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贵妃给亲妹备了无数嫁妆,还央求陛下也赐了好些物件。” “沈彦这回可真是娶对人了。” 萧默牵着她步入新房,女眷们不大认得人,也不过是瞧着他们二人衣着华贵,多看了几眼。 这卧房也是她与沈彦当年的新房,郁阙瞧着随处可见的喜字,龙凤花烛,还有宽绰的榻上铺着大红喜被。 “当年夫人成亲时,新房也是这般的模样?”萧默开口就在她血淋淋的伤口上撒盐。 郁阙抿着唇,不发一言,他要叫她崩溃,她偏忍着。 床榻装饰得尤其精美喜气,褥子上放满了花生枣子,萧默从床沿拾起红枣,“夫人的新婚之夜就是在这张榻上度过的?” 郁阙瞧着满屋子富丽,王氏应该是重新装饰过,为了迎接新妇,换了不少家具,这屋子已经没有多少她生活的痕迹了。 只墙上一副挂着的字,上面写了很质朴的四个字:宜室宜家。是她当年初嫁时的美好愿景。 郁阙仰头看着墙上挂着的字。 哗啦-- 身边的男人竟然将她的字给摘了下来,扔出窗外,郁阙转头瞪他,“你摘人家的字做什么?” 萧默面色不善,“你是当本官没认出来么?” 荒谬!!粗鲁!! 看过了新房,看过了喜床喜被,郁阙心如刀割,“若你要羞辱我,叫我伤心,那大人的目的达到了,我想回府。” “急什么?新人还没拜堂。” 吉时到了,庄国公府门口鞭炮齐鸣,接亲的队伍已经回来了,萧默生生地拽着她往大堂走去。 郁阙怎么哀求怎么挣扎都不管用。 大堂里众人正等着观礼,萧默与郁阙被安排上座。 萧默用他受伤的手,紧紧地攥住了她的手腕,自小受的教养叫她无法在人前失仪,所以她无处可逃,唯独面即将而来的狂风暴雨。 郁阙端庄坐着,发髻上的步摇丝毫不晃,她听着外头的热闹声响,知道新人正在众人的簇拥下朝着前堂来了,“萧默,你一定要这样么?” 字字滴血。 男人坐在圈椅之中,姿态闲适,掌心轻轻揉捏这女人柔若无骨的手腕,完全冷面冷心,“很有意思,不是么?夫人。”
第35章 “新人来了, 新人来了!” 满堂宾客,郁阙坐在上首的位置,隔着萧默便是从前的公婆, 王氏显然已经留意到她, 如坐针毡。 新人经过廊下,在众人的簇拥之下跨入大堂。 沈彦今日褪去了一身素衣,身着大红喜袍,携着头戴凤冠喜帕的李昭儿缓步而来。 到了如此紧要关头,萧默仍不肯放她,手掌如铁镣一般扣锁住她,郁阙一颗心也高高悬起。 萧默的目的达到了, 此刻的她置身烈火, 煎熬焚心。 扶着新娘进来的媒人正好立在郁阙面前,堪堪挡住了沈彦的视线, 然而她今日的穿戴实在过于华丽耀眼,人群之中,沈彦的视线落在了她的身上。 沉稳如他,也在顷刻之间异了脸色, 颀长的身形骤然僵滞了。 郁阙不可避免与他对视,嘈杂声中,郁阙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再也看不到其他人。 “新郎官,该拜堂了!” “新郎官?”媒人提醒道。 “一拜天地!” 沈彦无动于衷。 媒人推了推沈彦,“新郎官高兴坏了, 拜堂了还没反应过来了呢。” 在众人的欢笑声中, 沈彦僵着身子弯下腰身。 郁阙此时才发现,自己从方才开始一直屏住呼吸, 若非手腕上传来的钝痛,她仍旧还陷在沈彦的眼神里。 萧默似笑非笑,眸光寡淡,懒懒抬着眼睑看着新人拜天地,眼角的余光却在下一瞬瞥向了身边的女人。 “夫人不为新人高兴么?” 郁阙回过魂,将自己的手从男人手腕里抽走,可是这会儿她走不了了。 沈彦一拜完,目光又重新回到了她身上。 惊愕、茫然......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郁阙并不比他更冷静几分,这样的煎熬,这样的无助,萧默他是刑部大牢里最出色的行刑手,他当然知道肉、身的伤害,远远不比诛心来得疼。 他就是要沈彦与郁阙痛彻心扉、生死不能,如此才能叫他心里痛快。 他这般尊贵的人,平日里偶尔裁纸划伤,皇帝都要命御医仔细上药,如今为了她,雪天闯湖,不惜割伤手也要替她寻回玉佩。 他手上痛,他就要身边这个女人更痛。 喜娘高呼:“二拜高堂!!” 沈彦的目光未曾从她身上移开,躬下的身子依然僵硬。郁阙自嘲,全天下大概也只有她,被休之后出现在了前夫的婚礼上,还被奉若上宾,坐在他父母身边。 所以沈彦才这般惊骇吧。 “夫妻对拜!!” 沈彦移步面朝新娘,这一步比以往任何一步都要艰难,郁阙坐在圈椅里,两人相隔着不远的距离,但这个距离里站着太多人,她觉得沈彦的目光穿过他们,一直一直看着她。 两人更直白地对视着。 沈彦一身喜服,衣袍间却翻起一块格格不入的白玉螭龙玉佩,萧默目光聚拢,眼瞳不自觉微缩了。 终于,郁阙眼看着沈彦对着李昭儿拜了下去。 “礼成!!” “送入洞房!!!” 一片欢笑声中,众人簇拥着新郎新娘往新房走去。 郁阙心痛到麻木,愣愣地站起身要离开庄国公府。 “酒席还未开,夫人要去何处?”萧默扯她回来。 郁阙心境跌宕,气息微乱,“观礼也观了,大人还不满意?” 萧默姿态高傲。 此时大房沈文涛过来对萧默道:“还请丞相与夫人留下参宴,一会儿必定要新郎官给两位敬酒,来来来,里面花厅请。” 萧默笑道,“新郎官特意给本官敬酒,那可却之不恭了。” *** 兰苑廊下,王氏忧心忡忡,终于看见沈彦从新房出来,“子絮......” 新婚之夜,作为新郎官的沈彦神色怪异,方才撩起喜帕时也不给李昭儿一丝笑意,“母亲,可是你去请她来的?” 沈彦料想是母亲王氏为了叫前妻死心,故而将她那样在庄子上养病的人也请来了。 王氏面色难看,“我无缘无故去将她请来做什么?我巴不得她永远不出现。” “那她如何得到请帖?” 王氏:“她是、是、” 王氏心想难道儿子没看出来郁氏与萧相的关系么?他是完全不知道郁氏自甘下贱给人当妾去了。 “母亲实话与我说?可是姑母的主意?” “你姑母如今哪里敢惹郁氏啊!”王氏惊呼道,“她、她、总之她人已经来了,也没有阻拦闹事,你一会儿出去敬酒,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得罪人,你就当从来没有娶她为妻好不好?” 沈彦神情疑惑了一瞬。 大伯沈文涛寻了过来:“子絮?快过来!今日萧相大人难得赏脸出席你的婚宴,人家位高权重,公务缠身,恐怕待不了多久,你快去宴上,先给萧相与她夫人单独敬酒!” 一袭红袍的沈彦被沈文涛拉着步入了宴厅。 此时萧默身边已经围满了阿谀奉承之人。 郁阙认识这些人,大多是庄国公府的亲眷。 “萧相的夫人简直是仙人之姿、非同凡响,两位简直天造地设。” 说话的是庄国公府的一位远亲,如今为兵部侍郎,大伯官职不高,平日对这位毕恭毕敬。 现在这位兵部侍郎没有认出她来。也是,当年她还是沈彦妻子时,此人看不起她家世破败,曾出言奚落过她。 郁阙没有接话,周围人都替这位兵部侍郎尴尬。 人家倒是先替自己解围,“夫人娴静端庄,简直是皇城贵妇之典范!” 这话倒是将萧默给逗乐了,他嗤笑一声,“侍郎大人谬赞了。” 有萧默接话,兵部侍郎更是开始侃侃而谈,“下官可不是有意讨好夫人,而是夫人......” 宴席开始,庄国公府的仆人们开始送冷菜,兵部侍郎才恋恋不舍地回到了自己那桌。 “来来来,萧相大人!沈彦说要头一个给萧相大人敬酒!” 萧默举着酒杯起身笑道,“沈御史实在是太客气了。” 沈彦手持酒壶,边上跟着小厮,“多谢萧相莅临参加下官的婚宴,我来给萧相与夫人敬酒。” 沈彦说着这话,眼神却在堂内扫了一圈,并未见到那一抹身影。 她大约回去了。 沈彦收回目光,“萧相的夫人呢?” 萧默还未成婚,向来大伯口中的夫人应该是萧默的宠妾。 “稚鸾,新郎官要给你我敬酒。” 萧默侧了侧身子,沈彦这才见到萧默身后遮住的人。 宾客满座的婚宴大堂之内,四目相对。 她立在萧默身边,华丽的裙裳与萧默的袍子出自同一块料子,繁复精美,金步摇熠熠生辉,浓妆艳饰之下,哪里还是从前那个只戴一副珍珠耳环的御史夫人。 沈彦手持细长酒壶。 “子絮,快给萧相与夫人倒酒!”沈文涛只当沈彦又犯糊涂了,握住他的手将酒往萧默手里的空杯里倒。 酒壶从手里滑落,哐当一声随成四分五裂。 “萧相的夫人?”沈彦死死凝视着郁阙,酒壶的手柄碎了,他生生攥在手心,陷嵌入皮肉也不觉得疼。 萧默笑道,“本官府里的人,虽未如沈御史一般三媒六聘,却是本官心爱之人,怎么?沈御史不肯为本官的妾倒酒么?” 沈文涛,“怎么会呢,我再去取一壶酒来!” 郁阙半个身子掩在萧默身后,手腕被他牵着,她不敢看沈彦的眼睛。 明明是他休了她,是他负心,是他再婚迎娶心爱之人。 “萧相的妾?”沈彦的这四个字很沉重,蕴含太多情绪。 郁阙觉得自己彻底破碎不堪了,他知道了,她自甘堕落当了萧默的妾室,奸臣萧默,沈彦最憎恶最不齿之人。 沈文涛重新取了一壶酒塞入沈彦手里,“子絮,倒酒。” 萧默隐隐含笑,落落大方地将酒杯递到沈彦面前,“新郎官客气了,那本官与夫人笑纳了。” 夫人?郁阙忽想起她与萧默的初见,那时她手持灯盏去书房找她的夫君沈彦,萧默如山精鬼怪般出现,微微颔首,唤她一声夫人。 彼时,她是沈彦的夫人,荒谬,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荒谬的事情。 沈彦斟酒,眸光也不曾从她身上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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