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邙不愿相信的质问,“不是我不信几位大夫,只是我想问你们说的话确定没有违背自己的医德,是摸着自己良心说的吗,猪肉怎么可能治病!” 不止他不信,其他人也都不信,他们宁可相信宋嘉荣真是一个弄虚作假,欺世盗名的假大夫。 为首的张大夫倏然沉下脸,“你这是在质疑我们杏林堂的大夫。” 众所周知,杏林堂的大夫是由一位致仕的老太医所办,近年来只要是杏林堂出身的大夫多数都会进入宫里,或者是到达官贵人府上当差。 他质疑杏林堂的人,不正是在质疑那些让他们看病的皇亲国戚。 “我…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还请大人不要误会。”李邙也没有想到,看似普通不起眼的三个大夫,会是杏林堂坐镇的大夫。 前面由宋嘉荣看病的张金花忽然拉着她的手千恩万谢,“大人,我,我身上的味道没有那么重了,我能感觉到身体变得轻松了很多。” 她真的没有想到猪肉也能救人,更为前面自己的无知感到羞愧。 “我是大夫,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宋嘉荣话锋一转,“我从前面就想要问李大夫一句,为什么你的手上也会沾有石蕊苔藓的味道,颜色,据我所知,大夫都不能和对方的患者私自接触才对。” 定睛一看,李邙的袖子上果然沾有几星石蕊苔藓遇到五味子后变成的红色。 刘婆子只接触过给她银子的人,难不成给银子的人是他? 心虚得把袖子卷起往身后藏的李邙扯了扯嘴角,“可能是刚才那婆子过来纠缠时不小心沾上的。” “是不小心,还是你就是指使刘氏污蔑我贿赂她的罪魁祸首!”宋嘉荣眼神如利剑一样射过去。 李邙咬死,“宋大夫,我理解你因为我的不守信用会迁怒到我,可我会那样做,也是因为良心上过不去,我不能看着你一错再错。” 宋嘉荣却忍不住笑出声来,“我今日倒是明白了,人不要脸起来,到底能有多不要脸。其实我从一开始就怀疑李大夫为什么要强行顶替我的名声,硬把我说成你,难道就因为我是个女人,所以由我这个女人带来的好名声能轻易的被你这个男人所取代,张冠李戴,男冒替女。” “现在我倒是明白了,一个没有所谓医德的人,别说会做出冒名顶替他人,连收买对方病人的事情都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是他不能做的!” “污蔑!你这是纯纯污蔑!”李邙破口大骂,“你说我没有医德,你可有什么证据。” “证据自然是有,因为你开的药方是我早就淘汰过的药方。”宋嘉荣停了一下,嘴角泛起嘲弄的讥讽,“你所用的治鼠臭方子应该是最基础的苍术,黄柏,苦参,当回,香附、蒲公英,但你口口声声说是你一直在背后为我开药方,治病救人,那你也应该清楚我所开的药方里,早就把苦参换成黄芩,并且还在里面多添了一味子皂角刺,但是你都没有。 “这位婶子的身上不仅仅患有鼠臭,还有着严重的癥瘕,可你身为她的主治大夫为何没有发现。” 杏林堂的三位大夫齐齐点头。 李邙反驳,“我是只治了鼠臭,你不也是一样!” 宋嘉荣也不否认,步步紧逼,“是,但是李大夫致使药材全部串味,彼此染上各自药性的时候,我明知道它们不能用还强行用药,和我要用药来杀人有什么区别,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没有所谓的道德!” “我以为你只是没有医德,没有想到你连做人最基本的道德都没有!你难道不知道苦参但凡沾上一星半点儿藜芦,就是剧毒吗!”宋嘉荣压下眸底翻涌的阴翳,一字一句控诉着。 此时莫知县惊堂木一拍,“好你个李邙,先前竟敢胆大包天的欺瞒本官,如此不忠不义,品德败坏的人岂配为医!来人,将其杖二十,罚百金!驱赶出郦城!” 宋嘉荣忍着臀部传来的剧痛行礼,“民女谢大人明察秋毫,还民女一个公正!” 惨白着脸的李邙还在为自己辩解,“大人,草民绝对没有做过这些事,污蔑,她一定是在污蔑草民!” 一旁的林宝珠鄙夷道:“你说她污蔑你,你有本事拿出证据来啊。” 虽然莫知县还了宋嘉荣的清白,可是一群看热闹的人还是不信,或者说他们不愿意承认一个女人的医术居然会比男人好,对于一些人来说,承认一个女人比他们厉害,简直比杀了他们还要难受。 “虽然我们是冤枉了她,可她长得一副妖妖娆娆的样子,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勾引我家男人啊,在说谁家好女人会出来抛头露面。” “要我说,女人学医有什么好的,还是老老实实在家里绣花才好,要不然以后的女人见了都有模学样,天底下岂不是要乱了套。” “苍蝇不叮无缝蛋,别人没有遇到这种事,怎么就她遇到了,她本身肯定问题。” “我啊,我还是宁可去找李大夫看病,要知道自古以来都是男大夫医术精湛些,女人懂什么医术,最多就是放放血,洒点草木灰,跳大神罢了。” 宋嘉荣以为自己洗白了冤情会很高兴,可是听着他们那些刺耳的话,忽然有种释怀的轻松。 她学医的本意是救世人,但她能救得了他们身体上的病痛,却救不了思想上的。 离开前,她深深地望了他们一眼,她自认问心无愧。 “贵妃娘娘。”宋晏在她走出衙门时,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出声。 宋嘉荣停下脚步,艳丽的五官在屋檐下微微一笑,清艳得像冬日枝头绽放的第一朵红梅,“大人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认识的人,宫里也没有所谓的贵妃。” 她从贵妃贬为妃,妃为嫔,可见他对自己厌恶至极。 过去的一切她已经放下了,又何必在纠结过往。 “娘娘说笑了,娘娘就是娘娘,不过我好奇的是,娘娘一开始是民告官,为什么最后只告了刘大花夫妇二人和那位姓李的庸医,并没有告知县。”宋晏虽然不清楚她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另一个人,却也为她在堂上镇定自若,冷静自持的模样所吸引。 不愧是由陛下亲手教导出来的。 砂瓦涛过后终会成为珍珠。 宋嘉荣抬起头,目光缥缈没有落实感的眺望向远处,“如果我告赢了,又能怎样。” 宋晏一愣,没有想到她会把问题抛给自己,“官员贪污受贿,欺辱百姓者,当杀无赦!” “我之前和你想的一样。”宋嘉荣悠悠叹了一声,“莫知县虽然不是个好人,但也算不上是个贪官,最起码在郦城生活的百姓还没有出现过饿死的情况,如果他走了,不知道调来的新县令又会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所谓的好,坏,往往不能过于选择自己看见的偏面。 对她来说莫知县是个彻头彻尾的恶人,可他的恶只是收了李邙的钱,任由李邙污蔑她不作为。 要说真正的恶,也是李邙。 她不是菩萨心肠,只是不想把怨恨转错了对象。 走出衙门的宋嘉荣在外面见到裴珩时并不意外。 或许,从林青天出现在郦城的那一刻,她就有预感是他在帮她。 他的帮助并不是强行堵住所有人的嘴,而是让她用努力证明自己,洗脱冤屈,让她蜕变成为更好的自己。 这一刻,她很想要问他,她作为他曾悉心教导过的学生,有没有给他丢脸。 可是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错过他投来的目光,避开再见后的尴尬。 “雨下那么大,也不知道撑把伞,不怕淋湿后惹了风寒。”撑着乌骨伞,伞下露出半张如玉侧颜的裴珩从青石砖的另一头向她靠近,走的每一步都能在她心湖里掷入一颗小石子。 “我是大夫。”宋嘉荣仰起头,随后又垂下头,抿着唇低低地说了一声“谢谢。” 她还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更不明白在她说了那么重的话后,他是怎么能做到若无其事的。 “你我之间怎么生疏得要用上‘谢’这个字。”裴珩压下舌尖苦涩,完全忘了之前的自己才被她说过恶心。 相邀道,“年前致仕的李太医的故乡就在庐州,你可要随我一同过去。” “我没有其他的意思,也不是故意想要接近你,我只是认为你得到李太医的指点后,肯定会受益匪浅。” 此时的宋嘉荣早就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大脑一片空白的阵阵发晕,眼前景色模糊得出现重影,身形一晃中整个人往前栽去。 她的身体好烫,也好疼。
第46章 我想做你的夫 把人抱上马车的裴珩先是用沾了热水的帕子拧干后擦拭她额头沁出的薄薄一层冷汗, 又给她喂了水,动作轻柔又细致。 随后解开她束发的簪子,手指穿插过她如绸缎般泛着凉意的发丝, 好让她没有那么难受, 也能松懈下两分。 她束发的木簪样式普通得毫不起眼,可戴在她的发间又流光溢彩,玉姿雅态。 裴珩打开暗格,从里取出一支通体银白的簪子。 簪子由白银所制,簪尾细致的雕出四五朵霜梅簇拥在青枝上显得娇俏可爱,花蕊由细小的珍珠点缀,随着晃动间, 似活了过来轻鬟弹雪映鸦黄。 对比于素雅朴质的木簪, 她还是更适合艳丽华贵的簪子。 他本意是想要送她金簪,又想到她现在是大夫,要是真的送了金簪,一怕有人说她过于招摇,二更怕她不会收。 此刻的他第一次希望时间能过得慢一点,再慢一点, 或是能直接暂停,这样他就能在和他的小姑娘多单独相处好一会儿。 以前有着那么多相处的机会他不懂得珍惜, 只会一味用逃避来压抑自己对她的感情, 现在却连那么一点儿偷来的时间都想要偷藏起来,并把它无限延长。 人越是怀念过去, 便会反思到过去的自己有多么的自负, 愚蠢, 懦弱, 混蛋。 视线落在她微蹙的眉心, 轻颤的睫毛上,便知道她快要醒过来了。 马车在崎岖不平的道路上行走,马车里的人却感觉不到半点儿颠簸。 悠悠转醒过来的宋嘉荣一抬眼帘,最先撞入眼球的那双透着矜贵疏离感的丹凤眼,视线下移,落在他骨骼分明且修长有力的指尖,只是一眼,便垂眼晃开,怕自己会忍不住再看。 无论她在心里告诫自己多少次,却总是忍不住为他的皮相所惊艳到。 但对于如今的她来说,也仅是惊艳。 趴在软枕上的宋嘉荣能感觉到身下是正在行驶的马车,原本伤着后火辣辣刺疼的臀部也是一片清凉之意,顿感恼羞成怒,“你要带我去哪里,你放我下来。” “别动,你身上还有伤。”裴珩微凉的指尖先是用热毛巾敷了一下才贴上她的额心,“虽说没有烧起来,也得要注意点才行,你的衣服是我请人帮你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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