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什么!没规矩!”她怒道。 珠儿脸色惨白,顾不得赔罪,慌乱地道:“姑娘快去看看吧,老爷把吴嬷嬷打死了。” “什么!”谢丹宁大惊失色,“怎么回事儿?你说清楚!” 吴嬷嬷是府里的老人,也是她的心腹,父亲应该知道,怎么会问都不问她一声,就把吴嬷嬷打死了? 珠儿吓得不轻,结结巴巴地说不出所以然,谢丹宁气得跺脚,正想亲自去问问清楚,就听见院外脚步声响,外面的丫鬟婆子慌乱道:“老爷来了!” 谢丹宁忙迎出来,就见谢子午怒气冲冲闯进院中,一见谢丹宁就指着她道:“你干得好事!” 谢丹宁不解,惊问:“父亲,女儿做错了什么事,惹得父亲如此生气?” 谢子午怒道:“你可知黄泰已死,还死在咱家别苑?” “啊?!”谢丹宁像被人当头打了一棒,懵在那里。 “枉我平日费心栽培你,指望你嫁入公侯府第,给咱们谢家长脸,你倒好,做出这般没有廉耻的事,如今京中都在说,你与黄泰有私情……” 谢子午气急败坏地一甩袖子,后面的话说不下去。 今日酉时,京兆府的官差在谢家别苑发现黄泰和家奴的尸身。晚膳刚过,兵部侍郎黄玉就找上门来。 去年,谢子午与黄玉在私分贪赃的军饷时,因为分赃不均闹了嫌隙,两人互相看不顺眼,矛盾越来越深。眼下黄玉的侄儿死在他家别苑,简直就是火上浇油。 黄玉大闹了一场,说谢子午蓄意害死他侄儿,甚至说出谢丹宁不守妇道,勾引他侄儿的话。 谢子午虽比黄玉官儿大,可毕竟人家的侄儿死在自家别苑,占着理亏,被黄玉骂得灰头土脸。 黄玉走后,谢子午派管家出去打探消息,才知道外面已传得沸沸扬扬,说谢丞相的女儿与黄泰私通,因奸成恨,在自家别苑杀死黄泰。黄泰的小厮还说,亲眼看见丞相府的吴嬷嬷来找过自家少爷。 谢子午一怒之下打死了吴嬷嬷,又来到内宅质问谢丹宁。 谢丹宁懵了一会儿,渐渐回过味儿来。 那两个人牙子和黄泰都是去找过萧惜惜之后,就死了,怎么会这么巧?难道那两个人牙子不是淹死的,他们和黄泰都是被萧惜惜杀的? 萧惜惜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丫头,身边只有两个妇人,她有什么本事,能接连杀死几个大男人,还把人牙子扔进通惠河,把黄泰的尸身埋到谢家别苑。 谢丹宁的身体筛糠一般发起抖来。她安排的两拨人,全都无声无息地死了,自己的一举一动似乎都在萧惜惜的眼皮底下。难道这辈子,她注定还要再走上辈子的老路吗? 不,不行!就算她斗不过萧惜惜,还有父亲,父亲绝对不能再一次死在景王手里。只要他们谢家不败,她就永远都是丞相府的千金。 想到这里,她脱口道:“父亲,不是我,女儿跟黄泰没有私情,杀黄泰的人,是……是景王!” 她的梦里只有她自身的经历,谢家败落后,她就没再见过萧惜惜,不知道萧惜惜和景王是否有关系,可是,眼下只有这么说,才能让父亲重视,去查探景王的消息。 谢子午目光晦暗,狐疑地盯着谢丹宁:“你三番两次在我面前提及景王,莫非你见过他?” 谢丹宁恐惧地摇头:“没有,我只是……只是做梦梦见……” 谢子午冷哼一声,怒道:“胡闹!我看你是疯魔了,这几日你闭门思过,不要再出去丢人现眼了!” 他说完,便气呼呼地出了谢丹宁的院子。 此时夜已深了,管家刘四弓着腰,提着灯笼,为谢子午引路。见谢子午面带怒意,刘四赔笑劝道:“相爷,消消气,莫要伤了身子。” 谢子午叹了一声,没有答话。晚风一吹,他的怒意散去,头脑渐渐冷静下来。 谢丹宁一再提及景王,难道慕容烨真的还活着?一想到这个人,他就如芒在背。 当年那一场宫廷巨变,死伤无数。最后的赢家原本是七皇子慕容烨,谢子午向四皇子慕容衍献计,假意与七皇子亲近,趁机捅了他一刀。 虽然慕容烨当时被他的手下救走,可刀上淬了毒,无药可解,慕容烨必死。 走在丞相府的甬道上,灯笼照在脚前,落在地面一团幽幽的光。三年来,谢子午第一次起了疑心,或许,慕容烨真的没死,毕竟,没人见过他的尸首。 和暖的春日夜晚,他突然如坠冰窖,浑身的血液都冻僵了一般。如果慕容烨还活着,那他谢子午,还有活路吗?无论是谋略、武功、还是手段,谢子午都想不出,这世上还有第二个人,能与慕容烨相匹敌。 有这样一个敌人存活于世,伺机而动……谢子午浑身冒出一层冷汗,湿透了衣衫。 “相爷,书房到了。”刘四提醒他。 谢子午回过神来,深吸了两口气。他摆摆手,示意刘四退下。今夜,他要仔细想想,该如何查探慕容烨的消息。如果他还活着,要尽快禀明皇上,举整个朝廷之力,也得把他找出来杀了。如果他已死了,就能松口气,安枕无忧了。 书房里,一盏纱灯透过屏风,影影绰绰。谢子午埋着头沉思,绕过屏风,向案边走去。 “谢丞相,别来无恙。”屋里突然响起一个清冷的声音。 “啊!什么人!”谢子午吓了一跳,猛然抬头,只见书案后面,端坐着一个人。 慕容烨一袭白袍,披着玄青斗篷,坐在书案后,眼神淡淡地望着谢子午。纱灯映着他半边面孔,瘦削苍白,冷如寒冰。 谢子午僵在原地,张了半天嘴,僵硬地吐出几个字:“景……景王殿下。” 在他身后,沉羽鬼魅般出现,钢刀缓缓向前,架在他的脖子上。
第7章 刘四熄了灯笼,在书房附近查看了一圈儿,确认没有任何异常后,来到书房门口,轻扣了三下,向里说道:“七爷,可以撤了。” 书房里,谢子午躺在地上,已然气绝。慕容烨将一张写满字的供状收进怀中,起身出门,飘然消失在夜色中。 翌日一早,丞相谢子午在府内暴毙的消息,就传遍了京城。 熙元帝慕容衍青白着一张脸,打着哈欠,迈出寝殿。寝殿外,停着两乘软轿,来接昨夜侍寝的徐婕妤和李美人。 大太监荣宝蹲下身,背起皇帝,送到御撵上。一声起驾,华盖高扬,一行人浩浩荡荡向御书房行去。 慕容衍歪靠在御撵上,闭着眼,半睡半醒。 “谢子午死了?”他懒洋洋地问。 “是,说昨夜得了急病,在府里暴毙。”荣宝在一旁答道,他说完这句,却欲言又止,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不敢说。 慕容衍不耐道:“有屁就放。” “是,万岁爷圣明,”荣宝一哈腰,“奴才听闻,昨日兵部侍郎黄玉曾去过丞相府,与谢相口角了一番,黄侍郎走后不久,谢相就……” “黄玉?”慕容衍微微睁了下眼,随后又闭上了,慢悠悠道,“狗咬狗,咬死一个少一个。” 过了一会儿,他轻叹了口气:“死了个丞相,终归是大事,就让黄玉把这事儿扛了吧,他俩家这几年敛了不少钱财,让刑部去都抄了,抄多少钱,都拿回来补贴宫里的用度。” 荣宝忙道:“奴才明白。” 萧惜惜等娘和李婶出门后,就提着兔笼子来到邻院。昨日李婶回来后,给她煮了糖栗子,她用帕子包了一把,带给慕容烨和沉羽。 天气晴好,慕容烨穿一身白袍,独自坐在门廊下棋。廊柱的阴影投在他身上,半明半暗。 萧惜惜踮着脚,迈着小碎步走过来,将兔笼放到门边,支着下巴看慕容烨摆棋子。 棋桌上黑白交错,密密麻麻。慕容烨抬眼看萧惜惜,见她微皱着小眉头,似乎思索着棋盘上的布局。 “会下棋吗?”慕容烨问。 萧惜惜骄傲地一昂头:“会啊,我娘教过我。” 还挺牛气。慕容烨拂乱棋子:“跟我下一盘。” 萧惜惜眼睛一亮,兴致勃勃地捡棋子。好久没下棋,手都痒了呢。 开局三步,慕容烨眉梢微挑。他五岁学棋,十岁便胜过当朝太傅,十五岁之后,再没逢过对手。可今日观萧惜惜开局的手法,竟有些诧异。这般开局的手法,他还从未见过。 走到第七步,慕容烨落子的手迟疑了片刻。这小女子莫非师从过什么世外高人,棋路如此不落俗套? 又走了两步,萧惜惜眼波盈盈,歪头一笑:“我要赢了哦。” 慕容烨眉目一展,扔掉手中黑子,无奈道:“萧惜惜,你根本就不会下棋。” “我会啊,你看,我的五颗白子就要连成一条线了。”萧惜惜点着棋子,认真地说,“五子棋就是这么下的,谁的五颗棋子先连成一条线,谁就赢了。” “五子棋?”慕容烨闻所未闻。 趁他不注意,萧惜惜落下一颗白子,拍手道:“我赢了。” 见慕容烨面露疑色,她忙一本正经地说:“我娘说过,落子无悔,愿赌服输,叶公子,你输给我了。” 慕容烨无语了一会儿,开口道:“好吧,你赢了。” 昨夜杀的谢子午,很有可能是萧惜惜的爹。慕容烨虽不至于愧疚,可今日见着萧惜惜,总觉得似乎欠了她点儿什么。 索性算她赢了一把。 萧惜惜欢欣雀跃,笑得眉眼弯弯,现出两颊的梨涡,头上两个圆圆的双髻都跟着高兴起来似的。 这个叶公子总是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原来下棋这么臭。她忽然觉得,这人也没那么可怕了。 慕容烨盯着萧惜惜的笑靥,恍了一下神。那么大的一双眼睛,怎么笑成两条缝儿的? 收了棋子,慕容烨回到屋里,萧惜惜给他换药。伤口仍然渗血,没有愈合的迹象。 “叶公子,你受伤多久了?怎么不见好?”萧惜惜小声问。她手上擦破一点儿皮,都要疼上两日,这么深的伤口在身上,日日流血,得多疼啊。 “三年了 。”慕容烨淡淡地说。 “啊?”正打着结的萧惜惜突然抬头,对上慕容烨的视线。黑白分明的澄澈双眸,情绪交杂,泛出盈盈水意,竟是满满的怜惜和心疼。 慕容烨从未被这样的眼神眷顾过。别人看他的眼神,有敬畏,有恐惧,有仇恨,即便他的母妃在世时,看他的眼神里,更多的也是依赖。 心里好像突然空了一下,又瞬间被填满。慕容烨抬起手,拂上萧惜惜的发髻。 “嗯?”萧惜惜本能地躲闪了一下。慕容烨手已落下,从她的发髻间捡下一片桃花花瓣。 他意味深长地盯了萧惜惜一眼,道:“萧惜惜,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很危险。” “啊?”萧惜惜茫然了。谁很危险?你吗?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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