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你,水里我加了草药,多泡泡对你身上的瘀痕有好处。”高晟没勉强,拿给她一盒药膏,“洗完抹在那里。” 不用他提醒,温鸾也能感觉到那里的不适,可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她就是不想听他的。 洗完出来,床边的壶漏已近寅时,高晟换好了官服,头发丝还带着潮气,应是在别处沐浴过,准备上朝了。 温鸾发急——他还什么都没应承她呢! “大人,我夫君可以放出来了吗?”生怕他走,温鸾伸出手去抓住他的袖子,裹在身上的薄被没了束缚,顺势滑落,慌得她急忙缩手扯被子,手忙脚乱的好不狼狈。 高晟道:“你先睡一觉,等成衣铺子开了门,叫安福买两套回来。”却绝口不提宋南一。 “大人!”温鸾的语气变得生硬,“我夫君可以出狱吗?” 高晟整理衣领的手停滞一瞬,慢条斯理道:“不能,此案在皇上面前过了眼,别人可以放,定国公父子不可以。” 这和婆母说的不一样啊!温鸾懵了。 “不过我可以答应你,不对你的心上人用刑。”高晟忽而一笑,点点自己的嘴唇,“你亲我一下,我再告诉你一个内部消息。” 温鸾瞠目,方才二人亲热的时候,高晟想亲她的唇,她避开了。矫情也好,做作也罢,对她来说亲吻的含义不一样,她不想吻除宋南一以外的任何男人。 后来高晟倒也没强迫她,本以为他不在意这种枝叶细节,没想到在这里等着她呢! “不愿意?那算了。”高晟转身欲走。 “啊,别……”温鸾忙拦住他,踮起脚尖闭上眼,飞快擦过他的嘴角——这已是她能做到的最大极限了。 高晟摸摸她亲过的地方,摇头笑笑,随即正色道:“朝廷喉舌之司不得与藩王结交,交通王府与谋逆反叛并列,即便谈论诗词歌赋也是违禁。今年初,定国公和郑王通过书信,我们已经在郑王府拿到实证,信上提到里宋世子的名字,所以宋世子还要在诏狱住一段时间。” 温鸾听得一怔一怔的,她不懂朝堂上的是是非非,单纯觉得这条法令不合乎情理,“谈论诗词也不行?也太苛刻了。” “这里面的门道儿多了去了,看似是一首普普通通的诗词,其实藏着密语,解出来就是一封传递消息的密信。”高晟看看天色,不能再耽搁了。 “大人,能不能借给我一件衣服?”温鸾面露难色,“我这样……没法回去。” 高晟朝墙角的大柜支支下巴,“你自己挑,我走了。” 其实她带着换洗衣服,就放在小轿中,隔着门请安福拿一趟就是,借衣服就是她刚刚想出来的由头。听高晟话里话外的意思,南一且得关一阵子,如果光等着高晟找她,谁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南一可拖不起。 脚步声远去,屋里只剩温鸾一人了,她慢慢蹲在地上,把破掉的樱花留仙裙捡起来,抱在怀里。 窗户纸泛出青白色,微明的晨光和未灭的残烛在黑暗中交织出一片朦胧的纱,温柔地披在那个清冷孤独的身影上。 温鸾婉拒了安福一起用饭的邀请,趁着天光尚未大亮,悄悄回了国公府。 郑氏果然在等她。 这个点儿回来,看温鸾走路又别别扭扭的姿态,不消说,郑氏便知道事办成了。虽说她于此事上厥功至伟,可如今真到了这一步,她又好像吃了苍蝇般的恶心。 “他怎么说的?”郑氏问,依旧没叫温鸾坐下回话。 然而温鸾太累了,浑身骨头散了架的疼,尤其是那里,刚完事时尚能忍受,时间越长越难受,到后来每走一步都火辣辣的疼。 从角门到正院,她出了一身的冷汗,实在坚持不住了,佯装没看见郑氏和周嬷嬷的脸色,自顾自捡了椅子边儿坐下,把定国公被抓的原因原原本本转述了一遍。 郑氏听得心烦意乱,站起身在屋里来回踱步,半晌才住脚,“也就是说,高晟只拿到了信,并无十足证据说明这封信有问题,他扣住人不放,是想要屈打成招?” 温鸾担心误导她的判断,没有给出任何的意见。 郑氏也知道温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挥手叫她 殪崋 退下休息,“好好歇着,想吃什么想用什么和周家的说,这只是第一步,在高晟没放人前,你不能掉以轻心。” 言下之意就是你还得接着好好伺候他。 温鸾一怔,婆母当初说的是“只一晚”,虽说她和高晟私下有约定,可她没告诉婆母。如今亲耳听到婆母轻描淡写就改成了“一直去”,一时间内心五味杂陈,没意思到了极处。 在国公府的日子早磨平了她的棱角,和她们争执没有任何益处,温鸾说声“知道了”,便径自离去。 “老奴瞧着少夫人和以前不一样了,婆婆跟前哪有儿媳妇坐着的份儿?她看也不看您一眼就直接坐下了。”周嬷嬷又是摇头又是叹气,“她素来怯懦怕事,哪怕有世子爷撑腰,也不敢这般没眼色。今儿……啧啧,也不知谁给她的底气。” 郑氏冷哼一声,以为爬上了高晟的床,就能和高晟一样拿捏国公府了?真是不自量力。 “避子汤准备好了吗?”她说,“给她送过去,看着她喝完再回来。” 周嬷嬷答道:“早准备好了,老奴想着她回来晚可能效果不好,足足下了两倍的料,夫人放心,绝对不会出差错。” 郑氏面色稍缓,又问叶家的回信到了没有。 “还没有……”周嬷嬷讪讪说,见郑氏眼光不善,马上描补道,“我家小子办事牢靠,那金陵离京城两千多里地,就是昼夜不停赶路,一来一回也要大半个月。算算日子,再过几天一准儿有消息。” 郑氏瞥她一眼,“先记下你这笔,若耽误我的大事,没你好果子吃!” “那是那是。”周嬷嬷唯唯诺诺退下来,揣着一肚子怨气来到温鸾的院子。 温鸾正晕沉沉靠在大迎枕上休息,阿蔷一边抹眼泪一边摆饭,所以她进门时主仆二人都没注意,也没招呼她,于是在她眼中,就多几分“盛气凌人”。 周嬷嬷咳咳两声,板起面孔教训道:“咱们府里不成文的规矩,积年的老仆比年轻的主子还有体面,越谦卑,越显得少夫人尊重。” “嬷嬷好大的威风,张口就是教训少夫人的口气。”咣当,阿蔷把托盘重重一放,小脸气得发白,“没看见少夫人正要用饭?你不说上来伺候,还要少夫人在你面前立规矩,怎么不见你在嘉卉小姐面前说什么谦卑不谦卑?尊重,你们也好意思说尊重,尊重的人家能干出这种事?” 一句话差点捅破那层窗户纸,周嬷嬷是恼羞成怒,温鸾则是羞得无地自容,忙喝住阿蔷,“妈妈别与小孩子一般见识,我刚刚打盹儿没瞧见您,快请坐。” 周嬷嬷不坐,粗声粗气道:“老奴不敢当,老奴奉夫人之命,特来给少夫人送药。”说着,从食盒端出碗黑乎乎的汤汁来。 “这是什么药?”阿蔷好奇问。 “别问了。”温鸾接过药碗一饮而尽,“妈妈,南一的事还没有着落,少不得还要与那人打交道,出行的事还请妈妈多费心。” 事关世子,周嬷嬷不会在这事上刁难她,斜睨着阿蔷说,“老奴自会办好,也请少夫人约束身边人,把嘴巴闭紧点!不单是为您的名声,也是为世子的脸面。”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4-03 09:00:02~2023-04-04 09:00: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羽之觞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章 ◎那只鸾鸟,也该飞回来了◎ 阿蔷心里有气,温鸾吩咐她出去送送周嬷嬷时,她装着拾掇东西,愣是没动弹。 温鸾劝她:“没必要和她争高下,忍忍就过去了,她是婆母身边的红人,比起我,婆母更信任她。” 阿蔷不服气,“我就是瞧不上她那股子畏威不畏德的小人做派!小姐是宋家的恩人,是国公府欠您,不是您欠国公府,失身不失德,她一个仆妇凭什么看不起您?哼,过河拆桥,河还没过去呢,她们就要把桥拆了,也不怕掉河里去!” “算了,”温鸾沉默一会儿,经过这几天的事,她也着实有些意冷,“好聚好散,何必弄得大家都不痛快。” 阿蔷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小姐您刚才说好聚好散?您、您要离开国公府?” 屋里一下子安静了。 清晨的阳光带着寒气,不动声色从云端静静倾泄而下,在悄然开放的早樱枝头流动,伴着一阵阵簌簌的声响,花瓣如碎屑般被抛向空中,随着料峭的春风瑟瑟沉浮。 一片粉红色的花瓣轻轻落在温鸾手中的樱花留仙裙上,她拈起花瓣,慢慢握在手心里,“等南一度过这关,我就离开国公府,就说……就说我死了,夫人肯定会同意的。” 阿蔷不甘心就这样离开,“您是不是担心世子接受不了?不可能的,世子对您的情意我都瞧在眼里,我敢用脑袋担保,他绝对不可能抛弃您!” 温鸾笑了笑,那笑容凄恻缠绵,看得阿蔷心口发酸。 “我知道啊,正因为知道,才不愿意告诉他。这种事对哪个男人来说,都是难以接受的,此时不在意,以后呢?裂痕不会消失,只会越来越大,若是……”她有些说不下去,哽咽着深吸口气,“若是有一天,他后悔了,与我情淡意弛,甚至相看两厌,我受不了,阿蔷,我会疯的。” 阿蔷耐不住,失声哭了出来,“凭什么啊,您做了这么大的牺牲,凭什么最后您一个人受苦!” “不苦,我知道他心里有我,就不苦。我‘死’了,他会伤心,会悲痛欲绝,但他会有新的世子夫人,会有一大堆孩子,日常繁复的琐事足可以消磨曾经的伤痛。等他老了,想起年少时还曾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恋,我就满足了。” 温鸾把留仙裙珍而重之放进小箱子里收好,微微一笑道:“好了,擦擦眼泪坐下陪我用饭,昨天傍晚到现在,我还什么都没吃,饿得胃都疼了。” 晨阳完全升起来了,金色的光辉照得大地亮堂堂的,天空一碧如洗,柳丝如烟,瞧着就让人心里舒坦。 高晟脚步轻快地迈进北镇抚司的大门,冲两个当值的同僚点点头,“早。” “大人早、早……”那两人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不约而同抬头往天上看,诶,太阳没打西边出来呀,为啥大人一脸笑意,态度异常和善涅? “老刘头,是不是你配错药,把大人脑子吃坏啦?”满身肌肉疙瘩的壮汉问旁边干瘪小老头。 “放屁!”老刘头翘着老鼠胡子怒目而视,“我配的药,想要人死,大罗金仙也救不活,想要人活,阎王爷也得干瞪眼。准是你差事办砸了,宋家那窝兔崽子的证词拿到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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