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当真?” 辛照昌宠溺地看着辛玥,“当真。但朕希望,明年三月,玥儿能给朕满意的答复。还有,从今日起,不许再做伤害自己的事,也不能拒绝朕的其他请求。 玥儿放心,朕不过就是同之前一样,想多见见你,想听你弹奏的琵琶,也想听你给朕讲话本子,若你想出宫,朕还愿陪着你出宫。” 他退让,他妥协,再花尽心思去讨好,他相信不到半年,辛玥就能放下和张重渡的感情。 都说人心都是肉长的,烈女怕缠郎,反正张重渡已经死了,辛玥没了指望,只要他一直对辛玥好,哪怕最后辛玥接受他不是因为爱情,而仅仅是因为感动,他也会满足。 辛玥垂眸,辛照昌的心思她大概能猜到,若说她的心硬的铁板一块,是假的,毕竟一直以来,辛照昌在她心中都是兄长,她曾把他当做唯一的血缘至亲对待,这份情感不是说割舍便能割舍的。 但若让她在辛照昌和张重渡之间,在大晟王朝和新王朝之间做抉择,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除了亲情,她心中还有是非曲直,还有道义正途,还有天下归心,还有四海升平,还期待一个欣欣向荣,繁荣昌盛的国家。 真到了不得不割舍这份亲情的时候,她也会毫不犹豫地舍弃。 这半年,够了。 她相信用不了半年,张重渡必定会兵临城下。 “好,我们便以半年为期。” * 长公主薨逝,张重渡身边的人都知道,唯独瞒着他。 辛照昌册封贵妃一事,当日便传进了张重渡耳中。 他心里纳闷,辛照昌如此偏执的人,不册立辛玥,怎么反而册立了旁的女子为贵妃。 转而一想也觉正常,陈氏乃是辛照昌祖母母家的女子,应是镇国将军谏言才迎娶的。 历朝历代,后宫不能一直空虚,否则如何绵延子嗣,这可不是家事而是国事。 张重渡心里觉得轻松了一些,原本他还担忧辛玥该如何同辛照昌周旋,如此看来,后宫有了嫔妃,倒是能分散辛照昌的精力,说不定温柔乡里待上几日,也就不再执着了。 谁知,辛玥薨逝还是让张重渡知道了。 傍晚时分,正在书房研究舆图的张重渡有了新的想法,正要去寻顾家父子商讨,刚走到房门口便听见顾啸和顾兴安的谈话。 “啸儿,你真的放下长公主了?” “父亲,斯人已逝,就是放不下又能如何。” “太傅还不知道吗?” “先瞒着吧,起事在即,等攻入皇城杀了辛照昌那小儿,再说也不迟。” “老夫倒认为,太傅就算知道,也会以大局为重,不会一蹶不振,你们就是太小心了。若是老夫,冲冠一怒为红颜,恨不得立刻要了那狗皇帝的命!” 顾家军已于昨日驻扎上宜县,昨夜为顾兴安接风洗尘后,三人相谈甚欢,到了三更方回到各自房中休息。 今日一早父子二人便去了军营,也是刚刚回到了厢房,却不想恰逢张重渡有了新的攻防见解,碰巧听到了二人对话。 张重渡没忍住,推门而入。 “公主薨逝了?” 顾啸看见张重渡进来,心中一紧,暗道不好。 顾兴安道:“八日前便薨逝了,还望太傅节哀。” 张重渡心海翻涌,气火上逆,原本他就余毒未清,闻此噩耗,喉头一甜,呕出一口鲜血。 顾啸忙上前扶住,“张兄万不可悲伤过度……”他还想说些安慰的话,却想起自己七日前听闻辛玥薨逝的消息,痛哭得不能自己,整整喝了一夜的酒,心痛难过还是无法控制。 他都是如此,就更别提张重渡了。 张重渡想不通,那日他离开时,辛玥分明已经答应他不会轻生,且姜霖也给他传来消息,说采买的小太监也将他活着的消息带回了宫,辛玥怎么会薨逝? 定然不是轻生而亡,必定有蹊跷。 “顾啸,我要见那个采买的小太监。” 顾啸刚要说话,顾兴安先开了口,“太傅节哀,公主已经薨逝,当务之急我们应整顿兵马,按照计划同上京城内的人里应外合攻入皇宫,将那辛氏小儿拉下龙椅!” 张重渡理智尚存,他明白,若辛玥真的薨逝了,他就算做什么都无济于事,那他活着的所有意义,就只剩下推翻大晟,推行新政,造福百姓了。 他对着顾兴安揖礼道:“老将军勿怪,此事蹊跷颇多,在下只想弄清公主为何薨逝。至于起事相关事宜,绝不会有所耽搁,定会按计划进行。” 顾兴安道:“如此便好,还望太傅以大局为重。” 言罢,顾兴安抱拳行礼,语重心长道:“太傅人品贵重,心怀天下,有治国之才,老夫敬佩,故自愿带领顾家军助太傅起事,太傅万不可辜负尔等一片丹心啊。” 张重渡道:“老将军放心,在下定不负众望。” 方才急火攻心,他未多加思索,如今再一细想,更觉出不对来,辛玥薨逝不过八日,就算是镇国将军再怎么催促,依着辛照昌的性子,也不会在所爱之人薨逝仅仅八日,就册立贵妃。 他擦去嘴角的血迹,问顾啸,“顾将军可知,公主薨逝后,宫内是何情景?可有抬棺到皇陵?” 顾啸摇头,“这恐怕得问问上京的百姓,可有人看见。” “顾将军,宫里传来……” 姜霖推门而入,看见张重渡也在,正要开口同他说话,猛然看见他嘴角有血迹,心头一慌,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顾啸道:“张兄知道长公主薨逝的消息了。” 此话一出,姜霖忽然松了一口气,站到三人中间,拿出手里的三张纸条。 “长公主并没有薨逝,各位,你们都被辛照昌给骗了。” 他先看向顾啸,“本想先同你商议如何将这件事告诉昭为,如今看来也不用了。” 他再看向张重渡,“昭为,你还真是会挑时候,白白呕了一口血吧。” 张重渡道:“别卖关子了,赶快说是怎么回事。” 顾啸道:“这三张纸条一张是我在羽林军中的亲信给我传来的,一张是李虎他们的,还有一张是那采买的小太监给我的。” 册封下诏那日,辛照昌一走,辛玥赶忙交代小灼去寻采买的小太监,让小太监给姜霖送信。 其实,辛玥同张重渡逃亡的路上,有许多机会能将有关于辛照昌的事都告诉给张重渡,包括辛照昌的身世,以及辛照昌想给她更换身份后纳入后宫。 但那时她认为,她和张重渡必定能逃出大晟,那么大晟朝的一切就都和他们无关了。 却不想被抓了回来,一直无法单独相见。 直到张重渡潜入揽月阁那夜,她思索再三还是什么都没说。 不告诉张重渡辛照昌会给她更换身份,是她觉得自己可以解决,也不想让张重渡为她担忧。 不告诉辛照昌的身世,是因为她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将此事告诉给任何人。 有些秘密就该被藏起来,张重渡起事,为的是百姓,为的是大晟子民,胜了就是万民归心,不该掺杂任何别的无关之事,她更相信,就算是张重渡知道了,也不会用此事做文章。 且她认为,一个王朝都要覆灭了,起码要给这个王朝留最后的体面。 更何况,辛照昌可以对她不仁,她却不能做出不义之事。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辛照昌根本没给她反应的机会,她就被“薨逝”了,身份也变成为了陈氏。 如此一来,改换身份这件事,就是她预料错了,她必须得尽快告知给张重渡。 姜霖和温东明走后,她实在不知道除了那个采买的小太监还能信任谁了,只好冒险让小太监去送消息。 她哪里知道,揽月阁的禁令一撤,今早的圣旨一下,便已经有消息送到了姜霖手中。 姜霖道:“这三张纸条上都说,辛照昌册封的陈氏,就是长公主,他们也是今早揽月阁解禁之后,听揽月阁的宫人们说的,想来这件事不多时,就会人尽皆知的。” 张重渡脸色阴沉,“辛照昌竟然为了要公主名正言顺入后宫,用了这般掩耳盗铃的手法。” 他很是担忧,成为贵妃的辛玥该如何应付辛照昌。 姜霖见张重渡的模样,猜到他在想什么,举起其中一张纸条道:“这采买小太监的纸条上说,公主和辛照昌约定半年为限,遵从公主的意愿。昭为,你就别再为公主担忧了。” 张重渡道:“用不了半年,下个月坐在紫宸殿中的人,必定是我!” 三日后,按照计划,身处各方的人,都将早就商量好的消息放出去,不到半日,上京人人皆知,张重渡死而复生。 传言道:张重渡到了地府见到阎王爷,阎王爷不收他,说他命不该绝,让他重返阳间。 与此同时,张重渡挂起了纛旗,占领了上宜。 也不算占领,不过是上宜县令和守城将领看见大军盘踞,将整个县城拱手相让而已,没有耗费一兵一卒。 上宜县距离上京只有几十公里,朝廷还没来得及派兵镇压,就已是兵临城下。 朝廷本想送出求救文书,去其他州郡和边关搬救兵,可上京周围皆被围困,文书根本送不出去。 远水解不了近火,就算不拦截送文书的小兵,最快的也要五六日,慢的起码半个月。 周边州郡的守城将领们,听闻消息都按兵不动。张重渡举兵造反,不但有突然冒出的精锐兵马,还有久经沙场,百战不殆的顾家军支持,此一战胜负难测,得罪了哪一方都怕小命不保。 张重渡骑在高头大马上,一张弯弓上绑着劝降书,直直射中城门上的旗杆。 这封劝降书,送入紫宸殿的当日深夜,辛照昌召文武百官到议政殿议事。 他坐在龙椅上,双眸通红,想来已是发过了一场脾气,阶下众人都战战兢兢。 镇国将军大肆漫骂了一番,说张重渡是狼子野心宵小之辈,他会亲自率军镇压反叛。 新任的兵部尚书是镇国将军推举,不过是一介武夫,操练兵马尚可,但兵部日常事务的处理,可谓是一塌糊涂,见此情况,只会听从镇国将军所言,极力支持出兵镇压。 这样的情形之下,就算朝中有人支持张重渡,也只是在心中默默支持,不敢多言。 辛照昌的目光扫过梁宽和齐山玉等人,厉声道:“给朕将礼部尚书梁宽、都察院右佥都御史齐山玉压入刑部大牢!” 朝臣中有人站出来,“陛下,梁尚书和齐御史所犯何罪?” 辛照昌一甩袖,“朕知你们中有人支持张重渡,巴不得朕禅位,但你们别忘了,朕还是大晟的皇帝,你们都是大晟的臣子,朕现在要你们的脑袋还是轻而易举!之前就是太纵容你们,从今往后,谁要敢替梁宽和齐山玉求情,以同罪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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