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楼下,谢明蕴支着脑袋坐在窗边,正津津有味地看戏,忽然听见一声欢喜的喊声。 “咦,公主?” 谢明蕴顿时抬起头,看到了站在窗边的两人。 当前一人绫罗锦缎,明眸皓齿,正欣喜地看着她。 “表姐?” 来人正是国舅姜家的大小姐,姜音。 谢明蕴顿时收了一副懒散的样子,下意识坐直了身子,朝她露出一抹笑。 “臣女见过公主。” 谢明蕴起身迎她。 “表姐何必行这些虚礼。” 姜音从门口进来,二人落座,她笑道。 “昨日祖母还说想念您了,改天要抽空来公主府见您,天寒地冻,阿娘好说歹说劝住了她,没想到今天臣女出门就见到了您。” 姜音对她很是热络,谢明蕴虽然只去过姜府两次,但姜家的人都极好,她也没什么拘束的,当即道。 “近些天下雪,如何能让外祖母来,我明日就去姜府见她老人家。” 比着宫中那个看似和蔼但时常喜欢挑刺她的皇祖母,谢明蕴自然更喜欢姜家的外祖母。 “公主如今忙碌,学东西的事不能耽误,等有时间就好。” 姜音连忙摇头。 “不过说来今日公主不是应该在府中学习么,怎么来了这戏楼?” “今日太傅休沐,说带我一起来戏楼听一听这玟梅戏,学一学北地的民俗。” 谢明蕴言简意赅道。 玟梅戏? 姜音当即跟着往下看,听了两句,有些惊讶道。 “往常这戏楼少唱江南戏,没想到今日倒赶巧,我可想听这江南戏许久了。” 少唱? 谢明蕴下意识问道。 “不是戏楼常有唱的么?” 本来她听了容淮安的话,还打算改天乔装打扮一番多来这呢。 毕竟如今她换了身份,困在这四四方方的上京城,若是日后不嫁到江南,想必一辈子也不会回去了。 思及此,她眼中神色一颤,便露出几分思念。 上京很好,帝后太子甚至外祖一家都很好,但三个月显然比不得她的十七年。 “哪有,我闲着没事就爱多来戏楼听曲看戏,一年多了这还是头一次有唱江南戏的。” 姜家极疼宠这个女儿,从小到大姜音没被规矩束缚过,做事随心所欲,真正算是活的潇潇洒洒。 头一次? 谢明蕴心中一瞬间便划过许多道不明的思绪,她呆呆的有些愣神,姜音奇怪地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公主?” 谢明蕴眨了眨眼。 “公主怎么了,可是我哪句话说错了?” 姜音忐忑地看着她。 “没有。” “那公主是听了这戏曲,想起江南了么?” 姜音犹记得方才提及江南戏的时候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思念,她生在世家大族,观摩人心的本事自然是学了十足的,当即问道。 此话一出,谢明蕴抿了抿唇,想否认,但在姜音通透的视线里,似乎没什么隐藏得住的,便又点头。 “是想。” 纵然已经过去了三个月,谢明蕴也学得了一副大方的样子,在外人面前举止礼仪都做的极好,但到底还是不适应。 毕竟往前数几个月,她在江南是生活在尘埃市井里的人,整日想的是怎么糊口养着自己,对于富丽堂皇的上京城,本是她一辈子也不会接触到的地方。 江南是她的家,扎根生了十七年的地方,喜怒哀乐,在意的人,都在那里。 如今乍然要剥离出来,她自然是会想念。 来了上京,起初日日夜夜睡不着,惶惶然地想森严肃穆的皇宫和规矩,也念江南的自在和快活。 哪怕如今她已经在尽力学着适应这,但到底和亲一事,又把她心里的害怕和惶然给勾了出来。 “那公主在江南,可有什么快乐的事吗?不如说给臣女听听,臣女可好奇那地方许久了。” 见气氛不对,姜音巧妙地转移了话题,亲密地拉着她的胳膊问道。 提到江南,谢明蕴眼里显然多了几分光亮,她低着头,脑中闪过许多在江南的光景。 “有……很多,江南的景致,美食,还有那一条街的人……” 她难得对着外人这么多话,侃侃而谈地把自己记忆中的江南说给姜音,雅间内时不时传来几声笑,容淮安刚走到门口,听见门内的笑声,忽然止住了步子。 须臾,屋外的身影再度离开。 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等谢明蕴讲完了江南的事,外面的戏也停了,姜音递过去一盏茶,轻轻一笑。 “看来公主在江南过得很好。” 是很好,除了偶尔忙碌奔波,她还是很自在的。 但这话谢明蕴没再说,只道。 “如今上京也很好。” 姜音能在这问她这些,回去多半是要告诉外祖母的,外祖母知道了皇后必定也知道了,她若过多念及江南,总免不了让他们担心。 “也许以后还有机会回去呢,公主莫想太多。” 谢明蕴笑着和姜音周全了话,送了姜音出去。 屋内剩了她一个人,谢明蕴觉得连日以来萦绕在心头的烦闷和阴霾一扫而空,她长舒了一口气,嘴角勾起个轻软的笑。 心里闷着话还是要找人说,听了这江南戏又和姜音说了那么多,她心中便觉得舒服许多。 哪怕回不去江南,这样念着也是好的。 倒是这戏,却不知道下次听,是要什么时候了。 这念头一出,她顿时想起今日带她来的容淮安,刚要抬步出去找人,门边一阵脚步声传来,她一抬头,就看到缓步走来的那人。 一身天蓝色锦袍在他身上相称得宜,更多了几分慵懒随意,身姿挺拔,面容如画,腰间盘扣在夕阳的映衬下折射出几分光彩,晃的人有些恍然失神,他从楼梯拐角处下来,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像是八个月前,谢明蕴清楚地记得那一天,那天她受了委屈,容淮安陪着她一起去听曲,为了哄她高兴,去摊贩给她买糖葫芦,又陪她放纸鸢,一步步走到她身旁,那日的阳光极好,晃在这天之骄子的身上,引人侧目又心动。 一如当下。 谢明蕴心中被抿去了一日的猜测忽然就不合时宜地再次浮上心头。 容淮安今日带她来,当真只是为了学北地民俗么?
第17章 ◎谢明蕴忽然又些心疼◎ 她正愣神,容淮安已经走到了近前。 “走吧。” 他并没问方才姜音为何在这里,也没就方才听的玟梅戏和江南戏说些什么,就好像只是处理完了事情,刚好走到这接她而已。 谢明蕴怔怔然地点头,跟在他身后下楼。 “太傅。” 她一路乱糟糟地想着,等走到了公主府外,实在没忍住还是叫住了容淮安。 “嗯?” 他跟着回过头,清润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待及看到她今日明显轻松的神色时,目光顿了顿。 “今日……” 谢明蕴话说了一半又止住。 容淮安不言不语,耐心地等着她继续说,目光落在她发鬓间,瞧见那漂亮的簪子上坠着的流苏,随着她的动作晃动了片刻,又安静下来。 像极了此时面前的小姑娘心中纠结的样子。 谢明蕴袖中的手轻轻搅在一起,半晌又摇头。 “没什么。” 容淮安都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是因为休沐,又加上那书本里恰好讲到玟梅戏,所以才带她去了戏楼。 她记得在江南的时候这人就不喜欢吵嚷,陪她去看过的唯一一次戏,还是因为那一天她受委屈撒娇软磨硬泡磨来的,如今又怎么会故意喊人排戏? 她心中腹诽道。 自己还是这些日子太清闲了,什么都能乱想了。 容淮安便没再说,抬步要往外走。 城东昨夜出了事,他忙了一宿才收拾罢,方才又来人回禀了事情,容淮安自然急着去处理。 谁料刚走了一步,因为动作太急,牵扯到了昨夜打斗间他被刺到的伤口,顿时容淮安轻轻蹙了蹙眉,倒抽了一口冷气。 从城东回来已经过了辰时,他又不想打草惊蛇让闹事的人知道他受伤了,便只在容府简单包扎了一下,没想到这会倒是麻烦了。 谢明蕴注意到他的表情,顿时想起这两日他风寒未愈的事,还以为是吹了风头痛,这件事到底也算自己三分责任,谢明蕴皱眉道。 “太傅还是早些回去吧,外面风大。” 容淮安知道她是误会了什么,但也没打算将自己受伤的事说出来,点头后要往外走。 “大人。” 才走了两步,忽然有侍卫匆匆走过来。 “城东的事家主已经去处理了。” 容淮安的步子一顿。 “另外……三姨娘在太傅府求见您,似乎是想让您对三公子网开一面。” 他眉宇间顿时凝上一层寒霜。 连身后的谢明蕴都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刚要往前一步,忽然容淮安回头,神色清淡地道。 “不知公主可方便让臣暂待公主府一个时辰?” 看着他有些沉郁的神色,谢明蕴鬼使神差般点头答应。 两人一起去了书房。 容淮安在这,谢明蕴身为一府之主也不能把人丢在这冷落着,可干坐在这又实在无趣,她眼珠转了转,目光落在他上。 从长街回来到进门,除了那句问她能不能在公主府暂待之外,容淮安似乎就再没开口说话了。 尤其是听说容家主去了东郊后,他眉宇间一直凝着一层若有似无的寒霜,一看便知道情绪不虞。 可容家主……不是他的父亲么? 难道他和他父亲关系并不好? 谢明蕴刚要说什么,门外忽然走出来一人。 “大人。 家主已经从城东将三公子带了回去,云副将没拦住。” 容淮安眸光清寒入骨。 “父亲不知道他犯了军法,按律是要杖八十的吗?” “家主说三公子罪不至此,昨夜的事也是误会,待您回去后去容府见他一面,他自会与您解释。” 解释? “让云副将带一百侍卫去,将容溱捆走,按律法杖八十再送回容府。” “主子?” 侍卫一惊。 这是公然和家主宣战了。 “家主临行前还说……” “说什么?说我这不孝子若再一昧揪着这事不放,公报私仇跟自己亲弟弟对着干,他以后便不认我吗?” 容淮安语气轻飘飘的,侍卫低下头。 其实家主的原话说的更过分,几乎是强硬地以父亲的身份命令主子不准再把三公子关在城东,还说他这般薄情寡义,倒真不愧是先夫人的儿子,跟她一样像个冷血怪物,以后死了也该是个没人心疼没人收尸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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