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兰烬与周遭的人告罪,继而转身退场,做出来想去外面休息一会儿的样子。 周遭的人都在言笑,这场晚宴太过热闹,竟没人注意到这位宴会的主人公在离开。 在裴兰烬临走的时候,他的目光下意识在周遭的人群身上搜刮了一圈,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沈落枝。 沈落枝正在与一群女眷说笑。 前厅内灯火如昼,烛光之下,沈落枝的衣裙熠熠生辉,面目泛着柔软和白皙的光,她似是正与人说到起兴处,根本没注意到他。 裴兰烬便悄无声息的向外走。 他从热闹喧哗的前厅走出来,走到了只有几个丫鬟穿行的走廊里,经过了那些喧闹的投壶少年,转进了安静的南院里。 比起来隔壁热闹喧嚣、灯火辉煌,酒水摇晃的前厅,南院只有清冷的月光和几间敞着门的客房,客房门窗皆开,若有人入住,可以将门窗关上,后面再来的人便会知晓这间厢房里面已经有客人居住了,免得发生两个客人进入同一间客房的尴尬事。 裴兰烬挑了一间最末尾,最偏僻的客房走进去,他进入厢房后等了大概几个瞬息,果然身后便悄无声息的贴过来了一个身影,两只纤细,但虎口指腹都有薄茧的手指贴到了他的腰腹间,带着点怒意,酸溜溜的在他身上一掐。 裴兰烬的魂儿都要被掐散了。 他转过身,将邢燕寻压到了门上,顺势将门给关上了,他该去找门栓的,但是当那只不安分的小兽入怀时,裴兰烬将门栓给忘到脑后了。 他低头去吻邢燕寻的唇,却被她躲开,厢房中的门关着,但窗户却是大开着的,清亮的月光从窗外照进来,在室内洒满清辉,裴兰烬看见那双狐狸一般狡黠的眼眸挤出来一个讽刺的弧度来,红唇一抿,满是讥诮的问道:“裴大人这是在做什么呢?自己的未婚妻还在前厅,你便迫不及待的要与我偷欢了吗?” 她的声音是微微昂着的,带着几分挑衅,但是仔细听来,又带着几分酸楚和委屈,裴兰烬听见这些,便觉得腰腹间的灼热直顶上头皮。 是他对不起邢燕寻。 他的燕寻那样喜爱他,因为他不知道吃了多少苦,一个将门贵女,却要隐藏身份跟着他,他如此委屈她,当然要想办法给她最好的。 他给过沈落枝的,都该十倍的给她。 她的话才说完,裴兰烬已经将头埋在了她的脖颈间,在她的耳垂旁厮磨,声线嘶哑的说道:“燕寻,我明日便去办,明日,所有人都会知道她不洁了,我不会委屈你的。” 邢燕寻只觉得胸腔中的所有酸楚都被抹平了,她抱着他的手臂,一边伸手,用手指去勾他的玉带钩,一边挑着眉问道:“那在你心里,是我重要,还是沈落枝重要?” 昏暗的房间里,裴兰烬的唇色泛着晶莹的艳色,他狭长的瑞凤眼中满是邢燕寻的眉眼,邢燕寻几乎能够透过他琥珀色的瞳孔,看见自己的脸。 “你重要。” 邢燕寻看到那男子喉结在白皙的皮肉上下一滚,便听见了他的话。 这是她梦寐以求的答案,好似只要裴兰烬这样承认过,她就赢了沈落枝一头似的。 是沈落枝先来的又怎么样? 沈落枝贵为郡主又怎么样? 爱情里面是不分先来后到,高低贵贱的,她早便说过了,裴兰烬迟早会爱上她的。 就像是现在,就算是沈落枝还在前厅又如何?裴兰烬爱的是她! 当听到裴兰烬的话时,邢燕寻迫不及待的回吻他的唇瓣,她沉浸在这种满足里,像是一个真正的赢家一般。 不,这还远远不够。 邢燕寻用力的拽下了裴兰烬的腰带。 她要独占裴兰烬,她要将沈落枝赶出西疆去! 等到明日,裴兰烬散播流言之后,她便要找几个人,去沈落枝的郡主府门前叫骂,把事情闹得极大,让沈落枝在西疆没有立足之地,将她灰溜溜的赶回江南! 到时候,她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嫁给裴兰烬了。 反正她也没做错什么啊,沈落枝本来就失节了,失节了的女子,被世道所不容,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裴兰烬想给沈落枝一个体面,想只踩沈落枝一脚,就把沈落枝拉起来,但她不想,她要把沈落枝踩进土里去,一脚一脚,让她再也抬不起头、直不起腰,做不起那高贵的郡主。 纯洁无瑕的郡主,和失节之后的郡主,可不是一个价钱,也不该有一样的待遇。 这几日里,沈落枝被众人追捧着,一直让邢燕寻心中窝着一口火,她一直避开沈落枝,没有去见她,就是不想看见沈落枝那副被人追捧着、洋洋得意的样子,但现在,邢燕寻只要一想到沈落枝被众人嘲讽、狼狈不堪的模样,便觉得心口处出了好大的一口气,格外的畅快。 她将这种畅快都落到了肢体上,热烈的纠缠住了裴兰烬。 月光之下,人影交叠,在不为人知的角落中,互相体味着这种背德的刺激。 —— 与此同时,前厅间。 沈落枝依旧在与一群女眷饮酒,只是在饮酒间隙,抬眸扫了一眼一直站在柱旁、壁衣后的摘星。 前几日,摘星一直在裴郡守的府内伺候,现下沈落枝办宴,才将摘星从裴兰烬的府中调回来。 今日不见,摘星比之前瘦了些,穿着郡主府的丫鬟装时,那截腰身都空荡荡的,也不说话,一双眼一直阴恻恻的乱转,她站在暗处,那眼神恶鬼一样盯着四周的人看,像是随时要拉一个下地狱似的。 她自打知道了裴兰烬与旁的女子有染后,便一直是这么一副模样。 沈落枝这口气出不去,摘星晚上睡觉想起来都要扎小人。 接受到了沈落枝的目光,摘星整个人都打了个激灵。 她悄无声息的从壁衣后走出来了,幽灵一般走到了席间。 郑意还趴在桌子上,他混混沌沌的,浑身发软,没什么力气,直到旁边的丫鬟扶起他时,他才恢复了些许神志。 “公子醉了,奴婢扶公子去歇一会儿,醒醒酒。”那看不清眉目的丫鬟是这般说的。 郑意当即一挥手,口齿不清的说道:“你这丫鬟哪儿冒出来的?是不是看我家有钱就来攀附我?我告诉你,没用!爷,守身如玉!” 摘星的动作僵了一瞬,随后道:“是,奴婢这就带您去休息。” 然后,摘星搀扶住了郑意的手臂,一把将郑意从桌后提起来了,她那纤细的身体里爆发出了强大的力量,郑意几乎是被她提着往外走。 郑意的脚和腿都不是自己的了——他其实有点酒量,但是不知为何,今日那酒格外醉人,他的骨头就像是泡在酒水里一般,被泡的格外酥软,反抗不得,只能任由那丫鬟将他提起来,带出了席间。 他走了两步,又觉得浑浑噩噩,连东南西北都分不出了,全靠一个丫鬟提着他从席间离开,兴许是席间太过热闹,又兴许是那丫鬟姿态太恭敬,所以四周的人都只当他们是下去休息的——席间都没什么人老老实实的坐着了,有些姑娘们在席间乱窜,凑在一起说话,还有人在席间弹奏一曲箜篌,声量极大,这样热闹,几乎掩盖住了所有细微的动静。 就像是裴兰烬与邢燕寻的离开一样,郑意的离开也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只有沈落枝,不小心打翻了一杯酒。 她打翻的酒正好落到刘姑娘的身上,那刘姑娘“哎呀”一声,当即道:“落枝,你太不小心啦!” 沈落枝连连告罪,还道:“我这儿正好有几匹布,回头扯了,给你裁一身新衣裳,你可不要怪罪我。” 刘姑娘便又不生气了,她本也就是随口说一下而已,她随手一拂身上的酒水,道:“无碍,我去换一身新的便是。” 沈落枝便道:“那我陪你去南院换,客房都在那边。” “你一主人,怎好陪我?还有那么多客人叫你招待呢。”刘姑娘也是知礼的,她随手拉了一个旁的姑娘,道:“我们二人去就是,一会儿再回来与你一道饮酒。” 沈落枝便躬身送走了刘姑娘,继而继续与周遭的人谈论饮酒。 恰好此时,台上弹箜篌的人已经停了,席间又有人谈笑,与沈落枝问道:“不知郡主可会些乐器?” 沈落枝便含笑道:“小女会些古筝。” 她也不扭捏,起身便叫弯月拿来古筝来,自己去席间弹奏。 席间空出了一大片地方,摆下古筝后,那清丽秀美的郡主便跪在了古筝旁,素手轻扬,勾起了两根琴弦来。 她弹起琴时,四周还有些声音,但两声琴响,周遭便没人说话了,就连在院儿里投壶的五陵少年们都跑到了前厅来瞧。 安静的席间,如潺潺流水般的琴音在飘荡,喝醉了的客人听着仙乐抬眸,便瞧见灯火辉煌处跪坐一个白衣飘飘的仙子,明明高朋满座,但月华却只落在她一个人身上。 那是何其美的人儿啊? 便有人开始羡慕起裴兰烬了。 这样一个贤淑典雅的美人儿,马上便要嫁进裴家,嫁给裴兰烬了,当真是裴兰烬的福气啊! —— 人群寂静无声间,袁西拉着耶律枭蹲守在了前厅外面。 他们两个身份特殊,是府内人,但是却是见不得光的男宠,之前去北山的时候还能假扮成侍卫来糊弄一下,现在在府内,再假扮成侍卫就不大合适了,但袁西又闲不住,便拉着耶律枭站在窗外,偷偷往里面瞧。 袁西本意是想来瞧一瞧那位裴郡守的,老话说的好,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既然以后要跟这个裴郡守同在一个屋檐下面掰手腕,那就肯定要来瞧清楚! 最开始,耶律枭其实不愿意与他一起来,但袁西句句都踩他痛脚。 “你当真不来看?你想日后矮人家裴郡守一头吗?” “纵然那裴郡守是有官职在身,但是讨女人喜欢这件事,是用不上什么官职不官职的!我告诉你,咱们靠的是真本事!” “就算是那裴兰烬生的好又怎么样?你我兄弟二人,定能楼得住郡主的心的。” “今日你我便来瞧瞧,这裴郡守究竟有什么样的本事!” “你现下也是侍过寝的人了,不要妄自菲薄,纵然那裴郡守有出身又如何?英雄不问出处,能耐不看岁数!你我二人携手,还不能与他打个旗鼓相当吗?” “你只管听阿兄的话,定能叫你最讨郡主的喜欢!” 袁西叭叭了半天,便瞧见他那壮如铁牛的好阿兄站起身来,与他一路往外走了。 他们俩经过了月下的小路,走到了前厅旁,一走过去,便听见了一片古筝的声音。 这古筝乐声浑厚,谈的是一首白鹤吟,手指翻飞间,他们恍若真的听到白鹤在起舞一般。 袁西拉着耶律枭走到了窗边,他们二人从窗边往里面看,便瞧见郡主在弹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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