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英有三寸不烂之舌,闻言也说不出话来,见一众官兵侍卫一身冷肃,快步穿梭于屋舍间,找这个架势,显然难有漏网之鱼。 方英思量两息,重又笑道:“我们这些人,世子已然查过,可否先放我等离去?” 话音微顿,语气一转:“王爷旧疾复发,疼痛难忍,正等着小人回去复命。望世子通融通融。” 宁王多年前只是个闲散王爷,没有本事,无甚功绩,但在二十年前那场祸事中,先太后被叛军围困之时,宁王出手相帮,一条腿落了残疾,其后寻医问药,都没能治好。 在今上登基后,宁王备受尊敬,一说起旧事,便能触动陛下心怀。 当年事发,陛下不过十岁出头,在混乱中与先太后离散,再见已是阴阳相隔。唯有从宁王口中,知晓先太后当年之事。 方英作为宁王府门客,对这些事如数家珍,自以为一搬出宁王,眼前之人于情于理都要退让三分。 方英面上含笑,胸有成竹地等了片刻,只见谢兰辞目光冷如利刃,往他身上刮来。 “今日天晴无雨。王爷的伤,怎还会疼痛难忍?听起来不像刀剑所伤,倒像是中了什么毒。” 方英瞳眸骤缩,双唇微颤,对上谢兰辞的目光,心中咯噔一下,勉强笑了笑:“世子说笑了。此地事了,我等还急着赶回王府回话,不好让王爷多等。” 江林州啧了一声,抱臂看去:“真要论起来,我们也是为皇上办事。那些贼人胆大包天,连身负皇命的大臣都不放在眼里,岂不是图谋甚大?” “依我看,你们也别急着走。王爷能不知道轻重缓急?哪会因此怪罪于你。” 相繁快步行来,垂首道:“寺中无人潜藏,西边那些邸店酒馆,已经派两队人马过去。片刻后便能结束。” 方英背脊生寒,望向谢兰辞的目光忘了收敛,又与他相视。 谢兰辞看着方英眸中的惊疑之色,平静道:“你留在这里,耐心候着便是。” 方英脸色微白,扯唇笑了下。 - 殿中上香的女眷缩成一团,时不时派丫鬟到门口打听消息。 吴月然脖颈酸痛难忍,先前官兵鱼涌而入,丫鬟把她从蒲团上拉起,又牵扯到痛处,此时脸色十分难看。 吴月然一手揉着脖子,侧眸看向丫鬟:“外面怎么安静了。来的是哪位大人?” 丫鬟刚打听完,答道:“谢世子和江大人。二位带的这些人办事利落,约莫再有一会儿,守着殿门的人就撤了。” 吴月然咬了咬牙。 她昨日就不该好奇虞翎为何受罚,虞烟那院子恐怕风水不好,与她八字不合。 她昨日一去,夜里就做了恶鬼索命的梦,吓得她浑身是汗,清早收拾一番,就来了白云寺,想让大师驱走那些不干净的东西。 吴月然又问:“你没瞧错,真是她?” 丫鬟点头:“是虞五姑娘,奴婢认得的。” 吴月然唇角微勾。 上香遇到官兵搜人,她是有些倒霉,但好歹在干净的大殿里等着。 虞烟待的茶棚,人来人往,和许多不三不四的人挤在一起,还不如她呢。 只开心了一瞬,不知牵扯到何处,脖子又疼起来,吴月然皱着脸痛呼一声,几欲落泪。 心中暗自后悔。她幸灾乐祸做什么。 两年前找的那位大师交代,说要多行善举才能百邪不侵。 思及此,吴月然叹了口气:“你去看看。能不能把她叫到这来。” 丫鬟领命而去,探看一番,匆匆跑回来:“不行。先前还好好的,就刚才,茶棚那里又多了些人手,连世子身边的侍卫也在。” 吴月然一惊。居然盯得这般紧? 吴月然喃喃道:“我有心无力。这可不能怪我。” 昨日看谢家那位老妈妈对虞烟客客气气,还以为是和国公府有了交情。 如今看来,不过如此。 谢世子是许多女子的春闺梦里人,可吴月然听父兄说过,他有政务在身时,不是好招惹的主。年纪轻轻便政绩斐然,堪称翘楚。 虞烟胆子那般小,平日所见的男子都对她和颜悦色,殷勤得很,没见过这等场面。 谢世子威严迫人,又不假辞色。她可能会被这架势吓坏吧。 - 谢兰辞和江林州走后,虞烟松了口气,周围其他人惊慌一阵也都平静下来,她便坐下来,继续喝着刚上桌的茶水。 杯盏见底,她正要拿起茶壶,光线倏地暗了下来。 偏头一看,茶棚前面忽然又多了四人。随后,相锦也到了。 小小茶棚,一眨眼的工夫就多了五人。 原本安心等候的客人又躁动起来,看了看外面守着的煞神,又惊惧不安地往身旁看来看去。 这里面到底藏了什么为非作歹的大奸大恶之人。需要七个人守着? 虞烟被大家的情绪感染,茶水也喝不下了。 相锦就在几步外。虞烟安慰自己,不用害怕。 但一面又想起之前不好的遭遇,面上血色尽褪,小脸苍白。 虞烟握了握拳,她现在向相锦求助,一定会打草惊蛇。不能置大家于险地。 白云寺算是查完了,除去暂时扣住的方英等人,其他都没有问题。 江林州没忘那个形迹可疑的美人,提醒道:“你别把人忘了。” 谢兰辞淡淡看他一眼。 相锦已经提前过去。即便起初有些害怕,见了相锦,应当能安下心来。 抱着如此想法,谢兰辞径直往茶棚行去,甫一走近,就看见相锦的脸色不太好。 但相锦见了他,没说什么,谢兰辞便往茶棚里看去,顿时一滞。 虞烟泪眼汪汪,红唇紧抿,就差和她的丫鬟抱成一团了,脸色比相锦还差。 虞烟泪意上涌,忽而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往茶棚走来,不禁抬头朝他看去。 虽然看不清谢兰辞的脸,但是可以感觉到他的目光停在自己身上,心里那些不安尽数散去。 虞烟听到谢兰辞无奈开口:“这位姑娘。请随我过来,借一步说话。” 虞烟愣了愣。这是没事了吗? 也许吧。歹徒看这一圈人围住,大约也不敢出手了。 虞烟心头一松,站起身来,快步往谢兰辞身边走去,虽然没有见到熟人,还是刻意说了句:“我会配合的。” 虞烟像归巢的幼鸟,往他身边奔来。 谢兰辞瞧见她眸中蓄泪,眼尾湿红,抬眸看向相锦。 相锦后颈发凉,干笑一声,埋头退开两步。 谢兰辞自认不是愚笨之人,但此时瞧她这般,的确有些惘然。 虞烟昨日在宁昌侯府,还有意与他疏远,此时却又走近一步,抬头小声催促:“可以走了吗?” 谢兰辞拿她没有办法,颔了颔首。 片刻后,到了无人处,谢兰辞脚下微停,垂眸看着身后埋首不语的小姑娘,道:“你遇到了什么难事?不妨说与我听。” 虞烟先前自身难保,现下安然无虞,又想起了青柚的事,细白指尖攥住了袖口,嘴硬道:“没有。” 谢兰辞目光平静,不言不语亦有种威严,虞烟有点支撑不住,小声道:“真的没有。寺中无事,我可以回去了吗?” 谢兰辞笑了笑:“当真没有?可你的婢女,还没回来。” 虞烟就像被人踩了尾巴,咬了咬唇:“外面还有许多事等着世子。不用管我了。” 谢兰辞平常并没有探问琐事的偏好,且还是对一个女子如此追问。 但昨日才发生了那种误会,现下很有必要再谨慎一点。 虞烟仰脸看着他,双眸满是不解:“我犯了什么错吗?” 她眼睫微湿,眸中漾着水意。 犯错倒不至于,但一看就是容易受欺负的。 谢兰辞道:“你第一晚便哭个不停。我亏欠于你,是该多用些心思。” 虞烟愣了愣。 谢兰辞亦是一怔。 她不明白,但他说的话,的确有另一重不可与外人言的意思。 很容易让人误会。 虞烟双颊发烫。 先前在宋轻舟住处,只是猜想,这才多久,他就亲口说出来了。 谢兰辞不大自在地挪开视线,耳后微微发烫。 二人沉默下来。 一时无言。 “有位宋公子说是虞姑娘的旧识。留在寺门口不肯离开。”相繁回禀道。 作者有话说: 烟烟的社死日常。 没关系,今天谢兰辞也社死了。感谢在2023-07-03 22:49:28~2023-07-04 22:34: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2619029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慕遥、绝缘体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第 31 章 ◎你们也不想被对方知道那件事吧。◎ 宋公子? 谢兰辞没有错过虞烟面上一闪而过的惊讶, 显然,她并没有和这位宋公子约好。 他从前查过她来往的人员,并没有这样一个人。 虞烟来不及收拾方才那点羞赧,抬头看他:“我认识他。” 念及寺中的动荡, 担心那文弱书生莫名其妙牵扯进来, 又补充道, “宋公子是个好人。” 谢兰辞看向她,道:“是吗。” 虞烟忙不迭点头,眸光诚恳, 抿唇道:“不用放他进来, 正好我也该出去了。” 她是该出去了,既能避免宋公子和他撞上, 也能带着青柚走得远远的。 谢兰辞公务繁忙是不假,但还须在此等方英的同伙上钩,并不急着走。 而虞烟话音刚落,就侧过身子想要往外走去。 就这般急着去见那位宋公子? 他记得, 在镜湖那日相看的男子,并不姓宋。 虞烟提着心, 转过身去, 一步都没迈开, 相锦带着宋轻舟迎面而来。 相锦先前守着茶棚, 却把人守得面色苍白,战战兢兢,此时把虞烟的熟人带来,先看了眼她的神色。 这一看之下, 相锦又皱起眉。 他是不是看错了。姑娘好像有些慌张? 相锦低头垂目:“这位公子停在门口, 久劝不走, 又报了家门,属下便把人带过来了。” 白云寺现下如铁笼一般,飞鸟也休想逃过。 为求稳妥,像宋轻舟这样的,不能说放就放了。 宋轻舟迎着谢兰辞的目光,拱了拱手:“在下宋轻舟。方才虞小姐出手相助,送我回了寒舍。特地来与她道谢。” 虞烟察觉到宋轻舟进门时的紧张神色,心下明白过来,宋轻舟是怕她在此地再遇惊吓,专门过来看她是否安好的。 虞烟心下一暖,笑道:“宋公子何必客气。” 谢兰辞看他们眉来眼去,十分熟稔的样子,启唇道:“二位在何处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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