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阙洗完手,坐到他对面。 萧默:“夫人先答。”男人眉头紧锁,哪里还是从前那个冷峻威风的模样,执拗得要命。 郁阙端起饭碗,“你其实想问,倘若你与沈彦同时掉入水里,我先救谁是么?” 萧默一本正经,“谁?” “沈彦。” “夫人?!”萧默拔高了声音,那张俊美的脸上明显不满。 郁阙:“听到答案了,用膳吧。” 萧默:“你故意说这话激我。” 郁阙抬眸看他,“是你还不成么?无论你与沈彦掉湖里多少回,我都只救你,行了么?”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叫对面的男人微微一愣,随即捧起饭碗,心满意足地开始用饭。 萧默:“夫人一开始就说心里话,我会更高兴的。” 郁阙:“食不言,不许再说话了。” 萧默这才乖乖用膳。 婢女们难免又讥笑,向来雷厉风行的萧相大人,现在完全就是沉醉情、爱的少年郎,幼稚且患得患失。 晚膳过后,两人一道练了会儿字,而后趁着他沐浴的工夫,郁阙叫来铃儿。 郁阙:“你通知沈彦,我想同他见面,明日晌午过后,郁府。” 铃儿为难,“时间仓促,况且二少爷未必肯见夫人,若是叫相府里这位知道.......”铃儿看向浴房,“夫人有什么话,我代为传达便好。” 郁阙:“不,我要亲自见他,你告诉他,我在相府过得生不如死,非要见他一面。你只管转达我的意思,至于来不来相见,是他的事。” 铃儿:“奴婢遵命......” *** 次日萧默休沐,屋外大雨倾盆,郁阙收拾妥当要走。 午膳过后,萧默正在练字,“又要出门么?” 萧默:“夫人最近几日去郁府去的未免也太频繁了,今日大雨,还是别出门吧。” 郁阙穿戴披风,“夏幻儿这几日病情反复,我不放心得去看看,你说了我不是笼中雀鸟,不会拘着我。” 萧默搁下笔,过来替她将披风系好,“我不是要拘着夫人,只是今日天气实在、”他话锋一转,“夫人早些回来。” 郁阙:“你在家里好好练字。” 铃儿撑了伞陪她出门。 一坐进马车,郁阙便将手腕上的金镯子摘下来,多日之前她就已经相见沈彦一面,好好与他聊一聊了。 他这个人便是这样,什么事都埋在心里,以至于夫妻互不相知。 她到宅子时,夏幻儿正午睡,她的小腹渐大,也越来越嗜睡,这几日胃口也逐渐好了,再过一段时日,她得给孩子准备衣裳了,对了,还得请好稳婆。 坐在床沿看了夏幻儿一会儿,她去前厅等人。 屋外磅礴大雨,郁阙手心摩挲着螭龙玉环,照这形势,沈彦大约不会来了。 她真心想与他坦诚聊一聊。 一阵雷鸣过后,有个身影从影壁之后走了出来,正是撑着伞的沈彦,他一袭黛色长袍,身姿颀长,经过廊下,朝着她走来。 郁阙恍惚起身,他们已经许久没有单独相处过了。 “我以为你不来了。”郁阙走过去迎他,接过他手里的伞,如当年在杞县一样。 “他打你了?”沈彦眼神打量她,目光落在她右手手腕,他攥起她的手,“他绑你?” 郁阙这才留意到萧默送她的镯子在手腕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印痕,她难以启齿,不过是轻轻扭转手腕,“没有,他没有打我。” 沈彦正了正神色,垂下手臂,“你说你生不如死,我以为他欺负你了。” “我找你来说想问你一件事。” 沈彦:“知无不言。” “当初为何要休我?”郁阙问道。 沈彦正色道,“我母亲不喜欢你,你在庄国公府过得也不如意、” “你说谎!”郁阙就知道他会这样,“我见过李昭儿了,她什么都告诉我了,长公主逼迫你、” 沈彦那张处变不惊的脸上,郁阙头一次从上面看到了诧异的神情。 “她说长公主看上了你,还说你为了护着郁家才与我和离,说你在行宫纵火烧长公主的寝宫......所有的一切她都与我说了。沈彦,你一直都在欺骗我。”郁阙伤心且愤怒,“你什么事都瞒着我,你以为我会感激你么?我只会憎恶你,是你让我变成了一无所知的蠢人!” 原来她都知道了! 沈彦解释道,“起初我不想叫你伤心,长公主她手段厉害。那次你独自前去见萧默,回来却将一对耳坠留在他手里,我便知道那是长公主要对付你,而后郁家出事,我更是万分自责。郁太师对我恩重如山,我不能害郁家,我与李昭儿说好演戏做夫妻,我前途渺茫,生死未卜,我不想叫你挂心,故而瞒着你。倘若能过这一关就告诉你全部真相,倘若过不了,我希望你能将我当成一个薄情寡义之人。” 沈彦再难自抑,“可是我没有想到,萧默他、萧默他、那必定是长公主的意思。为了叫我死心,派了萧默来陷害你,知道你屈居相府为妾,我才是生不如死!!” 沈彦:“这一切都是我的过错!是我对你不起你!” 这样的沈彦,叫她更加心碎,每一个夜晚,他是不是都在这样自责,她伸手抚上他的容颜,他是那样踌躇满志的人,却为了她而委身长公主。 “若我告诉你,这一切都是萧默的圈套呢?”郁阙止不住落泪,时至今日,沈彦还一直被蒙在鼓里。 “你说什么?”沈彦追问。 “长公主她不过是个幌子,从始至终,萧默想要的便是我,他设了个局,叫你误以为是你害了郁府,让你自责,将你从我身边拉开,看你写了休书之后,而后他又利用劣酒一事,逼迫我成为他的妾,他知道只有这样你我才会屈服。你的发妻成了他的妾,他以此来羞辱你!” 雨势渐大,沈彦若行尸走肉一般,听完灵魂都被抽走了。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自己中了萧默的计了。 郁阙锦衣华服,哭着立在他面前。 他们都被萧默耍得团团转,一切的一切,都因为沈彦他在朝堂上弹劾了萧默,少年县令踌躇满志地从杞县归来,以为能肃清朝纲,却没想到,萧默这个只手遮天的权臣略施小计,便叫一对年轻的夫妻分崩离析。 究其原因,难道不是夫妻互不相知么? 萧默摸透了他们两人的性子,即使自己痛死,也不愿意对方吃一点儿苦,到头来...... “原来是这样......” “我被耍得团团转......” “稚鸾......” 沈彦将她拥入怀中,这个真相对于他们二人,都太过残忍了。 他确实斗不过萧默! 沈彦:“若是没有回来该多好,就一辈子一直待在杞县,永远都不要回皇城,永远都不回来......” 听见沈彦哽咽,她也不住地落泪。 ...... 许久,久到廊外的雨都停了。 郁阙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既然长公主没有带你走,往后你便留在皇城,不要再与萧默作对,他也不会再为难你。” 郁阙想等夏幻儿生产过后,与萧默一起带着她回金陵,只有萧默走了,沈彦才能好过,但她不会原谅萧默,也不会与他长相厮守。 “他对你好么?”沈彦问她,他眸光深邃,恋恋不舍地看着她。 “他、他至少不会打骂我。”郁阙擦了擦眼泪,“我出来太久了,他会怀疑,我得走了。” 沈彦跟着她来往门口走,“长公主已经离开皇城,我会想法子帮你摆脱他。” 郁阙:“眼下恐怕不易,先不要轻举妄动!” 沈彦:“若你想见我,只要吩咐铃儿。” 郁阙点头:“你无事不要来郁府,我怕他有眼线。” 郁阙来到后门,嘱咐沈彦,“你别跟出来,马车上有相府的侍卫。” 沈彦就此驻足,凝视着她。 郁阙看他最后一眼,推开后院的大门,大门打开的瞬间,一个身影赫然出现在眼前。 男人持伞,立在淅沥小雨中,面如鬼神,眸光高傲地看着门口的两人。 郁阙骇然,他怎么来了? “沈御史这是什么礼数?来本官岳家,私会本官的妻子!”
第60章 回到相府时, 雨势又渐大,萧默先郁阙下了马车,拨开泽元递来的伞, 自行往绿水苑走。 神态气势无一不透露着一个信息, 他心情不好。 郁阙也不要泽元撑伞,踟蹰犹豫着跟上了萧默。 她去郁府那么多次,没想到他今日会突然出现,并且看到她与沈彦在一道。 雨水冲刷,洗去铅华,郁阙行至绿水苑门口,萧默已经将正房的门紧紧合上, 这是不肯见她的意思。 门口的仆人们用怪异的眼神看她。 郁阙站在雨中, 一时如寻不见巢穴的燕一般不知如何是好。 片刻之后,正房的门才从里面开启, 萧默神色阴沉,眼神不善,看着她浑身淋湿,狼狈至极。 “你立在廊外做什么?淋雨淋病了, 也是你自己受着!还不进来?”他将这段时日的好脾气全收回。 郁阙这才步入廊下,擦了擦鬓边雨水,跨入了绿水苑正房。 男人通身的火气,又展露了恶犬那一面。 萧默:“郁阙,你还真是敢!” “这段时日,你与他私会了多少次?”萧默质问她。 私会一词实在不堪, 郁阙不卑不亢道, “我只与他见了一回,其余几回都是去见夏幻儿。我也没有可以瞒你, 我说过,要与沈彦单独聊一聊。” “聊了什么?”萧默语气不好。 郁阙:“我以为我能同他聊什么?复婚么?” 郁阙:“萧默,你是因为自己用了肮脏手段,所以才这么心虚么?” 这话叫萧默面色更凛冽三分。 此时泽元端了热茶进来,房里气氛凝滞,连带着他也小心翼翼。 郁阙:“你满口谎言,说我是自由的,却无时无刻不监视我。” 泽元立即解释,“夫人,家主真没有,家主只是看天色已晚,外头又下着雨,这才不放心,亲自来、” 萧默打断道,“住口,出去!” 泽元立即放下茶盏出去关上房门。 萧默朝她靠近,“你们今日到底说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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