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外传来咕噜噜的马车声,沉羽飞进来,躬身道:“七爷,马车来了。” 慕容烨起身穿好外袍,看向萧惜惜:“想出去玩儿吗?” “出去玩儿?”萧惜惜又惊又喜。不是想,是太想了!自从来到京城,她每天被困在小巷子里,娘说要带她出去,可因为一直打听不到爹的下落,她也没什么心情,萧惜惜都快憋出犄角了。 萧惜惜重重点头,向慕容烨身边靠了靠,生怕把她落下。 沉羽给慕容烨取来斗篷,慕容烨戴上兜帽,将那张惊世骇俗的俊脸隐在黑暗中,带着萧惜惜出门上了马车。 沉羽赶着马车,一路驰出小巷。外面渐渐有了人声,萧惜惜掀开马车窗帘,兴奋地向外张望。 慕容烨无奈地轻叹了口气。这丫头毫无防人之心,真是傻得可怜。 今日带她出门,本意是不想把她一人留在深巷。谢家内宅已盯上她,谢子午突然暴毙,虽说有他的人盯着,可难保出什么纰漏。 原以为她不敢跟他单独出门,没想到她二话不说,屁颠儿屁颠儿就跟上来了。 “萧惜惜,你就不怕我把你卖了?”慕容烨问。 萧惜惜头都不回,倨傲道:“不怕啊,把我卖了,谁给你包扎伤口?给你带好吃的?” 还敢顶嘴,给你脸了是不是?慕容烨刚想发作,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 萧惜惜猛地回头:“颠到伤口了吗?疼不疼?” 慕容烨一口气闷住,缓了一会儿,才冷冰冰道:“不疼。” “哦,那就好。”萧惜惜继续扭头观赏街景。 慕容烨隐在兜帽下的眼神变幻了一下。他刚才是不是应该说,疼? 今日走的这条路,与萧惜惜进京那一日走的不同,仍然繁华热闹,却别有一番风味。 萧惜惜看见什么都新鲜,可慕容烨目不斜视地坐在她旁边,对什么都不感兴趣,没人与她分享喜悦,不免有几分扫兴。 马车穿街过巷,渐渐远离繁华的街区,最后停在一处染坊门前。 萧惜惜随慕容烨下了马车,进入院中,有人在他们身后关上大门。 院里挂着各色染布,长长地垂下来。有几个伙计在干活儿。见慕容烨进来,他们并不说话,只是拱手一揖,对慕容烨身边跟着的萧惜惜,像没看见似的。 “你是这家染坊的老板吗?”萧惜惜小声问。 慕容烨轻点了一下头,带着萧惜惜穿过作坊,来到后院。这里有假山楼阁,曲径通幽,看上去像是住人的地方。 一个掌柜模样的中年男人迎出来,拱手道:“七爷,人都到齐了。” 看到慕容烨身旁的萧惜惜,他眼中闪过一抹诧异,却并不多问。 慕容烨对萧惜惜说:“你在院子里玩儿一会儿,不要乱跑,我进去与人谈事情,一会儿就走。” 萧惜惜郑重地点头:“我不乱跑。” 可爱又乖巧的模样,让人想摸摸她的头。慕容烨手动了一下,忍住了。 沉羽守在院中,慕容烨与那中年掌柜转过假山,进入一间屋内。 屋里,已有七八个人候着,一见慕容烨进来,纷纷起身施礼。慕容烨摆摆手,坐到主位。 中年掌柜的名叫章修,原本是景王府谋士,现如今暗中统领慕容烨在京中的情报网。 章修拿出一幅地图铺在案上,指着一处关隘,说道:“靖国公领兵回京,五日后经过守阳关,若在此处截杀,把握最大。” 靖国公萧放是当今皇后的哥哥,手握兵马大权,颇得熙元帝信任。数月前,他率兵前往凉州平定西北叛军,如今得胜还朝。若杀了他,不但打断了熙元帝的左膀右臂,还势必能引起朝野震动,兵权相争。 慕容烨垂眸,盯着地图看了一会儿,点头道:“截杀计划务必周全,决不能让萧放活着进京。”
第8章 萧惜惜从没来过染坊,在院子里看工匠们染布,觉得十分有趣。慕容烨喊她走时,她还有几分依依不舍。 回程的马车上,萧惜惜没掀开车帘向外看,而是乖乖地坐在慕容烨身边,像是有什么心事。 这几日的相处,慕容烨已看出她是小孩子心性,脑子里除了吃就是玩儿,这会儿不说话,大概是玩儿得不尽兴,没吃到好东西。 他对沉羽说:“绕平安坊回去。” 平安坊是京中最热闹繁华的所在,汇聚了全天下吃喝玩乐的精粹。萧惜惜看到了,一定高兴得蹦高。 过了好半晌,沉羽才闷哼着答应一声。从染坊到平安坊有一定距离,需要走半个多时辰。慕容烨长期失血,身体十分虚弱,不能在外时间太长。沉羽很不情愿。 萧惜惜没听说过平安坊,不知道慕容烨绕路是为了带她去玩儿。她不说话,其实另有心事。 她心里有话,终归是憋不住的。走了一会儿,怯生生地问慕容烨:“叶公子,你开染坊赚钱,为什么还要当江洋大盗呢?” 慕容烨一愣:“我几时跟你说过,我是江洋大盗?” 萧惜惜大眼睛瞟过他胸口,几分幽怨几分得意,那意思分明是:你骗不了我。 慕容烨抽了一下嘴角,停了片刻,道:“我如今已金盆洗手,不做江洋大盗了。” 萧惜惜眼睛一亮:“真的?” 慕容烨点头:“真的。” “那你不会伤害我娘和李婶了吧?” 慕容烨缓缓转头,看着她:“会。” 萧惜惜眼中的神采一下子黯淡了,不开心地撅起了粉嘟嘟的小嘴。 慕容烨没再理她。 萧惜惜天真烂漫,即便每日跟他相处,也看不出他的反常之处。可若被那两个妇人知道,恐怕不好收场。 马车一到平安坊,萧惜惜就被外面的热闹吸引,忘了刚才的不愉快。 慕容烨让沉羽带萧惜惜下车看了一会儿杂耍,还给萧惜惜买了一串糖葫芦。 萧惜惜总算见识到了真正的京城繁华,看完杂耍还想再逛,只是沉羽一再催着,只好回马车上了。 李婶搀着何玉漱从一家铺子里出来,一抬头,突然惊道:“那不是惜惜吗?” 何玉漱走得腿酸,正低头捶腿,听了李婶的话,下意识抬头,只见街道对面的人群后,萧惜惜正钻进一辆马车。 何玉漱吓得魂飞天外,飞跑过去喊:“惜惜,快下来!” 沉羽担心慕容烨支撑不住,一刻也不想耽搁,萧惜惜还没坐好,他已挥着马鞭,赶着马儿跑起来。 萧惜惜一个趔趄,倒在慕容烨怀里,额头撞在他下巴上,疼得她哎呦一声。 慕容烨苍白着脸,扶萧惜惜坐稳,关切地看她:“撞疼了?” 萧惜惜揉揉额角,摇摇头:“没事儿。” 马车里光线昏暗,可她还是看出来了,慕容烨很不舒服,冷汗顺着他的鬓角淌下来。 萧惜惜觉得很内疚,要不是她贪玩儿,早点儿回去,也许叶公子就不会这么难受了。她掏出帕子,凑过去给慕容烨擦汗。 慕容烨闭着眼睛调息,绵软的绢帕轻轻拂过脸颊,小姑娘的馨香在鼻息间萦绕。他心里怪起沉羽,把车赶得那么快干嘛! 何玉漱跑到街对面时,沉羽早已赶着马车跑得无影无踪。 “快雇个马车,追上去!”她急得跺脚。刚才她隐约看见,赶车的年轻人,就是邻家那后生。 看来,趁着她平日不在家,那后生骗了惜惜出来。女儿一向天真,也不知吃了亏没有。 何玉漱急得快哭出来,等李婶雇来马车,紧催着车夫往回赶去。 萧惜惜回到家里,坐在树下慢悠悠地吃糖葫芦。她在路上舍不得吃完,留了两颗带回家吃。 院外突然传来马车声,紧接着就听娘和李婶大呼小叫地喊她。萧惜惜吓了一跳,忙迎出去。 何玉漱一眼看到女儿好端端地在家,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可马上又看到她手里的糖葫芦,不禁又是一惊。 萧惜惜没想到娘和李婶突然回家,一脸惊讶,等意识到该把糖葫芦藏起来,已经来不及了。 “惜惜,你哪来的糖葫芦?”何玉漱惊问。 “我……我……”萧惜惜吞吞吐吐,不知该怎么说。她如果说出来,是隔壁的叶公子给她买的,娘就知道了叶公子的存在。叶公子会杀了娘和李婶的。 一想到这里,她吓得眼圈儿都红了。 “我……我自己出去买的。”萧惜惜垂着眼睫,不敢看她娘。 何玉漱心都要碎了。女儿竟然还学会撒谎了,一定是隔壁那后生把她带坏了。 她二话不说,转头出门,直奔邻院,去找那后生理论。李婶自然紧跟着她。 “娘,你别去!”萧惜惜吓坏了,冲过去拉她娘。 何玉漱在气头上,什么也顾不得了,甩开萧惜惜的手,急步来到邻院门前,吩咐李婶:“敲门!” 李婶上前,砰砰地砸了几下门。萧惜惜拦不住她,在一旁急得直哭。 黑漆木门打开了,沉羽站在门口,杀气凛然。 李婶出身乡野,向来泼辣,几乎没她怕的人,可是一碰上沉羽杀气腾腾的眼神,她控制不住地向后退了一步。 何玉漱上前几步,正色对沉羽道:“小后生,你趁我不在家,欺负我女儿,叫你家大人出来理论!” 沉羽目露寒光,右手探向腰间别着的短刀。她们若敢闯进院子,就别怪他手下无情。 萧惜惜扯着何玉漱的袖子,央求道:“娘,咱们快回去吧。” 何玉漱拍着她的手:“惜惜乖,听娘的话,你回去等着,娘要跟这家的大人理论一番,让他们好好管教自家孩子。” 萧惜惜哭着摇头:“不行啊,娘,咱们快回去吧。” 看女儿哭,何玉漱心里越发难受。她当年就是因为天真好欺,身边又没有父母做主,才被那萧文山哄骗,误了一生。女儿无论如何不能再走她的老路。 今日她亲眼看见这黑衣后生赶着马车,带惜惜上街,若不跟他的父母说清楚,让他们严加管教,女儿恐怕糊里糊涂地就被他骗了。 屋里迟迟没有动静,何玉漱又往前走了几步,对沉羽道:“我不与你一个孩子一般见识,快叫你家大人出来!” 沉羽手握在短刀刀柄上,何玉漱再上前一步,他就要动手了。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轻咳声。沉羽手一抖,纵身向后跃去,扶住慢慢走出门廊的慕容烨。 慕容烨一到家,就躺下了。他今日外出,过于劳神,此刻看上去十分不好。 何玉漱见屋里有人出来,不由怔了一怔。本以为出来的该是个中年人,没想到竟是个年轻男子。 慕容烨站在廊下,长身玉立,风姿卓绝,只是脸色苍白,满面病容。 何玉漱是懂些医术的,此刻一看慕容烨的脸色,不禁心下一凉。这人年纪轻轻,又生得这般好样貌,可看上去竟已有了下世的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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