 扬州,许夫人很快就知道了,三郎近来行为有异的原因。 “我就知道!”许夫人紧紧抓住了椅子的扶手,“定是有人勾引了我儿!” “夫人。”侍女小心翼翼道,“据奴婢打听的消息,只除了那几次,便再未见过面了。郎君想必只是一时上心,很快便会……” “我还不知道他吗?”许夫人沉着脸,“他这个人,犟得很,一旦认准了什么,谁也拉他不回来。” 侍女额头上冒出了汗水,“那您想……” “自然是将那女子赶走了!”许夫人用力拍了一下扶手,“难道要我眼睁睁看她进我家门吗?便是为妾,都不可以!” 侍女的身子僵住,“那静亭法师那边……” “无论如何,她都于我们家有恩。”许夫人稍稍平静下来,“我同夫君说一声,不叫她待在扬州,安置在别的地方,便是了……” 侍女想想,亦只有这个处理方法了,她刚想应下来。又听许夫人道,“这件事,你务必小心去办……不要惊动三郎与六娘子。” 侍女低声应是,想到了什么,又道,“万一那女子不愿意……” “她哪里还能不愿意?”许夫人面沉如水,“我们家待她,已然是仁至义尽了,她却还同三郎暧昧不清,妄图一步登天!她若是仍不识好歹,休怪我狠心了……” 侍女被许夫人语气中的冷意一惊,自是忙应不迭,连忙退下了。 西溪村,若微收到了来自长安的信,看一眼,便怔住了。 云霏略略一看,便惊道,“这不是静亭法师的字迹。” 若微看完,而后深深叹口气,“静亭法师患病了,如今药石不进……” 云霏惊恐地睁大眼睛,“怎会如此……” 若微着急得在屋子里走了几步。 “信中也说得不清不楚的,”若微焦急道,“这让人如何是好……”她感觉自己头疼极了。 “您,”云霏忐忑道,“您要回去看看吗?” “我,”若微徨然道,“我不知道,我当然想回去。万一静亭法师真的……”她艰难地说了下去,“我总要回去见她一面。” 云霏沉默下来。她当然知道若微在担心什么。“长安如今,”她喃喃道,“可以回去吗?” 若微完全无法回答。 正当屋内一片死寂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粗暴的敲门声。 若微没有多想,走过去开了门。 若微很少动怒。 但当她听完来人的话后,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我和三郎君一点关系都没有,也从未动过任何念头。”若微冷冷道,“有劳你们好心,不用你们安排了,我自己走就是。” 侍女一愣,而后开口了,她的声音带有浓烈的威胁意味,“你可不要耍什么花样,我们会时刻盯着你,你别想着去寻六娘子或者三……” 若微平静地打断了她,“我不会。” 侍女一怒,还想说话,却听若微道,“我要离开,也需几日的时间准备。你们若想盯着,随意。”她面无表情地说完,一下关上了大门。 侍女和其余随从齐齐惊住。 云霏的怒火并不比若微少,她忿忿道,“他们怎可随意辱人,您如何会瞧上那三郎君?您可是连……” 若微低声道,“不要说了。” 云霏一下不出声了,半晌才道,“那您有何打算?” “受人庇护,本也不是什么长久之计。”若微安静地看了会天空,她的语气染上了深重的惆怅,“但生而为女子,要想独自活在这世间,还是太过艰难了。” 云霏想起这一年的所见所闻,也不禁沉默下来。 “原本还犹豫要不要回去。”若微深深叹口气,“现在看来,倒是不用犹豫了。” 云霏沉默下来,“您真的想好了吗?” “静亭法师,她帮了我这么多,对我有这么大的恩情。”若微眼睛中闪着泪光,“她若真有个万一,我总不能坐视不理吧。” 若微已经下定了决心,“我就回去看一看……而后立时便走。” 云霏安静一会,“那之后呢?您要去哪里?” “总之我不会留在长安了。”若微轻声说,“我要离长安远远的。” “都听您的。”云霏柔声道,“我们回去一趟,彻底地与过去告别,然后去过新的日子。” “好。”若微感觉自己的眼眶微微湿润了,她轻声说,“云霏,谢谢你。” 云霏没有回答,只是握紧她的手。
第70章 暴雨 若微赶到玄云观时, 已经是五月初了。 静亭法师看见她时,很是吃惊,“你不是在扬州吗?如何来了?” 看着在病榻之上, 脸色苍白的静亭法师, 若微一下便流出了眼泪, “我听闻您得病了。”她冲上去握紧她的手, “您无事吧?” “好许多了。”静亭法师微笑看她,而后又低低咳嗽了几声,缓声道, “这还要多谢德太妃,想起了我这个世外之人,使人来看了看我。不然,”静亭法师也流泪了, “我亦见不到你了。” 听闻德太妃三字, 若微忽的一怔。但她一时顾不得如此多了, 只是望着静亭法师, 喃喃道, “您无事便好……” “好了,莫要哭了。”静亭法师柔声道,“我已经无事了,倒是你, 怎么不与我说一声,便来长安了?” 若微犹豫了会,还是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静亭法师先是一怔, 苍白的脸上渐渐浮现出怒意。“好孩子。”她叹息道, “是我的不是……” 若微连忙说,“这与您有什么干系。” “你放心。”静亭法师也没有再争辩, 只是虚弱道,“我一定为你做主。你莫要害怕……” “其实,”若微沉默了一会,“我不想回扬州去了……” 静亭法师一惊,“那你的意思是?” “我想着往凉州去。”若微谨慎道,“若走水路的话,五日便可到了……我想先去看一看。” “你一个小小女子,如何能去这么远的地方?”静亭法师不可置信道,“谁能护着你?” “我手里还有些银钱,可以去挑几个健壮的男仆,去镇着家宅,”若微说出了自己想了许久的答案,“再遮掩着面目,称自己是寡居之人……如此一来,恐怕无碍了吧?” 静亭法师久久一愣,“你是真的想好了?” 若微沉默地点点头。 “好吧,好吧,”静亭法师叹息道,“你自己的路,还是要你自己决定,既然你下定了决心,我也不拦你了。”她想起了什么,又道,“不过找奴仆,还是要知根知底才行。这样,我亲自挑几个我这边得力的给你……你觉得如何?” 若微心中感动不已,“您……” 她还想说什么,忽而有人走进来,通传道,“宫中的医者来了。” 静亭法师自然而然道,“快请他进来。” 若微听到宫中二字,便连忙道,“既有人来了,我也不扰您,先下去了。” 静亭法师不觉有异,答应了。 若微赶忙退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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