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调侃道:“是不是丑死了?” 秀竹笑出了声,“刚没发现,这发髻是挺丑的。” “说什么呢,这么开心。”展风走进厨房,对秀竹道:“还没进来呢,就听见你的笑声了。” 秀竹瞥他一眼,“怎么?我开心,你不开心?” 展风赔着笑脸,“我哪里敢。”他看着辛玥道:“我来帮你,让楚姑娘回房吧。” 秀竹道:“你陪我怪没意思的,什么都做不好,菜洗得没楚姑娘干净,不是惹我生气就是教训我。” 展风知道她还在为昨日他的责备气恼,明明就是秀竹的错,他还说不得了?但他心里明白,自己的女人可不就得哄着,错也只能是自己错。且秀竹肯定已经原谅他了,否则根本不会和他说话,不开心是因为他还没好好哄她。 “秀竹,你别气了,昨天我话说得是重了些。” 秀竹冷哼一声不理人。 辛玥听出两人似是闹了别扭,自己应该回避。 “秀竹,我有些热,先回房一会。” 说着起身出了厨房,一路扶着墙壁到了前院的长廊处,又轻车熟路扶着廊杆往房中行去。 刚走到长廊中央,她迟疑了片刻,从阶梯上走下,往院中花圃行去。 平日里她陪秀竹打理花圃,已经很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想着等自己眼睛好了,恐怕满园花色都已凋零,看不到了,不由伤感起来,那就让她再闻闻花香吧。 此时,正站在花圃中的张重渡一转身看见正走过来的辛玥,下意识后退躲避,脚下发出吱吱声响。 “是谁?是展雨侠士吗?可是来给傅公子送书信的?” 过了半晌无人应答,辛玥突然害怕起来,她记得秀竹告诉她,这花圃里时常会有小青蛇,有次秀竹抓到了小青蛇还要让她摸,说小青蛇不害人,没那么可怕,当时她吓得脸都绿了,秀竹还一个劲笑她,说等她眼疾好了抓一条让她瞧瞧,很可爱的。 既无人应声,应该是小青蛇吧。 她知道小青蛇不害人,可还是怕,急忙转身就要往回走。 心里慌张,自然走不稳,没两步就摔倒在地。 张重渡本能要去扶,却没想千钧一发之际,他收了手。 他十分讨厌自己这种别扭的情感。 或许有的人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救回来,他更不应该一而再再而三动恻隐之心。 他握紧拳头站在原地,看着缓缓坐起身的辛玥,以为女子会爬起来走回屋去,谁知女子支撑了半天都没能起身。 远远地他似是看到了血迹,一瞬间,整夜建立起来的理智全然崩塌。 他一个箭步跨到辛玥身边,蹲下身瞧去,只见女子的手上满是鲜血。 张重渡毫不犹豫握了上去,“别乱动,你的手被刺扎破了。” 辛玥手边横着一支沾了血的花枝,上面的月季花已经枯萎,可它的刺依然坚硬。 这花枝正是秀竹早上修剪之后还没来得及收拾的。 辛玥听见是傅公子的声音,心有委屈,更多的是不解,既然方才是傅公子,为何她问话,他却沉默呢? “没事,我不疼。”话刚出口,泪已滑落。 怎么会不疼,她摔下的时候,手掌重重落在了带刺的月季上,手心被扎破的不止一处,整个手掌都火辣辣的,钻心地疼。 张重渡看着辛玥满是血迹的手掌,眉头紧蹙,横抱起女子,大步走进了她的厢房。 15
第15章 心中的惊涛骇浪。 一刹间,辛玥脑中空白一片,她僵着身子任由张重渡将她抱回房。 等坐在了床塌上,她才发觉自己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张重渡意识到自己冲动的行为,懊恼地握了握拳,可同时,他也感到自己心跳如雷如鼓,脸颊发烫,一直蔓延到了耳根。 有些别扭地说道:“楚姑娘稍等,在下去拿金创药来。” 出了房门,张重渡大口呼吸,还是无法平息剧烈的心跳,他生平第一次抱一个女子,没想到又是同一个人,他告诫自己,这是最后一次因楚姑娘而失了分寸。 听着房门开合的声音,辛玥平复着心情,傅公子应该是见她受了伤,又因她眼盲,这才抱她进屋,自己不应该有过多的想法。 她靠在床上,轻轻碰触手掌的伤口,想通过触摸了解受伤的程度,不知自己的手伤成什么样了,还能否为傅公子和秀竹弹奏琵琶。 片刻后,张重渡拿着金创药走进来,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了辛玥面前。 椅子稍矮,他平视着女子微垂的睫毛,上面闪着晶莹,脸庞不知何时沾上了一点血渍。 鬼使神差地,他抬手要去擦血渍,可稍一碰触到脸庞,辛玥便下意识往后躲了躲。 张重渡拿着白布的手停在半空,心头一揪,半晌后才道:“姑娘脸上沾了血渍。”说完先为辛玥擦去脸上的血,再轻轻摊开了女子的手掌,仔细擦干净血和泥,为她涂抹金创药。 他涂得很小心,可还是能感觉到女子的手在接触到药膏时轻微的抖动,柔声安抚道:“有些疼,姑娘忍着些。” 辛玥咬着唇点头。 张重渡涂好药,包扎好伤口,抬头时,脸颊上扫过几缕辛玥的发丝。 这缕发丝正是方才煎药时被秀竹拢到耳后的,此时又调皮地滑落下来。 张重渡的心漏跳半拍,整个人僵住。 辛玥感觉到手已包扎好,却没听见傅公子再有什么动作,也没听见他说话,不由微微往前倾了身。 却不料,她的脸颊正好挨上了张重渡的脸颊。 两人脑中同时“轰——”地一声,炸开火花。 呼吸停止,四周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唯有剧烈的心跳声,格外清晰。 下一瞬,两人如触电一般猛然弹开。 辛玥往后仰身子,张重渡坐着的椅子“嗞——”地一声响,十分刺耳。 张重渡却觉得他心中的惊涛骇浪,比这刺耳的声音更甚。 沉默片刻后,他拿着金创药缓缓起身,正要说出告辞之语,却听门口传来声响。 “姑娘,该喝药了。”秀竹推门进来,打眼瞧见张重渡,以为主子是来听琵琶的,顺口道:“公子,先让楚姑娘喝了药,再为您弹奏吧。” 张重渡的情绪还未完全平复,他背对着秀竹,眼睛却无法从辛玥身上挪开,女子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用那只未受伤的手,扯着受伤手上包扎的布头。 他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缓缓转身对秀竹道:“楚姑娘的手受伤了,这几日不能弹琵琶。” 秀竹一听,忙放下药碗,来到辛玥身边,看着已经包扎好的手,回头向张重渡看去,再看看辛玥,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氛有点微妙。 “楚姑娘怎么受的伤?” 辛玥道:“是我自己不小心在花圃中摔倒,被月季花枝上的刺扎伤了手。” 秀竹忙抬起辛玥的手,在她身上到处看看,“伤没伤到别的地方?” 她拍拍辛玥衣裙上的土,“还真不能让你离开我的视线,一会看不到就受伤了。” 辛玥抓住秀竹的手,“没有别的地方受伤,都怪我不回房间,非要到花圃去。” 张重渡心里自责,楚姑娘去花圃有什么错,错的是他,发出了声响,却又不回应。 昨日楚姑娘惧怕老鼠的样子,定然以为花圃中有什么蛇虫之类的,才会急匆匆离开。 且,他在最后时刻本可以将楚姑娘扶住…… “傅公子。”辛玥望着张重渡可能在的地方,用一双无神的眼睛茫然瞧着前方,“小女子身无长物,只有琵琶弹奏技巧傍身,答应了公子弹奏琵琶报恩,如今却要食言了。” 她低头抚摸着包扎的布条,“我此生最大的运气,恐怕就是遇到了公子和秀竹姑娘如此好的人,可我好像是你们的累赘。我这双眼睛也不争气,药喝了十多日也不见好转,你们一直待我如初,我还不知要在此叨扰多久……” “楚姑娘怎么就认为我们是好人?”张重渡打断她的话。 好人的双手会沾满无辜之人的鲜血?好人会把最好的兄弟推入水火之中? 这一路走来,为所谋之事,他杀死的何止马夫一人。姜霖视他为知己,身为战死疆场姜老将军唯一的后人,本可以安安稳稳做他的金吾卫统领,守护着皇宫和上京的安宁,却因为要帮他,铤而走险。 他在尽力做一个好人,然而,当第一个无辜之人死在他手上时,他就再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好人。 “也许我并不是你所认为的好人,救你不过是顺手,不用觉得抱歉,也不用感恩戴德觉得欠我们什么,好好养伤,别胡思乱想。” 他看着药碗皱眉问秀竹,“怎么没有拿蜜饯?” 秀竹懵了一瞬,“啊?”了一声,茫然起身,“我这就去拿。” 匆匆出了房门,脑子还是有些没有回过神,主子说的话她一知半解,主子和楚姑娘之间也奇奇怪怪的,她摇摇头,快步往厨房行去。 辛玥蹙了蹙眉头,她没说完的话也没什么要紧的,是她实在觉得抱歉,又苦于眼疾久不痊愈,恰好傅公子和秀竹都在,趁此表白一番谢意。 却没料到傅公子会如此说。 “楚姑娘,在下告辞。”张重渡要转身离开。 “公子留步!”辛玥扶着床柱起身,“我知晓江湖腥风血雨,恩怨情仇,免不了要伤人性命,公子手中利剑杀人也救人,于公子的仇人来说公子不是好人,可于我而言,公子是这世上最好的人。 于公子而言救我是顺手,于我而言,是天大的恩情,我已没有什么可报答公子的,公子若不让我陈这一番感激之情,小女如何自处。” 张重渡睫毛微微颤了颤,深邃的眼眸愈加讳莫如深,半晌后,还是那句话,“在下告辞。” 听着房门再度关上,辛玥缓缓坐下,她觉得自己一点也弄不明白傅公子这个人了。 有时,她觉得他温润和善,是谦谦君子,相处起来美好又轻松,有时又觉得他混身裹着冰,带着疏离让她靠近不得。 秀竹再进来时,张重渡已经离开了。 她拿着蜜饯,端着药碗走到辛玥身边,“姑娘喝药吧。” 辛玥端过药碗一饮而尽,秀竹将蜜饯喂入她嘴里,侧身问道:“楚姑娘,你和公子之间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辛玥的手掌不知不觉中愈加疼痛起来,“秀竹姑娘,这几日我不能陪你整理花圃了,也不能帮你择菜洗菜,更不能奏琵琶,清晨连这难看的发髻都无法自己挽了,倒真的和废人一般。” 她有多不想再给秀竹找麻烦,就有多愧疚。 “秀竹姑娘,喝药眼疾好得太慢了,能否请郎中为我施针?”眼睛早日好,早日离开,虽不舍,但她更不愿成为他人累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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