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郁阙没有更衣,拒绝了夏幻儿的好意,她也知道自己跑不掉,萧默派了人跟着她,她静静地坐在马车里,一直到萧默从宴上回来。 高朋满座,欢声笑语,今日是她夫君的订婚宴,与李昭儿的订婚宴,而她呢?成了萧默的妾室,只能躲在幽暗的马车里。 “擅自离席,作为宾客,恐怕有失礼仪。”萧默调侃道,“沈彦可是给本官敬了好几杯酒,夫人错过了与故人相见的机会。” 郁阙冷冷看着他,“礼仪?难道大人出席赴宴,大人就将旁人的阿谀奉承全当真了吧?大人所做所为,天下谁人不知。我在幽州时就听过大人的名声,百姓无不唾骂将你小人得势,权臣祸国。我劝大人往后还是少出席这等宴请,被这些好言好语蒙蔽双眼,最后到了自欺欺人的地步!” “而且,我离席不是怕见沈彦,我只是觉得待在你这等奸臣身边丢人。” 萧默安静听她说完,没有意思被惹怒的痕迹。 “当本官的妾丢人?”萧默眼神凝视她,“本官可没有绑架夫人,难道不是夫人自己坐上萧府的马车进了兽园?不是夫人亲手签下那卖身契。至于本官的名声,夫人那声奸臣,还有那个巴掌,已经叫萧某很清楚了。往后若萧某迷失在阿谀奉承之中,夫人大可以再赏一巴掌。上一回得了卖身契,下一回说不定还得些别的好东西。” 郁阙别过头去再不与这等奸臣做口舌之争! “肃国公府的酒水真不错。”萧默不放过她,倾身靠近,“夫人满身酒香气,难道自己没闻到么?” 郁阙只想离他远一些,可他偏凑近闻他,寒冬腊月,裙裳上的酒水没干透,她浑身沁着酒香,他凑近她颈窝轻闻,还不忘禁锢她一双纤弱手腕。 “好可惜啊,本官今夜带夫人过来,就想看一看沈彦看到夫人依偎在本官身边。不知他会是什么神情?夫人偏不叫我如意,夫人也该补偿补偿我,给些甜头。” 男人鼻梁高挺,肤白若雪,顶着一张过分漂亮的脸,鼻梁高挺,鼻尖轻轻触碰她颈侧细腻的肌肤。 “好香、”他咕哝道,“酒水渗入夫人的肌肤了。” 他不是山魈鬼魅狐狸精又是什么?!郁阙忍辱负重,侧身躲避,“还请大人庄重些!” 颈项侧传来男人轻笑,“相处这段时日,夫人还不懂本官。” 她越是鄙弃他,越是抗拒,他就越觉得有意思,越要得寸进尺地戏弄她。 男人舌尖轻扫,如舐甜酒。 突如其来的温润叫郁阙瞬间避如蛇蝎,踉跄一下摔倒在车厢里。 车厢里传来男子的开怀笑声。 萧默逗弄够了,才又回到马车正中央坐着,欣赏着郁阙的狼狈,“本官说过,对夫人的身子没什么兴趣,夫人未免太杞人忧天了。” 郁阙捂着脖子,又用手狠狠擦拭,疯子!!他就是个疯子!!! 待马车进入萧府,停在绿水苑门口,郁阙忙不迭地要走。 “你去何处?可是忘了每日早晚都要来伺候我更衣。”萧默道,“我萧府可不养闲人,夫人休想在我这里白吃白住!” 若不是从小到大的教养,郁阙真想扑上去撕烂这个男人一张嘴! 明明只是一场夜宴,却要了郁阙半条命,见到婆母与荣王妃,险些被沈彦看见,最累的当属与萧默这个男人周璇。 他总有层出不穷的计策来折磨她。 转眼到了中旬,她意外得知,父亲升迁了,前几日已经远江南上任。 父亲派人偷偷传信给她,说若她得以脱身,让她回金陵老宅相见。 郁阙心里升腾起希冀。 然而萧府守卫森严,没有萧默的允许,她休想踏出兽园半步。 *** 宅子里美人如云,大家都幻想着有朝一日能得萧默青睐搬入萧府,成为他明名正言顺的妾。 同住一院的杨柳儿整日唉声叹气,“府里这几日不宴请,我都已经许久未见家主了,上一回家主可是夸我得琴弹得好。” 杨柳儿看向郁阙,“你倒是找了个好差事,每日伺候家主更衣,就是端着官眷的架子,若我是你,早就叫家主醉死在我的温柔乡里了,哪里还会蜷缩在这个小院里。” 除了杨柳儿,同院的苏苏与小小是一对同胞姐妹,十四五六的年纪,琴技绝妙,也是被人从教坊买来送给萧默。 苏苏笑道,“杨柳姐姐只恨一身功夫无处施展?” 杨柳儿骄傲道,“可不是么?当年在教坊时,身份再尊贵的男人也是我的裙下臣。” 郁阙在杨柳儿眼里就是假清高,白日里无所事事,只拿着本书坐在窗前看。 杨柳儿伸了个懒腰,“你们这两个雏儿不懂,没有男人的日子真真难熬。” 小小揶揄道,“没有男人?那昨日杨柳姐姐外出私会的又是谁?” 杨柳儿动作一僵,“你们小小年纪别胡说。” 郁阙翻过一页书,她也察觉到,杨柳儿隔三差五夜里会悄悄出门,直至午夜方匆匆归来,听苏苏小小话里的意思,杨柳儿有办法离开宅子。 夜里,郁阙故意没睡,待苏苏小小熄灯睡下之后,杨柳儿翻身起来穿衣,偷偷离开了院子。 郁阙无声无息地跟在她身后,杨柳儿来到宅院后门,从袖中取出一枚腰牌,守卫见过之后就放她离开了。 杨柳儿竟然有出入兽园的腰牌?!这腰牌明明只有管事才有。 她只要得到这腰牌,就可以离开兽园远走高飞。 郁阙在廊下等到深夜,终于等到杨柳儿心情愉悦地回到宅子。 “你怎么还没睡?”见到郁阙,杨柳儿明显慌了那么一瞬,将腰牌藏到身后。 郁阙开门见山,“我瞧见你出门了。我不揭穿你,我的目的是借你腰牌一用。” “不成!”杨柳儿斩钉截铁地拒绝,“这腰牌是宅院管事给我的,我不过是出去替他采买胭脂罢了。” “那我明日去绿水苑时,将此事告诉家主?” “你、”杨柳儿沉住气,“你要这腰牌做什么?” “见我家人,他们不日就要启程离开皇城,我想给他们送行,只借这一回,求你。”郁阙放低姿态哀求,“往后我绝对会替你保守秘密。” 杨柳儿打量着她,“借给你也不是不成,但你保证天亮之前回来。” 郁阙点头,“我保证。” 杨柳儿将牌子给了她,“喏,收着吧。” “多谢。” 郁阙有个疑问,“宅院里的仆人油盐不进,你是如何得到这腰牌的?” 杨柳儿笑道,“我不是说过么?只要是男人,不论他多矜傲,都会成为我的裙下臣,更何况是一个小小的管事。你呀,就是太正经,若你有我一成功夫,哪里还需要求我给你牌子才能出府,凭着你的容貌身段,家主他...” 郁阙感激杨柳儿,但心里却不齿,她铭记祖母的教诲,对于女人来说,绝不能以美色侍人。 隔日夜里,郁阙收拾行李,等到苏苏与小小都睡下之后,她便拿着腰牌走了。 侍卫们只查腰牌不查人,郁阙很顺利地离开了萧府。 卯时天微亮,杨柳儿瞧着空荡荡的床铺,她怎么还没回来? 对了。 她坐起身来在床上翻找一遍,惊喜地在枕下找到了那一枚腰牌,这是出入萧府拱门的腰牌,杨柳儿心生一计,这不是意味着她可以去绿水苑见家主......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趁着郁阙还没回来。 绿水苑中,萧默晨起后洗漱,饮了一盏茶。 命那个女人伺候更衣本意是折辱她,这一个月来,他反倒觉得愈发有趣,瞧着她故作顺从,瞧着她被他三言两语激怒,瞧着她一本正经地争辩,很有意思。 她那一身傲骨越是难拆,越有意思。 “家主,今日有大朝会,夫人估计起晚了,还是让奴才伺候家主更衣吧。” 萧默偏那个女人伺候,“再等等、” 未过多久,听见动静了,萧默立在屏风之后,“夫人今日来迟了。”
第12章 进入卧房的人身上披着披风,戴着兜帽不言语。 天还未亮,内室里只点着一盏油灯,昏暗幽静,男人的声音还夹杂着沙哑的隔夜声。 一双手如往常一般来解他的衣扣。 “可是天气渐寒,夫人惫懒了?”萧默有意激怒郁阙。 对方今日不接招。 腰间的那双手轻轻地穿过衣襟,掌心抚向男人劲瘦的腹。 男人眼神一凛,下个瞬间就将扣着对方的肩胛,将人死死按在墙上。 兜帽之下,竟是一张全然陌生的脸。 “她人呢?” 杨柳儿眸光颤颤悠悠,“家主,郁阙病了,嘱托奴婢来伺候家主更衣、” 病了? 萧默散着发,身着寝袍,一路长驱直入隔壁宅院。 “家主?” “家主!” 萧默几乎不踏足此地,所到之处,仆人们美人们纷纷行礼。 房门被猛然推开,惊醒了尚在梦乡的苏苏与小小。 “家主?” “家主?” 两人衣不蔽体地从长榻上滚下来跪到地上,男人阴冷眸光环顾四周,哪里还有御史夫人的影子! 一番查问,郁阙已经离开整整三个时辰,早已经出城了,东西南北,不知去向。 仆人泽元道,“一个妾室而已,家主府中成百上千个美人,实在没有必要劳师动众去找。有这个闲钱,还不如去教坊买几个回来。” “派禁军去找,掘地三尺也将御史夫人找回来!” 这个女人竟然有胆量逃跑?萧默压下心中怒意,她这一身傲骨,他非得打折不成! *** 郁阙连夜出城,坐进预备南下的商船回祖籍金陵,她缩在船舱里,刺骨寒风透过缝隙吹得她浑身冰凉。 她赌那个男人不会兴师动众来找她。 晌午,商船准备出发,郁阙的心早已经高飞。 “船舱里的人都出来,官府要检查!!” 应该只是例行检查船舱里的货物罢了,郁阙心怀侥幸。 “见过这样一个年轻女子没有?” 这第二句,叫郁阙睡意全无,船舱外是萧默派来抓她的人。 “所有商船都不能出发,给我搜!!!” 二三十艘商船,货物满仓,要找一个人还颇费功夫。 禁军统领骑在马上高声呼喊。 “萧相命我转告夫人。” “大人知道夫人思念家人,他已经派人去江南接人,御史夫人不必亲自前去,不日就可以在皇城与家人团聚!” “请夫人早日回相府,否则大人他不保证会出什么意外!!!” 萧默竟然、竟然派人去抓她的家人。 “夫人还是乖乖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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