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峦进在旁气得直嘟囔:“他既然能把人提上去,为何不提我。” “我说的是小午厉害。便是有人搭了绳子,也得接住的人内里功夫够强才能借了力上去。”王庆海半合的眼眸中精光暗现:“且我看小午这本事,便是没有那绳子,也能上去。只是不知为何公子要给他搭把手。” 方峦进听得迷迷糊糊:“不对啊。午思不会武的。” 王庆海以一种极度同情的目光扫了他一眼。 梁玉紧绷着脸,盯着那同坐一处的梁上两人看了许久,用手肘撞撞大理寺左少卿的胳膊:“喂,你和我想的一样吧?” 方峦进脚尖搓着地面,低头看向脚尖不吭声。 梁玉忽而扑哧一声笑了,弯身扭头对上方峦进的脸,笑嘻嘻说:“这有什么大不了的。那个时候他挨了板子能走动已经不错了,即便会武,也没法表露出来。” 方峦进丢给他一个“你当我是傻子”的眼神。 小午子当初肯定刻意遮掩过。 但看太子殿下对小午子很不一般,又想着小午子是封淮徒儿,他略略释然——皇上和太子身边的人,有几个是对外人坦露一切的?便是眼前的梁副总管,他们大理寺的人也无法探其深浅。更何况小午子是封淮亲手调教的。 思及此,方峦进反而释然了,直起身子跺跺脚,也露出笑容:“梁管事不遵了公子的命令去办事,却在这儿消磨时光,怕是管事做太久忘了自己本分吧。” 梁玉一愣后气恼跺脚:“我来开解你,你反而将我一军。看我下次还理你不理了!”说罢寻了之前太子殿下让他找寻的那个房梁,翻身而上。 午思正坐在梁上与嵇崇涧低语,自然没空理会左少卿大人那茬小心事。 她盯着房梁瞧了片刻,又伸手揩了揩四周,眉头紧了又松开:“这儿果然有问题。” 庙宇破旧且年久失修,梁上应该满是灰尘才对。可这靠近柱子的房梁尘土很少,显然是曾经有人“擦拭”过——即便不是故意用抹布拭过,那也是衣裳之类在此摩挲过从而把地方给擦了。上下一次必然达不到这种效果,需得来回多次方才如此。 比如,把那些银子一箱箱地搬上来…… 午思正沉吟着,就听嵇崇涧在她耳边道:“正是如此。我觉得这里应当有机括,才引得那些人刻意在此处停留,只是一时间寻不着,特让你过来找找。” 这番话说得相当理所当然又丝毫不带停顿,带着他独有的笃定与自信。偏他这份自信并不是对着他自己的,而是说的她。 午思闻言不由深深望向身侧男人。而他清隽的眉目透着坚毅,正认真地看着她。两人对视片刻,午思当先调转了目光,努力让声音平静下来:“我试试看。” 不让东宫副总管和大理寺两位官员来寻,却让她来。 他怎会觉得她能找到机括的? 她都不知道自己懂得这些。 嵇崇涧指的是柱子左方。 午思仔细打量着粗柱的最上端,发现右侧满是尘灰只有些剐蹭痕迹,而左侧相对干净许多,就朝嵇崇涧轻轻点头,试探着朝左方摸过去。 她身子娇小,这样探手而过的话身子往侧旁倾斜许多,看着有些危险。 嵇崇涧忧心不已,想要扶着她,伸手上下左右试了半晌都不知道从何下手,索性眼帘微垂着抬指勾了她身后腰带。 午思摸到了柱子最顶端约莫有个卡扣,正打算试着打开,冷不防腰后忽而传来拉拽的触感。她身子僵住,等了半晌才发现身旁男人不过是担心她而已,不由笑笑,继续试探着打开了卡扣。 往下掀开,露出里面一个近似于方形的金属盖,盖上有暗扣。打开这个暗扣较为费劲,需得用巧劲儿把它横向拨开的同时又把里头一个锁头往右扯,两相一起错开了方才能够让最里头的栓自行弹开。 伴随着轻微的金属摩擦声响起,金属盖彻底打开,露出了个一尺见方的小洞。里面黑漆漆的,用火折子略照了照,满满当当都是雪花银。最上面的一层触手可及。 午思和嵇崇涧对视一眼,十分默契地关上金属盖又把暗扣给扣了回去。伴随着暗扣的闭合,小洞自然而然地重新合上。 两人坐在房梁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半晌谁都没有言语。 许久后还是嵇崇涧先开了口:“去瞧瞧柱子底端。” 午思会意颔首。 既然柱子中空而银子是从上面放入的,那么想要把它们取出来就得在下面开个口子。不然只最上面手能探到的那些可以取出,再往下的就只能滞留柱中了。 他们这些外人都能想到这一点,当初建造这些柱子的人不可能考虑不到。 因此,即便之前再怎么都没发现过下面有甚异状,两人决定还是再重新查探过。 二人一前一后跃下房梁。嵇崇涧先轻松跃至地面,待午思下来落地前,他伸手扶了她一把,又顺手拍去她身上沾着的灰尘。 梁玉也跟着下来。 刚刚他看着那俩人的一举一动,跟着打开了上面的卡扣,到了金属盖的时候却无能为力了。此时便禀与殿下:“那个柱子也装有东西。” 五人齐心协力开始在这两个柱子下方仔细扒寻。如果想把银子尽数取出,下端的开口最高也就是成年人手臂的长度,不然最下面的银两依然拿不出来。但也不排除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们把开口放得高一点,以防被人发现。 大家伙儿齐心协力把这两个柱子都擦得锃亮甚至有些部分都反着光了,依然一无所获。 方峦进直起身来捶着后腰:“不是吧,他们只管放不管拿的?” 这不合常理。 谁赚了银子没考虑到拿出来?除非傻子。 又或者是,另有所图。 考虑到这最后一种可能性,嵇崇涧沉吟半晌,唤了梁玉一起,二人从这个屋子开始,每一间屋子每一个柱子都上去仔细查验。 人的身高有限,即便是柱子里头只塞了一半的银子,银两沉重,人去叩柱子下面的时候听到的也似是实心的声音。其他柱子虽叩听过,可不看里头情形的话,无法保证究竟是个什么情形。 他打算每一根柱子都验看一下到底是否藏有银两、藏有多高的银两,借此来估算此处是否只存有军饷,又或者是在军饷前已有其他银子被藏匿其中了。 这个破庙是前后连通的,若想走到后面的屋子,需得从这个第一间屋进去。是以前头的大门被人守住了,此时后面的房内便也没有闲杂人在。 方才看小丫头打开机括的过程,嵇崇涧已然会了,他打算和梁玉进去瞧瞧,把午思留在最外间,还不忘盯着大理寺两人叮嘱道:“你们三个见机行事。若有人想闯进来,你们先拦一拦。” 王庆海与方峦进跟随太子殿下多年,知道他的行事习惯。虽殿下没有明说,但看着他这般的眼神示意,他们也知道自己还得负责照顾小午子,于是躬身应下。
第64章 待到那主仆二人进到里头去, 午思仰头望着这些又高又粗壮的柱子,低头细算了会儿,过去请教正扒拉着墙角的王庆海:“听公子说, 先生确会算账。您可否算得出,若这柱子里塞满了雪花银, 那么一个柱子里头大概可以塞多少两?” 说罢,她把那柱子的壁大概多厚、银子垒了有多高,以及看到的银子是几两一个的俱都告诉了他。 王庆海看着午思的目光又有所不同。他打量着柱子的宽度和高度, 心中估摸着各种数据, 掐指算了半晌:“既是差不多满了,那么里头少说也有七八千两银子, 往多了说, 一万一二千两也有可能。” 这个数字很是惊人。联想到庙里那么多根柱子,午思和方峦进面面相觑。 王庆海道:“事不宜迟, 小午你去后头给他们搭把手, 顺便和公子说一声我测算的大概数据。” 目送午思走到后头那间屋子了,他方才问方峦进:“上次那个案子,你得以顺利解出,哪些细节是你发现的,哪些是午思发现的?” 方峦进一时间被问住了,索性慢慢回忆着, 把过程尽量详细地告诉了他。 “这孩子倒是个奇特的。”王庆海半晌无言, 后一顿足,指着屋子外头道:“我再去会一会被人看押起来的那个叫曹学文的!”说着转身就走。 方峦进赶忙一把拉住自家上峰:“你可别乱说话。公子既是暂时没有将这事儿说开,自有公子的道理。你莫要打草惊蛇。” “我心里有数。”王庆海知道他心里焦急, 便收了训斥他的心思好言回答。 军饷可能是找到了,即便是否是个全数还未可知, 到底是有了着落。既然如此,揪出那盗取银子和杀人的恶徒便成了紧要的事情。 身为大理寺卿,王庆海明白得很,对方峦进解释道:“你莫慌。我不提银子的事情,只问他那吕全平日到底是作何营生的。” 这个庙宇是大善人吕全修建起来。正常庙里谁会弄出这种空着心的柱子来?这不正常。建造它们的吕全当初的目的就变得十分可疑。 而这次最大的疑犯和疑似的帮凶,朱磊与包杰,再加上被扣押起来的曹学文,恰恰当初都是跟着吕全来到了良槐县。 王庆海也是深思熟虑后决定以此为切入点来进行审讯。 方峦进踮着脚朝里头屋子里看去:“要不等公子回来后再作商议?” “他们还得半晌功夫。”王庆海一面说着一面往外走:“现下时不待人,能多省些功夫就多省一些。傅家还等着军饷救命,倘若不尽快查出凶徒是谁,便只能先将军饷拿出去救傅家了。”待到银子全拿走后,算是又少了桩证据,再想找出凶徒就又多了重困难。 说罢他轻叩房门,对外高声说:“是我。” 门外傅家军和衙吏听出了他的声音,自是将门打开。 王庆海抬眼一瞧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外头乌压压的人。 原来先前他们进屋后,那几拨人就都嚷嚷着聚在了不远处,等着里面人的消息。若非县衙和府衙的人都帮忙制止,单单傅家军是拦不住他们的。 看到王先生出现,龚木扯着嗓子喊:“你们可算是找到些线索了吧?这么些时辰还毫无头绪,莫不是在拖延时间,等着京城里送银子过来,浑说是丢失了军饷来充数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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