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阙:“......” “从方才就沈彦长、沈彦短的,一会儿到了家夫人再继续提他,好叫我那些老仆人知道你从前是沈彦的妻子,现在来给本官当妾?” 郁阙:“我......” 阴晴不定的,她说的是事实啊,又没有夸沈彦的意思。 郁阙端正坐好了,趁着他收回目光,她偷偷瞪他一眼,余下的时光,两人再没说话。 她再搭理他,再与他说半句话,她就是小狗!奸臣气人! 马车经过热闹的县城往山里走,郁阙没记错的话,萧默说过他出生于望族。但她记得杞县东郊外的深山里没什么村落,连零散的猎户农户都没有,那里是...... 夜幕降临,两辆马车并十多个侍卫行在山路上,萧默坐着闭目养神,人家也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 郁阙还是难掩好奇心,“还要行多久才能到?” “两个时辰。” 还要两个时辰,郁阙很肯定,那深处山岭平日真的无人进出,而且这地方还与民间怪谈相关。 “我从前与沈彦在、” “住口,我以后都不想从你口中听到这个名字。”萧默闭着眼睛警告。 “我从前在杞县时,听人说过一个故事。东郊外的山里有一族狐妖,盘踞千年繁衍生息,凡人轻易靠近不得。大约十年前,有个猎户趁着进山打猎,三日未归。周遭百姓都说他误闯狐妖的领地,叫狐妖给吃了。他的家人找到县衙求助,当时的县令新官上任,便亲自带师爷与十九个衙役进山搜寻。” “然后?” “寻了整整一夜,没有猎户的踪迹,他们便在原地休息,想等天亮再找。一夜过后,清点人数时,发现少了两个衙役。县令便当他们二人私自出去寻人,横竖沿途做了记号,离开的衙役会自行找路出山。” “第二日的夜里下雨,他们在树下休息。县令亲自给大家发放食物。然而发到最后县令发现、” “又少两个人?”萧默问。 郁阙摇头,“非也,人数正常了。县令不敢声张,他坐在火堆边正常吃饭,一边仔细观察着衙役们的脸,其中有两个人他不认得,且举止不似普通衙役。他叫来师爷辨认,师爷说因这些衙役是新招的,他也不认得,宽慰县令说是他白日太劳累,故而变得疑神疑鬼的。但紧接着几日,县令眼看着衙役们的模样变得越来越怪异,有一夜,他想叫醒师爷,两个人沿着标记回逃回城里去。然而他找到那个师爷时,据说师爷正在啃一只活兔子,他吓得惊叫,跑了。” 萧默听得认真。 “天亮以后,县令靠着沿途标识下了山。走到山脚下时,见到了正在溪水边休憩的一行人,竟是师爷与十九个衙役。县令下意识第要逃,却被人拦住,师爷说他失踪了好几日了,他们找他找得好辛苦。县令只能当自己中了什么迷、幻、药。他被接回城里修养,隔日清晨,那个失踪的猎户忽然回来了,他来府衙报案,说是在山里看到了很多尸体。县令派人去查看,死的正是自己的师爷还有那十九个衙役,衣裳被扒光了。 “仵作推断时间,他们该是进山那一日便死了,听说那个县令当场就疯了,朝廷将罪名扣到他头上,但当地百姓觉得他是被狐族戏弄了。” 萧默耐心听完,忽然别有深意地看着郁阙,眸光幽幽,“那夫人怕不怕?我就是那狐妖一族,今夜就要将夫人拐回洞穴?” “我信。”郁阙认认真真道,“我头一回见你时,兰苑书房里很昏暗,你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脑子冒出来头一个想法便是,哪里来的狐狸精?” “本官是狐狸精?”萧默抓住了关键词。 啊?郁阙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我是夸你长得好,长得标志。” 萧默眯了眯眼睛,“好,我是狐狸精,一会儿就叼夫人回洞穴。” 郁阙:“......” 马车在山里不知行了多久,郁阙昏昏欲睡,一直到萧默终于将她叫醒。 “家主回来了,恭迎家主......” 她在他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夜间深山格外寒凉,面前居然是一间如此气派的宅院,门口立即几个老人,对萧默毕恭毕敬,应该是他口中的老仆人。 远眺尽是群山,好似方圆百里除了这间宅院再无旁人了,再看看灯火通明的宅院,有一种说不清的怪异,真好似话本上,狐妖在山间变出的宅院。 “给家主与夫人请安,两位主子舟车劳顿,奴等已经备了热饭热茶。” 萧默带着她往宅子里走,整座古宅宏伟气派,多用昂贵的木材建造,与世隔绝,至少经历了百年风雨,悄怆幽静,细看之下处处透着韵味。 待简单用了饭,郁阙终于问了那一句,“你的家人呢?他们、” 她记得萧默与她说过他父亲母亲的事,只知他没了父亲,但这间大宅子里,除了一些仆人,似乎再无其他人了。 “他们都去世了。”萧默道,“二十年前杞县曾爆发过瘟疫,我的亲人大多死在了那场瘟疫里,我当时由几个仆人带着住在山洞里,才躲过一劫。” 原来如此...... “随我来、” 萧默拿起油灯,拉着郁阙离开了房间,他带着她穿过长廊,来到一间较为隐蔽的房间,进去之后空空荡荡。 萧默按动柱上机关,墙体忽然开始往两边移开,现出一扇小门,需要躬身才能进入。 郁阙被眼前的场景震惊得无以复加,数百个牌位。 萧默吹灭了手上的油灯,“因是瘟疫而死,当时无人为他们收尸,故而连坟塚都没有。仆人带着我在山洞里躲了一年多,回到宅子才立了这些牌位。” 萧默亲手点了几炷香,“别光站着,过来上香。带你回来不就是祭祖来的么?” 他心情不好,但郁阙今日可以体谅,亲人全不在世了,这个在朝堂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男人,原来还有一段这样悲惨的遭遇。 郁阙献完香后,亲自插到了香炉里。 “与我一道跪下磕头。” 啊? 郁阙不想磕头,这辈子她只会给自己的祖先磕头,“我不过是妾,又非正妻,我去外面等你......” 萧默生生地将她拽下来,害得她跌坐地板。 “萧默,我这样的身份没有资格、” 这根本于礼不合,萧默将来正式娶了妻子,才需要这般陪着他来祭祖磕头,她才不要、 即使再挣扎,还是被迫磕了三个头。 室内烛火跳动,明明没有风...... 萧默又亲自打扫了祠堂。郁阙懊恼地跪坐到蒲团之上,她仔细看了一眼牌位,这才发现了蹊跷之处。 牌位上刻着的姓氏明明是夏侯...... 萧默为何要易姓呢? 他说是瘟疫......她曾翻看过杞县的县志,近五十年确实有过瘟疫的记录,但这个家族死了上百人,这说明这场瘟疫的死伤不啻数万,县志上绝对没有规模这么大的瘟疫。 男人一袭素袍,躬身亲为,打扫干净。哪里还是皇城里那个骄奢淫逸的萧相啊。 郁阙实在累极了,更何况她妾室的身份不应该进祠堂,“我先去外头等你、” “在这等着。” 待了至少一个时辰,萧默才带着她离开了祠堂,又动了机关,重新将祠堂的小门掩盖起来。 为何要掩盖起来?算了,这个问题先别问。 “萧默,你姓夏侯?”郁阙好奇极了。 “如你所见,我姓夏侯。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躲避仇人,才改了萧姓。我家仇人是当年那位姓齐的镇北大将军,就是他杀了我父亲,抢走了我的母亲。” 萧默知道她都要问些什么问题,一口气全回答了。 郁阙知道这位大将军,“我记得这位将军病死了,难道......” “确定不是我杀的,还没等我去报仇,他就病死了。” “那你母亲呢?” “为他殉情。” 郁阙:“......你说你母亲是为了荣华富贵才离开你父亲的,所以你为官之后、” “夏侯家当年空有这样一间宅院,其实已经入不敷出。我当时就想,若父亲与我能有很多很多钱,母亲就不会离开了。所以当我为官之后,我便大肆敛财,因为当我有权有势,才不会叫父亲的悲剧重新发生到我的身上。” 他这是什么思路?郁阙腹诽道。 “我看未必吧......也不是全天下的女子都喜欢富贵权势。” “没错,未必都喜欢。但若有权有势,便可以将喜欢的女子困在身边,夫人你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你、”郁阙气恼,他竟然如此调侃她,明明这对于她而言是羞辱。 夜里,两人再没有任何交流,宽绰得木榻上,两人占据一半各自为营,似乎从她白日提起沈彦开始,他对她的态度就急转直下。 可是从前他不也天天沈彦长沈彦短的激她么?怎么偏她提就不行了? *** 萧默的老宅真是个风水绝佳之地,宅子坐落于半山腰,听仆人说附近有个壮观的瀑布,这个时节水旺,最宜观赏,郁阙想邀萧默与她一道过去。 他自从用了午膳,就将自己关在书房里,郁阙轻轻推开大门,古宅的书房真叫人惊叹,光是藏书恐怕就有数万册。 萧默盘坐于矮案前写字,聚精会神,听见动静也没有抬头,郁阙便在架子边游荡,还叫她发现了好东西,一块香味浓郁的沉香。 若说萧默与沈彦有何不同,后者在读书一事上颇有造诣。但萧默则不同,她发现他与她一样样是品香的高手,他也喜收集香谱,素日也收集琴谱,这些对于读书人来说玩物丧志的东西,沈彦碰都不碰,郁阙婚后也收敛起来。 但自从进了萧府,她又开始摆弄这些,并且因为萧默的收藏而如鱼得水、得心应手,所以从这方面你来看,自己与萧默可谓是臭味相投。 郁阙等了片刻,没有了耐心,坐到他书案对面盯着他。 萧默终于被盯得没有办法忽略她了。 “夫人来找我有什么事么?” “今日外面日头这样好,我听仆人说,附近有个瀑布,你带我去如何?” 萧默掂了掂手里的文书,“我要处理公务,恐怕没时间陪夫人,瀑布不远,你吩咐仆人带你去便是。” 他一定要这么僵着么?她都已经伏低做小来讲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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