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竹的好心情一下子就变得沉重了。 展风看着失了笑颜的秀竹,又用口型安稳道:我会帮你的,放心。 秀竹重重点了点头。 辛玥没听到展风的答复,已经猜到了答案,笑着道:“我有些累了,就先进屋了。” 秀竹搀扶住辛玥的胳膊,“我扶你进屋。” 辛玥没有拒绝,轻轻点点头。 安顿好辛玥,秀竹来到院中帮忙。展风先将箱子里的东西搬到后院,秀竹再一件件整理。 “展风,你是知道的,这么多年,我混在你们这一帮男子中,很是无趣,如今好不容易交了朋友,我很珍惜的。”秀竹一边整理展风拿来的米面肉菜,一边道,“我知道公子和师父为何不同意,不就是因为我们的身份嘛,我既然想留下楚姑娘,就不打算再瞒着她,等她眼睛好了,我便找个合适的时机告诉她,我相信她一定不会去告发我们的。” “我知晓你的心思,可知人知面不知心,我跟着公子在刑部八年来,见过许多为了达成自己目的甘心折服多年的人,你不过同楚姑娘相处了几日,如何断定她的品行?”展风说得语重心长。 秀竹沮丧了起来,“那方才你还说要帮我,要我放心的。” 展风取过秀竹手里的藕节,握着她的手道:“若你当真要留下楚姑娘,我会去求公子。” 其实留下楚姑娘也没什么不可,若她真的存了什么不好的心思,他手中的剑便不会放过她,根本不会给她告发的机会。 秀竹看着他笑了,“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整理好东西,两人又腻歪了半个时辰,秀竹才依依不舍站在小院口目送展风离开。 展风赶在入夜之前回到了侍郎府。 他往张重渡房间行去时,碰见一名刚从房间出来的护卫。 护卫看见展风,立身抱拳行礼道:“展护卫。” 展雨颔首,从护卫身边走过。他大概已经猜到了,主子将后日的事,交代给了这个人。 这府中的护院说是护院,实则个个武功不凡,都是多年来,他四处寻找挑选的人,每个人或多或少都受过公子的恩惠,这些人甘愿护卫公子,再由他亲自调|教,十分可靠。 不用再多言,他们自然知道如何办事。 来到房门口,展风叩门,“公子,是我。” 张重渡道:“进来。” 展风推门而入,站定在桌案前,拿出辛玥给的护身符放在了桌案上。 “这是楚姑娘为公子求的护身符。” 张重渡的视线从公文转到护身符上,盯着它看了良久,缓缓合上了公文,望向展风,“还有事吗?” 展风欲言又止,终是没将秀竹的嘱托说出口,“没了。” “退下吧。” “是。” 等展风关上房门,张重渡才慢慢拿起护身符,巴掌大的淡黄锦缎袋子,用红绳子系紧开口,他摸了摸内里有些硬,应是木片类的物件。 母亲在世时,也曾去寺庙中为他求平安符,他既不排斥也不迷信。 他知晓这是女子在告诉他,恩情铭记心中,只是无以为报,只能送他护身符表明感谢之情。 女子将恩情看得这样重,可他救她不过是举手之劳,也并不打算真的帮她寻妹妹,如此算来,这用真心求来的护身符,他倒是得之惭愧了。 女子的面容浮现在眼前,让他有些许失神,起身转向身后的书架,打算将这护身符同那块玉佩放在一处,等楚姑娘走时一并给她。 可就在他要放下护身符时,却又踌躇了,鬼使神差地把护身符放进了腰间。 转眼到了末伏,这日天色微微有些沉,阳光透过云层落下,不如前几日那般热烈,柔和不少。 皇宫后山的击鞠场上,人声鼎沸,朝中武官皆身着窄袖长袍,头戴幞头,文官皆身着宽袖长袍,头戴发冠,分左右两排立于高台之下。 高台阶墀上依次站着四位皇子和两位公主,两旁的桌几后坐着皇后、贤妃、淑妃。 皇帝迟迟不现身,直到过了辰时,皇帝才乘坐着龙撵晃晃悠悠到了击鞠场,在身旁小太监的搀扶下走上了高台,斜靠在了龙椅上。 众人跪拜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懒懒道:“平身。姜霖,开始吧。” 金吾卫统领姜霖上前行礼道:“是。” 金吾卫乃是京城护卫,下设左右卫队和羽林军,左右卫队负责宫外巡守,羽林军专职负责保卫皇宫。 姜霖站在阶梯末,高声道:“比赛分为四队,两两相对,胜者再赛,决出输赢。请各位参赛者抓阄决定所在球队。” 言语间有两名羽林军抬上来一个大箱子。 就在众人要依次抓阄时,皇帝突然道:“即是四队,便由朕的四个皇子领队吧,璟儿、璇儿,你们二人要选谁的队伍啊?” 大公主辛璟道:“父皇,大皇兄薨逝,儿臣没有要选择的队伍,要自己带一队!” 六皇子辛照昌马上道:“父皇,儿臣一向体弱,此次击鞠赛就不参加了,让与大皇姐领队。” 九皇子辛照安一听,看了一眼二公主,“父皇,儿臣马术比不得二皇姐,也想让与二姐领队。” 皇帝沉了脸色,“朕的儿子倒不如女儿有胆量,六皇子准奏,九皇子不准,就让你与璇儿一队,但这领队必是你。”说完看向辛璇,“璇儿,你这个做姐姐的,平日里不要太强势,要多多鼓励照安,这样的胆量今后如何建功,如何辅佐储君?” 辛照安跪地道:“父皇息怒。” 淑妃马上起身,“陛下,安儿今日身子不适,早晨起来还头昏呢,就让他量力而行吧。” 辛璇瞪了辛照安一眼,撒娇道:“父皇,九弟从小就胆小,儿臣时常锻炼他的胆量,谁知他越来越胆小,如何能怨儿臣。”说完一脸委屈的看着淑妃,方才父皇不但骂了九弟也骂了自己,可母妃只为九弟解释,却丝毫没有提及自己,她心里十分不舒服。 可淑妃的目光却始终不曾在她身上停留,辛璇不由捏紧了拳头。 辛璟有些烦躁,不屑地看着阶墀上的众人,在她眼中,除了大皇兄,其他皇子中,没有谁能值得她正眼相看。 “父皇,有些人就是烂泥,还有些人……”她看了一眼辛璇,“就喜欢不自量力。” 辛璇立刻反驳,“你说谁不自量力?你还不是仗着姜统领偏向于你,我若同你单独来一场,你也不见得能赢我。” 辛璟嗤笑道:“偏向?难不成你认为姜统领谋私,让那些马术高强的武将都分到我的队伍里?我告诉你,就算分与我的都是最差的,我也能赢你!” “姜统领!” 姜霖面色如常,“大公主。” “姜霖,众人皆知大皇兄在时倚重你,为避免他人腹诽,你将后排的武将都分与我,将实力最强的武将分给二公主,我倒要看看谁赢谁输!” 说完,一步跨到阶墀中间,“父皇,既然是两两相对,也不用抓阄了,武将我自己选,这头一场,就与二妹比试!” 皇帝哈哈大笑起来,“璟儿,你这股子光明磊落的气势,倒和朕少时相像,就依你所言。” “多谢父皇。”辛璟得意地看了辛璇一眼,“父皇,这次的彩头是什么?” 皇帝拿起笔写下一字:愿。 “今年的赏赐,就是一个愿望,只要不违背国法道义,一律恩准。” 辛璟道:“父皇,这个彩头对别人来说是极好的,但对儿臣来说太过平常。” 皇帝大笑几声,“你呀,是朕平日里太惯着你了。” 辛璇鼓着腮帮子恨恨瞧着辛璟,从小到大,父皇对自己虽疼爱,但相比于辛璟还差得很远,只要她和辛璟同时出现,父皇的偏心总是显而易见。 而母妃也更疼爱九弟,不论她多懂事,多孝顺,母妃生病时衣不解带照料在身边,还时常为母妃梳发捶背,都比不上九弟一声问候。 她只不过想要得到父皇母后更多的关注和宠爱,怎么就这么难。 太子迈步上前道:“父皇,每年我大晟朝举办这场击鞠赛,是为了让众朝臣谨记居安思危,保家卫国。儿臣看好了四名年轻的武将,今日想试一试他们的本事,斗胆请求只带他们四人对阵,赢了五弟,是那四名武将的功劳,输了,则是儿臣之过。” 皇后故意用可惜的语气道:“泰儿,陛下的彩头可是一个心愿,你这样做恐怕会失了这彩头。” 太子大义凛然道:“儿臣心中所愿唯有我大晟繁盛,除此之外别无他想,此次借由击鞠之赛,为我大晟挑选良将,亦是我最大心愿。” 五皇子微微蹙眉一言不发,看着同样一言未发的母妃,他心中知晓,太子风头正盛,自己就是个陪衬,这场击鞠,是赢是输,他都已经输了。 皇帝十分满意,朗声道:“准奏!” 作者有话说: 宫中主要人物关系和皇子公主年龄排序:大皇子辛照厚(薨逝,先皇后所出)——三皇子辛照泰(太子,继后所出)——五皇子辛照荣(贤妃所出)——大公主辛璟(先皇后所出,同大皇子一母同胞)——六皇子辛照昌(德妃所出,德妃已薨逝)——二公主辛璇(淑妃所出)——九皇子辛照安(淑妃所出,同二公主一母同胞)——三公主辛玥(静嫔所出,静嫔已薨逝)。 7
第7章 三公主好像是丢了。 姜霖挥手,两名羽林军抬着木箱走了下去。 事已至此,哪里还用抓阄。 众皇子公主和武将依次前往马厩挑选马匹。 姜霖看着最后离去的五皇子,遥遥望了一眼文官人群中的张重渡。 张重渡轻轻对他点点头。 今日这场击鞠,既在他们的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姜霖早就查到太子已提前准备好马术高超的四名武将,只是没想到他仅用这四人参赛,更没想到大公主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不过如此一来,他们的计划实施起来倒是会更加顺畅。 参赛者挑选马匹和鞠杖时,张重渡的目光缓缓落到了高台之上。 皇帝看起来很疲惫,开始昏昏欲睡,皇后满脸春风望向远处的马厩,贤妃神情冷淡,淑妃悠闲地摇着团扇。 六皇子倒上一杯梅子酒,看似独酌,目光却总是瞟向皇帝。 忽然,他意识到,按照惯例每年末伏这场击鞠,所有皇子公主和有子嗣的嫔妃都能前来观战,这样的击鞠他已观了八年,如何从来没见过三公主?要不是听姜霖提起过,大皇子偶然对三公主关切过,他都忘了宫中还有这么一位主子。 身边站着的礼部左侍郎梁宽用胳膊肘捣了捣他,“张侍郎,我们赌一把,今日肯定是太子赢,十两银子如何?” 张重渡往边上一躲,“在下还在伤怀大皇子薨逝,无心打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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