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欺人太甚!”张奇急道:“现在银子没个着落,他非要挑事!” “我挑事?”梁玉听闻也不继续往前了,驻足扬眉笑道:“我傅家没寻你们丢了镖银的错处也就罢了,如今切磋一二还被你说作挑事。我且问问你,身为镖局的镖师,把镖银弄丢,又如何来算?” 实际上这话说得没错,既是请了镖师护送,还签了字句为证,那镖银丢了镖局自然要担负很大责任。 傅家一来宽厚,二者急着寻到军饷没空搭理旁枝末节,这才暂时不予计较。若要计较起来,镖局真正理亏。 张奇的脸顿时仿佛开了画坊般五颜六色的精彩。 包杰不住赔礼道歉地拽着他推到旁侧去。 看到傅家的人和镖局的人起了冲突,最痛快的莫过于卫所那帮人了。他们极尽嘲讽之能,在旁边含沙射影地嚷嚷个没完。 有镖局的镖师和傅家将士气不过的和他们理论,说他们只嘴皮子厉害罢了,真要查案寻窃贼和凶手是半点都帮不上忙。卫所的人气得脸色铁青,一时间再次乱哄哄的闹作一团。 这时朱磊扶着吃痛的左臂走到前来,朝梁玉歉然笑道:“在下武艺不精落了下乘,反倒害得阁下被他们说了,实在抱歉。”说着奋力举起左臂,两手抱拳深深一礼。 梁玉侧身避了半礼,拱手道:“其实是我想要讨教一番,没曾想下手太重反而让你受了伤,该我道歉才是。” 两人又你来我往地寒暄了半晌,气氛看上去好似和睦起来。 朱磊这才有些羞愧地说起来意:“我们这段日子未曾回过镖局,身上黏黏糊糊的难受,想要回镖局一趟暂住一晚,不知可否通融。” 其实这几天自从京城来了人后,林知府已经派人让镖局将他们换洗的衣裳给送了来。换衣和平日正常的擦洗都是有的,他这般说着实夸大了些。 但他现在神色坦荡,毫不躲避地直视过来,目光坚定,不像是谎话。且他现在左臂受伤,好似回去一趟看看大夫也不为过? ……可那时候他故意换手的动作着实太明显了些,像是故意想要受伤似的。 梁玉拿不准这个人前后矛盾的做派,沉默后道:“这事儿我做不得决定,得问过公子。” 朱磊粲然笑笑:“那就有劳梁管事了。” 不远处,午思正静静看着朱磊。 此人长得浓眉大眼且行事做派颇有磊落侠士之风,乍一看过去确实不像是大奸大恶的杀人狂徒,倒是更像樊明口中说的“落雪刀客”。 而且当初大家推测的也只是杀人的可能是他,并不完全肯定那落刀杀人的一定就是朱磊。若非那时候曹学文的欲盖弥彰去挡柜子,朱磊的嫌疑并不见得就比旁人多。 可他刚才换手动作过于明显,但凡是个习武的人都能看出不对劲来,也不知他到底是何用意。 午思这般想着,瞥眼朝他旁边的梁玉望过去。梁玉也有些疑惑地回头看过来。 两人对视一眼。午思轻轻摇头,梁玉便知太子殿下并未就此表态了,于是只朝朱磊笑笑,便绕过他继续前行,寻到了郭军洋,把去北疆事情大致讲与他听。 郭军洋这些天杵在这儿都闲得要股上生疮了,闻言大喜:“可以去军营?”又觉得自己现在脱离此处实在不该,努力板着脸道:“我必不负公子所托。” 梁玉知道他秉性,忍不住道:“你好歹收敛着点,到了那儿便没有公子管着就寻隙生事。再者,樊侍卫现在伤了,你得赶紧回来主事。” 东宫侍卫虽然略听他这个东宫副总管的话,却不如听统领们的话那样令行禁止。毕竟他们皆是能人异士,总得在武力上被制服过才能彻底听从。 譬如太子殿下,基本上就是用自身本事降服这些人的。 梁玉自认没有殿下那般的武艺,也不指望自己能够统管住这些个。只能盼着樊明赶紧痊愈,亦或者是郭军洋赶紧回来。 郭军洋自是应了,好生把东西收好,神色不动地朝太子殿下遥遥望过去,见殿下微微颔首,他知道事不宜迟也不多耽搁,抱拳远远地朝着殿下行了礼,这便去旁牵了一匹快马飞驰而去。 马贤看到这一幕,高声喊了句:“你去哪儿?得报备!姓甚名谁?登记,签个名字过来。” 任凭他怎么高声去喊,郭军洋都像是没听到一般,只管放了风似的扬鞭策马疾驰而去。 虽说太阳高照可温度并不算热,可马知县大汗淋漓地拿着个帕子擦着汗。 他甩着帕子嘀咕:“傅家的人实在难管。”连个侍卫都不肯乖乖听话。又看到傅家的那位管事正在旁边,就道:“你帮他签个名字去。” 梁玉明白这位知县大人也算是尽力了,便去到旁边将名字帮忙签了。却没写郭军洋三字,只以郭开头随便编了个过得去的名儿。 马贤扭头看看争执的那些人,左劝右劝皆没人听,他气哼哼走过来问傅家公子:“你们那个侍卫作甚去?知府大人问起来了,我也好给他个交待。”
第66章 马贤说着又不由地朝大敞的屋门觑了几眼, 小声询问:“你们刚才在里头可曾查出什么了?” 几万辆军饷不知去处,林知府晓得兹事体大,将此处管得颇严, 有人进进出出必然要登记在册的。偏傅家的那个侍卫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太过麻利,府衙的人便是想拦也已经晚了, 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远走。 嵇崇涧闻言并不说起与军饷有关的话题,只道:“我派他出门做件事。”也不多作解释,甚至没有说明具体情况。 马知县犹豫好半晌, 忽地拊掌:“既是如此, 我便与知府大人说,傅家有些私事要那位侍卫去办, 公子自然遣了他走一趟。” 嵇崇涧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 马知县心满意足地打算离开, 只是刚走没几步,就被人叫住。见是傅公子身边的书童, 他索性折返询问:“不知小公子可有何事?” 他看这小书童身段风流, 且大家公子时常和身边的小童有点难言之事,傅公子待这小书童又不同一般,他便对这位姓午的小公子也十分客气。 午思没留意到马贤对她的各种恭敬,思忖道:“我记得知县大人曾经提过,这儿举办文会是一位乡绅的提议。”瞥眼间看到王庆海过来了,她也没停下来, 继续道:“不知那位乡绅是谁?可否让我们一见?” 这文会举办得太是时候了。倘若不是文会的出现, 良槐县不会突然多了那么多的人,不会住满了酒店,以至于傅家军要带着军饷在破庙里面暂住一晚。 “这我得和我家师爷说声, 让他把人带来才行。”马知县道:“那位乡绅与我并不相熟,却与师爷算是诗友。” 王庆海正拿着帕子擦着手上脏污, 闻言手一顿猛地抬眼:“又是你家师爷?” 马贤愕然:“王先生何时还见过他?” 王庆海把帕子丢回怀里:“之前林知府说县衙的师爷和镖局常远山的某一位相熟,又说那曹学文在方大人的车上是那位熟人快马加鞭告诉了你师爷,而后林知府也才知晓的。” 马贤恍然大悟:“原来是林知府提及的。确实如此。” 嵇崇涧忽而开口:“他和镖局哪个认识?” “徐爷啊。”马贤道:“徐涛徐爷,在镖局里很能说得上话的,在常爷出远门的时候,徐爷管着镖局的事。” 他看在场之人神色各异,不由有些紧张,小心翼翼问:“是不是徐爷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午思勉强打着圆场:“你先让你师爷过来一趟吧,我们有话问他。” 看着马知县快速远去的背影,王庆海脚步一转走到太子近前。 他脸上依然带着笑意,口中字句如刀:“那人嘴硬得很。我惩治他个半死,他也什么都未说,只道是吕全是个好人,大好人,旁的什么也不吐露。” 嵇崇涧沉默地微微蹙眉。 午思深感意外。 她听方峦进说过王庆海的厉害。此人位列小九卿之一,断案审问都不在话下,能够两次被他治了还半个字都不吐露的,绝非等闲之辈。 曹学文绝对不简单。 她下意识朝嵇崇涧望过去。 嵇崇涧显然明白了她的意思,轻轻应了一声表示赞同。 王庆海正低头想着事儿,以为殿下这声是应的他说的话,便道:“我看他内里功夫相当不错。虽我不在自己地盘手底下没太多家伙什,但也用了不少手段。那人居然挺住不死,还能这般意志坚定,之前倒是小瞧了他。” 昨儿一行人在镖局的时候,只当这个曹学文是泛泛之辈,甚至于是个把些小心思都摆在面上的。如今再看,却发现全然不是这般。 再思及朱磊以往的身份,以及曹学文挡住那柜子的举动。王庆海不由道:“公子,这事儿,很是蹊跷。” 一炷香功夫后,那位仙风道骨的张师爷闻言而来的时候,梁玉也回来了。 梁玉刚才又去了趟凉亭,确保尸身尚在、丁仵作守在那儿,回来后依着太子殿下的吩咐,寻了傅提督,把银子找到的事儿悄悄告诉了他们夫妻俩,又叮嘱夫妻俩暂时按兵不动,先将匪徒找出来再说。 傅荣添和于晟霞大喜,自是应下不提。 张师爷已经六十多岁了,年轻时候数次考科举却都不成事,好在为人和善交友广泛,且确实有些真才实学。后来被马知县发现,请了来做师爷。 王庆海笑眯眯和他寒暄半晌,这才随口道:“这次我往返破庙和县城中,发现文会参与者众多,举办得十分热闹。听闻是一位乡绅提议……我很好奇那位乡绅为何会想到举办文会,师爷可知其中缘故?” 张师爷捋须而笑:“自然是观眼下世事,觉得适合如此罢了。” 午思也跟着笑:“我听说您和徐涛徐爷颇为相熟?就是不知道那位乡绅这般提议,有没有徐爷的意思在?” 她这话一出来,不止是张师爷,便是王庆海他们也都吓了一跳,不明白小午子为何这样说。 但张师爷的惊讶过后却是哈哈大笑:“小公子果然通透,居然知道是徐爷的提议。是不是那晚小公子在镖局过夜,徐爷亲自告诉你的?不然你怎会想到这一茬。” 午思但笑不语。 师爷只当他是默认了,便道:“那确实是徐爷的主意。徐爷说这等好事,却是他们镖局的粗人办不来的,只能让衙门带头举办。只是徐爷为人低调,做了好事却不愿留名,是以从不让我们和旁人说起是他提议的,只道是让我们领了这个情就好。我俩从未对外说过,却没想到徐爷亲自和你说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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