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兄,太子死了,我怎么觉得张兄一点都不欢喜?” “这有什么好欢喜的,大晟朝还不是没什么变化,原以为五殿下比三殿下好一些,我看啊,除了嗜杀,也差不多,这还未登基就开始鸟尽弓藏了,我是担心,迟早有一日五殿下会容不下张兄。” “我看啊,就该将这王朝连根拔起!”齐山玉说得轻松,好似在说一个再也平常不过的事。 梁宽没有像之前那般让齐山玉慎言,而是叹口气道:“也算是除了一害,今日我也不同你饮酒了,礼部的公文一团糟,真是够我忙活好几日的。” * 张重渡回府后,径直走进了书房,吩咐展风从今日起闭门谢客。 展风应下正打算去郊外小院去见秀竹,就见江禾煦走了过来。 “江太医,你身子还没好,有什么就吩咐府里的下人去做。” 江禾煦道:“张尚书可回来了?我有话要对他说。” 展风道:“公子心情不太好,还说即日起闭门谢客,也不知道今日早朝发生了什么。” 江禾煦道:“二月初十是三公主生辰,有些话我想对张尚书说。” 展风一听,忙折回身去禀告。 不一会,他便将江禾煦让了进去。 “江太医,请坐。”张重渡起身为江禾煦倒茶,“此番弹劾太子让江太医受伤,实在是抱歉,江太医安心住在府上,好好将养身体。” 江禾煦道:“听闻太子昨夜已死,应该没人想置我于死地了,我也该回太医院了,眼下三公主肯定已经知晓了这两日发生的事,难免担心,我得回去对她讲明。” 张重渡道:“我去说,方才你说三公主是后日的生辰,我便后日前去。” 江禾煦道:“尚书要同三公主相认了吗?” 张重渡笑着点头,“是,不过如今我深陷乱局。”他将今日朝堂上的事说与江禾煦,“五皇子说是让我休养,实则是不想让我再插手朝政,想要将我禁足在府中,好在朝堂之上都换上他的人,为避免三公主惹上不必要的麻烦,我还是二月初十深夜再潜入,不要让他人知道我同她之间的关系。” 江禾煦听得有些迷糊,“太傅?岂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陛下给了这么大的权利,太傅就甘心被禁足府中?” 张重渡自嘲一笑,“陛下哪里是给我权利,只不过是想利用我制衡五皇子罢了。” 江禾煦道:“太傅可知,六皇子也在筹谋皇位。” “我知道,六皇子唯有镇国将军一党支持,朝中文臣大多还是支持三皇子和五皇子,如今三皇子一死,朝中文臣恐怕都要站队五皇子了。”张重渡道,“我未深入了解过六皇子,但他不苟言笑,性格阴郁,从未做过利于百姓之事,也非明君之选。” 江禾煦道:“其实六皇子的顽疾根本无法治愈,将养得好有十年可活,可他却让我在合适的时机撒谎,说他的哮症已治愈。” 张重渡笑着叹气,“看来我这几日待在府中也挺好,就让五皇子和六皇子争吧。” 这一刻他忽然有一种避世之心,不想再参与夺嫡,就想静静看着大晟究竟能走到哪一步,似乎不论是五皇子还是六皇子登上皇位,其实都没差。 这一刻,他好像理解了当初徐鸿对他说的话,也曾壮志凌云,可终是选择了远离。 就让他暂时放下玄甲军,放下百姓,放下所憧憬的清平盛世,躲避这几日吧。 江禾煦无法理解张重渡,他只觉得眼前的男子很疲累,不是身体上的,而是从内心散发出的无奈和倦怠。 “下官听从太傅安排在府中养伤,只是为避免三公主担忧,还请太傅让我给三公主书信一封报个平安。” 张重渡点头,江禾煦来到桌案前,写好信递给张重渡,张重渡未看,直接装入信封,让展风送了出去。 两日转瞬而逝,二月初十这日一大早,辛玥还未起床,就听窗外窸窸窣窣,她被吵得睡不着,迷蒙着双眼往窗外看去。 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屋外挂满了兔子灯笼,光秃秃的花圃中满是鲜花,小灼和王嬷嬷正指挥着宫人们布置。 “齐顺,把那个最大的兔子灯拿来。” 循声望去,只见身体一向病弱的六皇兄站在树上,正在挂兔子灯。 她顾不上更衣梳洗,跑出了房间,“六皇兄快下来,小心摔了。” 辛照昌看见辛玥身着单薄的中衣出来,忙道:“快回去,小心受凉。” 王嬷嬷给小灼个眼色,小灼立刻跑回房间拿了氅衣披在辛玥身上。 辛玥拢一拢氅衣,“六皇兄你这是做什么?” “给你过生辰啊。”说完便顺着树旁边的梯子走了下来,“前几年我都未曾给你过过生辰,觉得好生可惜,今年总算能给你过生辰了。 你看这兔子灯,都是我按照你给我的那个兔子灯的样式做的,喜欢吗?” 辛玥真的特别喜欢,每个兔子灯上的小兔子都不一样,颜色也都不一样,“喜欢,特别喜欢。” 辛照昌又指着花圃中的鲜花道:“这都是我让尚功局用绸缎做的,你看喜欢吗?” 辛玥跑向花圃,拿起一朵月季,“还真是像呢,我很喜欢,这样我的揽月阁就永远在上元节,永远在春日里。” 看见辛玥笑得欢喜,辛照昌别提有多高兴了,“你能喜欢就好,我等你梳洗装扮,我们一同用早膳,今日我要陪着我的好妹妹一整天。早饭过后,我找了杂耍的人来,午后还有戏班,到了傍晚,我们就点亮所有的兔子灯,邀月共饮如何?” 热流涌入辛玥的胸膛,辛玥红着眼点头。六皇兄真的对她太好了,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过过一个像样的生辰,今日是她过得最好的生辰了。 辛玥突然想到了什么,问辛照昌,“六皇兄的生辰在何时?” 辛照昌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哪里知道自己的生辰,德妃在世时,说他出生在腊月,之前他还期盼德妃和父皇给他过生辰,但自从知道自己的身世,就再也没过过生辰。 “在腊月,已经过了。” 辛玥有些自责,“去年腊月怎么没见六皇兄你过生辰?今年腊月我一定……” 说到腊月,辛玥意识到,腊月或许大晟将不复存在了,不过,她相信六皇兄一定会活着的。 “今年腊月我给六皇兄过生辰吧。” “好。我等着你给我过生辰。”辛照昌揉揉她的头,“快去梳洗吧,我等着你。” 她还未梳洗完,就见小灼拿着一封信走了进来,昨日收到江禾煦报平安的信,她总觉得信没写完,她以为又是江禾煦的信,打开一看是顾啸的,邀她出宫游玩。 辛玥思索片刻,还是回信婉拒了。 一整天,辛照昌都陪在辛玥身边,膳食是栖云阁准备好端过来的,戏班和杂耍是辛照昌从宫外找来的,酒也是醉春楼上好的红尘醉。 可惜辛玥不胜酒力,只喝了几杯就醉了,辛照昌原本还有话要说,见辛玥醉得趴在石桌上,睡得乖巧,只得让王嬷嬷扶着辛玥先回了屋。 没料到回了屋的辛玥,一点都不乖,吵嚷着没喝醉,还要继续喝,不但要喝还要出宫去清风居喝。 王嬷嬷哄了好久,才让辛玥安静地睡了。 也不知是惦记着红尘醉,还是别的什么,辛玥睡到半夜迷迷糊糊起了身,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撩开帷幔,眼前的一幕让她酒醒了一大半。 窗外的几十盏兔子灯映照得房内好似余晖投影 。 她起了兴致,打算披上氅衣去院中走走,却听窗口“咯噔——”一声。
第47章 张重渡在揽月阁外就感觉到院内灯火辉煌, 思索着今日是辛玥生辰,应是揽月阁众人在为她过生辰,不想惊动旁人的他想等灯熄了再进。 谁知他左等右等, 光亮一直都在, 无法,他只得翻身上墙。 趴在墙头往里一看,自嘲一笑,原来这院中早已没了人, 只有满树的兔子灯亮着。 这兔子灯可真漂亮啊, 也不知是三公主自己布置的还是有人为她布置的。 张重渡顿觉酸楚, 若是可以,他也想为她做这些事,想正大光明地为她过生辰, 而不是这样偷偷摸摸。 怀着复杂的心情, 他熟门熟路跳进辛玥的房间, 小心地关上窗户,本想靠在窗边等辛玥醒来 。 却在转身的一刻,怔在了原地。 只见辛玥站在床边, 用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直直看住他。 辛玥已经不怕他了,似乎也知道他是为何而来, 放下手中的氅衣,向他走过去。 微暗的光亮中,女子身着素色中衣,披散长发,身姿婉约, 仿若从黑暗中一步步走向光亮,模糊的面容渐渐清晰起来。 “你可是来为我过十八岁生辰的?” 不等张重渡回应, 辛玥扬起笑脸,伸出手,“我的生辰礼呢?” 张重渡心头一热,鼻头一酸,眸中湿润。 他的小公主在等着他为她过生辰。 张重渡从怀中取出一个油纸包,递给她,“臣亲手做的,公主尝尝味道如何?” 辛玥打开,娇嗔噘嘴,“我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原来是青团啊。” “公主不喜欢?”张重渡有些慌,“臣特意去清风居学的,足足做了两日才觉得能入口了,看来臣还是做得不够好。” 辛玥歪头看着张重渡,心里甜甜的。 在大晟,很少有男子下厨,就更别说是身居高位的权臣了,况且这男子还是未来的开国皇帝,这样的男子专门为她做糕点,她可得好好尝一尝。 辛玥拿起一块青团放入口中,香甜滑糯,很像母妃在世时做的味道,看来张重渡真是用心了,“好吃,我很喜欢。” 这一刻,张重渡看着辛玥的笑脸,长久以来无处安放的情绪澎涌而出,扰乱他的心弦,沁润他的神经,让他感受这从未有过的欣喜。 “臣记得那日在清风居,公主说吃到了有着母亲味道的青团,很是开心,臣便铭记于心。” 辛玥的泪瞬间涌了上来,“你,你承认自己是傅公子了?” 张重渡点点头,“是臣错了,不该隐瞒自己是傅公子,公主可能原谅臣?” 他抬手为辛玥擦去泪痕,“臣自那个下雨的午后踏进小院,听见琵琶声的一刻,就对公主动了心,可臣隐瞒了自己的身份,还弄丢了公主,遇见了又不肯相认,是臣让公主伤心了,从今往后臣再也不会让公主伤心。” 辛玥再往前一步,仰头看他,“你可是有什么苦衷?” 张重渡闻到辛玥身上淡淡的酒香,不由说道:“三公主可是清醒的?” 辛玥笑道:“我可能不太清醒,但今夜你来了我不论是清醒还是不清醒,都不会忘。如此这般真好,若太过清醒,我怕我不敢像此刻这样靠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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