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别人,就说姜霖,根本不用拉拢,自然而然也就成了他的人。 掌握了金吾卫,就是掌控了皇宫内的兵力,若父皇驾崩之前没有废太子,他也绝不会让太子坐在龙椅上。 张重渡淡淡一笑,“大殿下重用臣,并非如此。”他伸臂道,“臣还有公文需要批阅,今晚还要去刑部大牢提审,就不留五殿下了。” 说完径直走到大门口。 辛照荣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待辛照荣离去,展风问道:“公子,这些箱子要还回去吗?” “恐怕此时五殿下正在气头上,定不会让你们抬进府,明日你带几个人去送吧。” 张重渡眉头紧促回了屋,看着未动筷的饭菜,他一点胃口都没有。 通过这两次的接触,他未从五皇子口中听到一句有关民生民计之言,未问过他治国之思。 让人将满桌饭菜撤下去,他吩咐展风备马,去了刑部大牢。 近日来,民告官之事颇多,被告官员的背后不是皇子公主,就是后宫嫔妃,要不就是朝中重臣。 他无法严格按照法度,对这些昏官严惩,只能在保证百姓最大的利益的前提下办案,从宽惩处。 即便如此,他也知道自己得罪了不少人。 这些人都在等着看他笑话,毕竟大皇子已经薨逝,他又那般大明大方同太子不对付。 不论是从哪一方面考虑,他都应该支持五皇子坐上皇位。 只是,他的心里说不出的难受,有无数个不同的声音在他脑中嗡嗡作响,各说各话,各有各理,让他心烦意乱。 到了刑部大牢问审了两个人后,他拖着疲惫的步伐回了侍郎府。 躺在床榻上,身体累着,心累着,眼睛却不想闭上。 张重渡不由想起在郊外小院那一夜,辛玥的琵琶声。 自从黄粱寺归来,白日的忙碌,他无暇想起,每到夜晚,思念就溢了出来,挡也挡不住。 那块辛玥给的玉佩早已被他揣在了怀中,那个护身符他也从不离身。 他想见她,却没有理由相见。 虽说大晟朝后宫干政已是常态,坤宁宫、凤阳阁等宫殿朝臣你来我往,汀兰殿每日更是有不同男子出入,他还笑话姜霖,说他作为金吾卫统领,难道就不怕别有用心之人入宫行不轨之事。 姜霖却苦笑着说,朝臣他自然都识得,不轨之事他们要做姜霖也拦不住,那些拿着二公主令牌的男子,他也拦不住,本来许多人做的就不是什么能见光的事,就算图谋不轨遭殃的也是别的宫殿,只要紫宸殿安好即可。 张重渡翻个身,叹口气,自护国寺回来后,大公主大明大方开始支持五皇子,定然是认为太子乃杀害大皇子的凶手,绝不能让其登位,仅此而已。 想到大公主,张重渡突然翻起了身,也不是完全没有理由见面。 待明日,他就入宫去见大公主,再想办法同三公主相见。 谁知他还没入宫,凤阳阁的小太监就来传召了。 他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大公主所为何意。 果不其然,一踏入凤阳阁殿内,他就看见了五皇子。 张重渡行礼道:“大公主,五殿下。” 辛照荣笑了一下道:“张侍郎,今日一大早你就让人把箱子都给我抬了回来,我可是被惊醒的。” 辛璟挑眉,“哦?五皇兄这是怎么一回事?” 辛照荣看了张重渡一眼,摇摇头,很是无奈地道:“张侍郎既不要高官厚禄也不要金银玉器,我实在不知该如何表达诚心了。” 辛璟看着始终沉默不言的张重渡,似是明白了症结所在。 今日一大早五皇子就匆匆来了凤阳阁,让她帮着劝劝张重渡。 彼时,她刚梳洗完毕,尚未细细妆扮,也未用早膳,就让人去请了张重渡。 待妆扮完,用完早膳,还没同五皇子说几句话,张重渡就来了,她要早知道是这般就不让张重渡跑这一趟。 “张侍郎事务繁忙,我这个闲人实在不该劳烦你这个忙人跑一趟,那我便长话短说吧。”辛璟抚摸着她腕上的玉镯轻轻转动,看向辛照荣,“五皇兄,张侍郎不重名利,你给他高官厚禄金银玉器就错了,他应该是想要你一个勤政为民的承诺。” 她对自己的兄长十分了解,能让兄长如此看重的人,当然同他是一路人,她每次去东宫遇见张重渡,两人没有一次商量阴谋诡计,不是有关刑部的重案,就是商讨如何使大晟的法度更加完善,哪怕不谈刑部之事,也会说些邻国关系,西北干旱,稻谷丰收之类的话。 他们心中装着百姓,兄长监国的三年,大晟眼见繁荣了起来。 她知道,张重渡心里有些不情愿。毕竟跟过了明君,如何能心甘情愿跟着一个平庸的君主。 辛照荣笑得很不自然,显得有些心虚,他双手背后,来到张重渡面前说道:“为君者,勤政为民乃是应当,励精图治乃是本分,故此才没有特意说出口,既然张侍郎要我一句话,我就明确告诉张侍郎。” 他手指紫宸殿的方向,“龙椅之上的人若是我,定然宽以待民严以律己,勤勉为政宵衣旰食,睦邻安边不事征伐!” 张重渡咬着后槽牙,这些冠冕堂皇的话,谁都会说,“那臣斗胆一问,今年陇州干旱,年谷不登,五殿下认为现下该如何?” 辛照荣没料到张重渡会这般问他,更何况他根本没思虑过这件事,一时愣在原地,不敢看张重渡的眼睛。 思索半晌,反问道:“张侍郎以为该如何?” 张重渡眉头跳了跳,若是心存百姓,认真思考过,就算没有想到解决之法,也会有些思绪,可五皇子明显脑中空空。 “臣想先听听五皇子的想法。” 辛照荣的手不自觉碰触了一下耳朵,磕磕巴巴道:“自然,自然是下拨赈灾银两。” 张重渡刚要说什么,大公主忙道:“张侍郎你这问得太突然了,你若有什么好的解决之法可上份奏折。好了,五皇兄也已表态,张侍郎就给个话吧。” 张重渡沉默半晌,缓缓说道:“臣,臣愿,愿助五殿下登位。” 话出口,他似沧桑了好几岁,心中深深的无力感让他坚|挺的身姿塌了半分,躬身行礼道:“大公主,五殿下,臣还有公务……” “张侍郎,别急着走。”辛照荣道:“张侍郎可是个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君子,既然要助我登位,我有件事,正好需要你去办。” 张重渡声音里带着微不可察的颓然之气,“五殿下请吩咐。” 辛照荣满意的点了点头,他等这句话可是等了很久。 “听闻你同姜霖、梁宽,齐山玉交好,我这里有个名录,你让姜统领派金吾卫盯着他们,你再给齐山玉书信一封,让他赶快回京,还有梁宽,让他别躲在府里不见人,礼部和都察院,太子定然都干过一些腌臜之事,对了,还有刑部,不论是什么,尽快找到确凿证据,待大朝会过后,你们联合起来弹劾太子。” 张重渡慢慢抬起手接过辛照荣手里的名单,道:“是。” 之后又对大公主行礼,“臣,退下了。” 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凤阳阁,张重渡站定在凤阳阁外,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久久不能迈步。 他突然觉得自己离玄甲军昭雪似乎又远了一步。 可却想不出任何解决的办法,好似有把钝刀,一下一下划着他的心,无法刺痛却又不让他好受。 “昭为。” 一个声音,将他从仿若桎梏的状态中拉了回来。 姜霖道:“我刚就看你进了凤阳阁,一直在等你出来,大公主找你何事?” 张重渡将手中名录往姜霖手里一塞,“五皇子让你向他禀告这些人的行踪。” 姜霖有些没反应过来,愣了愣,半张着嘴,用食指点着凤阳阁,“你这是对五殿下表明态度了?” 张重渡叹口气,“是。” 姜霖展开纸张一看,“名录上这些都是太子的人,我原本就盯着的,好办。” 话说完,他才意识到张重渡情绪低落,不用问,他都懂。 他将名录收起来,揽住张重渡的肩膀安慰道:“昭为,我们不是早就知道此事无法如我们所愿,何苦再为其费心费神,说不定啊,上天自有安排。” 张重渡仰头望天,好一会才轻轻点了点头,缓缓问道:“子溪,我今日很想见三公主。”
第27章 想见她。 这一刻思念突然疯长。 很奇怪, 他低落的情绪,似乎只有辛玥能给予安慰。 他这颗不想妥协却又不得不妥协的,快要憋屈至死的赤诚之心, 也只有她才能让它喘息。 三月以来隐忍的思念, 终于再也无法克制。 姜霖歪了歪头,这种时候难道不应该想和他喝一杯吗?怎么要见三公主呢。 他想不明白,但还是道:“我带你去揽月阁。” 可走到揽月阁前,姜霖犯了难, “三公主通常不出揽月阁, 你就是在这里等上十天半月也不一定能等到, 哦,对了每月初一十五,各宫都要去坤宁宫请安, 三公主是去的, 不过今日才冬月初三, 你这,”姜霖算了算,“还得等十多日吧。 昭为, 要不你十五一大早再来揽月阁等着,今日就算了, 我陪你去饮酒如何?你就别为难我了。” 张重渡毫不动摇,“若是如此,那我们进去见便是。” “进去?”姜霖面露难色,“我们没什么理由求见啊。” 张重渡思索片刻,道:“你的腰牌借我一用。” 姜霖“啊”了一声, 茫然地取下腰牌递过去。 张重渡抛起腰牌,一把抽出姜霖腰间的配剑, 内力汇聚长剑,用巧力拍向了腰牌。 腰牌划出一条美丽的弧线,直直落入了揽月阁内,只听“噗通——”一声,想来是落在了荷塘里。 “这……”姜霖舌头打结,“昭为,你这……” 张重渡道:“如此,可有理由求见了?” 姜霖的眼角不由自主跳了跳,“有,恐怕还要叨扰许久。” 这腰牌落在了荷塘里,虽比不上大海捞针,但想要捞出来还是得费些功夫。 “昭为,先等一下,我让人进来捞。” “不必!”张重渡浑身透着坚决,“我给你捞。” “你?不是,不是昭为,你这是闹哪样?”姜霖拉住要进入揽月阁的张重渡,“这可是冬月,又不是夏日,你要入水帮我找?你就不怕染了风寒?” 张重渡道:“我想冻晕在这里,想躲在这里。” 这么多年以来,他从没有一刻想过要放弃,跟着大皇子,他觉得干劲十足,也看得到希望。 可今日,当他听到五皇子说出那些话,尤其是迫不及待给他名录又让他拉拢梁宽、齐山玉时,失望扑面而来,再想到今后的路,顿觉眼前一片漆黑,别说希望,连点光亮好像都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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